半個小時后，蘇飛和老約瑟夫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到別墅。

lina做了不沙拉，等蘇飛二人回來后，又幫著把塑料袋里的東西清點出來，洗菜、擇菜。幾人忙活了許久，將火紅的火鍋底料放鍋中，再倒飲用水。只見熱氣沸騰中，牛油被熱水沖煮開，紅辣椒漂浮在紅通通的湯面上，令人食指大開。

lina從櫥柜里拿出許多金邊骨瓷小盤，放置各種菜和類。等到火鍋燒，菜品也擺放滿桌、琳瑯滿目后，將自己準備好的幾份沙拉又端了上來。

“不如也嘗嘗這個？”lina笑著說。

火鍋“咕嚕咕嚕”的冒泡聲在餐廳里輕輕響著，眾人拿了筷子就要開，蘇飛一把按在火鍋的玻璃鍋蓋上，一聲中氣十足的低吼：“慢著！”

眾人作一頓。

朋克年今天戴了個十字架的銀飾耳釘，他著鍋蓋，不讓人筷子，挑起眼睛看向坐在對面的卓大爺。

蘇飛：“東西呢是我和老約瑟夫買的，菜是lina姐和伏哥洗的。”

伏城聞言挑眉。

伏哥？

蘇飛接著說：“誰主張，誰取證；誰想吃，誰買菜。沒有手的人，沒有發言權。偉人都說了，勞最榮！所以，你！rip！你憑什麼吃我們做的火鍋！你不許吃！”

卓桓右手拿著筷子，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一筷子被他穩穩拿在手里，另一只筷子則在兩手指間轉。聽著蘇飛的話，他慢悠悠地抬起眼睛，嗓音散漫：“我洗碗。”

蘇飛一愣。

別說他，就連伏城、老約瑟夫都愣住了。唯有lina仿佛見怪不怪，并不覺得卓大爺親自洗碗是一件多麼驚天地的大事。手將鍋蓋掀開，笑道：“好了，再不吃湯就要沸出來了。”

將青菜、片放湯中，一場盛的火鍋大餐就此開始。

然而一分鐘后，伏城正夾起一片涮牛還沒放口中，就被人輕輕了手臂。他轉首看去，只見蘇飛一臉懵，怔怔地看著他，不敢置信地說：“伏哥，剛才你聽到了麼，我好像聽到rip說他要洗碗……”

伏城：“……”

“嗯，我聽到了。”

蘇飛：“鵝妹嚶！！！”

伏城：“……”

卓桓，洗碗。

這兩個詞確實好像完全不搭邊。“卓桓洗碗”這句話放到小學生語文考卷上，都得被挑出一個語病：不符合客觀邏輯。

但它就是確確實實地發生了。

吃完飯，卓大爺站起，作十分自然地走到廚房，穿上白的圍。他收拾著桌上的碗筷，放洗水池。lina家有消毒洗碗柜，但是在把碗碟放洗碗柜前，必須進行簡單的清洗。

無比魔幻的水聲從廚房里傳來，眾人悄悄地回頭看去，著那拔清俊的背影，以及他腰間系著的圍……

蘇飛和老約瑟夫吞了口口水，掏出手機，非常自覺地拍照留念。

伏城靜靜地看了許久，他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詞，下一秒他自己先怔住。

『賢妻良母』。

……

果然，他今天晚上是吃壞東西了吧。

做火鍋十分方便，但吃完火鍋，洗碗卻不是一件容易事。吃火鍋用到的放食材的碗盤太多，是用水簡單沖洗一遍，就花費了卓桓十五分鐘。等他一個個再把餐放洗碗柜，又過去了五分鐘。

做完這一切，卓桓起了，一抬頭便看見自己的游戲手柄被蘇飛和老約瑟夫搶走了，兩人玩得不亦樂乎。

嘖。

在飛行論壇上刷了一會兒帖子，伏城抬起頭，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便看見蘇飛和老約瑟夫吵了起來。

卓桓帶來的游戲手柄就這一個，兩人想要打游戲，必須著來。于是他們打開了一個即死類主機游戲，誰死了就換另一個人上。可蘇飛這次死了后要說是老約瑟夫在旁邊叨叨，影響了他驚人的發揮，死活不肯把游戲手柄讓出去。

lina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

蘇飛張牙舞爪：“放手，再不放我咬你！”

老約瑟夫驚愕不已：“你是有狂犬病嗎，為什麼要咬人！”

伏城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道微弱的玻璃門聲響起，蘇飛三人都未注意，還在糾結該到誰玩游戲。伏城下意識地循聲轉首看去，只看到一個瘦削單薄的背影。那人的背微微有些弓，似乎是長期伏案工作造的。他打開一樓另一側的落地玻璃門，離開屋子，走進了花園。

十月秋，申城的夜晚卻依舊帶著一燥熱的暑氣。

蒼穹覆蓋大地，抬頭著天空，同樣一片無邊無際的宇宙荒原，從芬蘭看去便是漫天流浪夜晚的璀璨星子，在申城仰夜晚，能看到的卻只有被城市燈映照赤紅的霓虹燈流。

lina買下這棟別墅是兩個月前的事。屋子的原主人似乎是位很有雅興的浪漫主義者，一百平的花園里滿是錦繡般的花草。如今開著的是墻角的一株秋桂，流水月中，細小的花瓣匿黑夜，濃郁的桂花香卻盈澤鼻間。

“卓老師。”

青年清澈的聲音從后響起，卓桓愣了愣，回頭看去。

伏城走進院子，朝他笑道：“您沒關門。”

您沒關門，所以他就進來了。

卓桓看了他一眼，繼續轉過頭。他了一口煙，緩緩吐出，沒有回聲。

后隔著一扇玻璃門，uaag的三位員又開啟了一局新的游戲，笑鬧聲此起彼伏。而花園里只有無邊的寂靜。馥郁的桂花香住了煙草苦的味道，伏城恍惚間忽然覺得這個男人好像不是在煙，而是在欣賞花月，難得的寂靜。

良久，伏城道：“今天的事您別誤會。”

卓桓：“什麼事？”

伏城默了默：“羅格318。我從來沒覺得是飛機設計出錯。如您所說，四年多了，麥飛f485沒有出過一起設計故障，它是全世界最安全的飛機之一。事實證明，它是天才的設計。”

“所以四年前羅格318事故剛發生，沒有事實佐證的時候……”

伏城抬起頭。

卓桓一只手夾著煙，一邊似笑非笑地著他：“你當時覺得，是飛機設計出錯。”

伏城：“沒有。”

他回答的速度太快，幾乎是口而出，連卓桓都愣了一瞬，沒反應過來。

黑夜將青年干凈的瞳孔染上一層濃重的墨，那雙眼睛用無比鄭重的目著他，認真地、一字一句地說：“從一開始，直到現在，四年三個月零十九天，我從未懷疑過是您的錯。”

院墻外響起一陣汽車笛聲，很快，車燈從越過院墻，稍稍照亮了昏暗的院落。

伏城站在卓桓面前，微微仰首，雙眸被燈映亮，毫無避讓地凝視。卓桓卻微微張著，沒有往常咄咄人的氣場，怔怔地看他。

樹影隨風微晃，笑意一點點染上眼梢，卓桓從鼻子里發出一道綿長的“嗯”聲，他突兀地說：“要來煙嗎？”

伏城怔住：“嗯？”

卓桓隨手從口袋里拿出一只漂亮的銀煙盒：“要麼。”

伏城：“……”

他笑道：“卓老師，我不煙。”

卓桓：“哦……”

意味深長地拉長了聲調，卓桓邁開步子，走向玻璃門。走到伏城邊時，他忽然手，作極快，將手中細長的煙直接塞到伏城口中。冰涼的指腹與瓣輕輕，伏城錯愕地睜大眼，下意識張開，咬住了煙。他立即轉看向那個已經走進屋子的男人。

卓桓也回過，在屋對他說：“你不那麼假，更可點。”說完笑了聲，轉離開。

男人走時順手關上了玻璃門，院中頓時只剩下伏城一人。

良久，他將口中被人了一半的煙拿出，著在黑夜中緩緩燃燒的煙，漸漸出了神。

另一邊，卓桓回到客廳，他長一，直接從后方越過沙發，步到沙發前。一手，將蘇飛手里的游戲手柄拿了回來。

蘇飛正在沉迷游戲，突然手柄被拿：“信不信我真咬你啊！”回頭看到是卓桓，蘇飛張大，接著閉上吞了口口水。

手柄的主人到了，他想不讓都不行。理虧！

卓大爺翻起眼皮看了眼蘇飛和老約瑟夫的通關記錄，嗤笑一聲：“會玩游戲麼？看著點。”

剛才讓蘇飛和老約瑟夫死去活來的關卡，在卓大爺一通眼花繚的作下，莫名其妙地就通關了。

“沒意思。”大爺把手柄一扔，蘇小弟立刻狗地接過來，嘿嘿一笑，臉厚地繼續順著卓桓通關的容，繼續打起下一關。

lina給眾人倒了杯茶，從廚房端著茶杯回來時，只見卓桓坐在沙發的另一邊，也不和蘇飛、老約瑟夫說話，就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走近后。

哦，在看手指啊。

手指有什麼好看的？

lina將水杯遞過去：“喝咖啡麼，reid？”

卓桓回過神，接過咖啡：“謝謝。”

蘇飛一個回頭：“啊，伏城你回來了，剛去哪兒了，快，這關過不去，你來試試。”

游戲手柄的按鍵聲和音響里不斷響起的“defeat”，在別墅里不斷回響。

***

前一天周末實在玩得晚了些，大家回家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第二天早上，伏城不小心睡過頭。看著鬧鐘上指向8：30的指針，他心中一驚，迅速地穿上服、洗漱完畢，急匆匆地跑向金融大樓。等他氣吁吁地抵達uaag總部時，一抬頭，只見蘇飛和老約瑟夫也趴在桌上氣。

三人相視一眼，皆是無可奈何。

這時，九點的時鐘提示聲響起。

蘇飛驚喜地蹭的站起來：“rip遲到了！”

lina端著咖啡從茶水間出來，微微一笑：“是，reid遲到了。但是很可惜的是，他就是我們的頂頭上司。”

蘇飛：“啊？”

伏城明白了的意思，他試探地問道：“你是說，卓老師哪怕遲到，也沒有任何懲罰？”

lina紅勾起：“伏，我真的很喜歡和你說話。事實上就算你們也遲到了，reid恐怕也不會說什麼。他并不是喜歡斤斤計較的人。”

眾人：“……”

我們認識的是同一個reid？

lina一眼就看穿他們的心思，眨眨眼：“我說的是真的，人類總是不愿意相信真相。而且今天遲到更無所謂了，因為ntsb那邊已經確認好，今晚我們就坐飛機去紐約，重啟航3157的案子。今天等你們在ntsb那邊發來的調查許可書上簽字后，就可以回家收拾行李了。”

眾人：“……”

所以他們趕慢地跑來uaag，到底是為了什麼？！

忽然，一道手機鈴聲響起，lina把咖啡杯放到一邊，笑道：“我去接個電話。”

伏城走到lina的座位上，找到ntsb發來的調查許可書。他先簽上自己的名字，再把許可書遞給老約瑟夫。等到蘇飛也簽完字后，三人正商量去紐約要帶哪些行李，只聽一道急促的高跟鞋聲從走廊外傳來。

三人齊齊轉頭看向走廊出口。

高跟鞋的頻率越來越快，聲音越來越近。當lina被淚水打的臉龐出現在眾人面前時，伏城微微一怔，他立即站起。

lina滿眼是淚，看了他們一眼，又似乎承不住，轉回到走廊。過了兩秒，抖著回到辦公區。面龐早已是毫無的煞白，不停發抖。伏城覺得自己此刻該做些什麼，有人卻快他一步。

老約瑟夫大步走上去，將泣不聲的lina擁懷中，按因為泣而不斷起伏的后背。“發生什麼了，lina，慢慢說，讓我們來幫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