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兩部車, 鄭老先生的車上還坐著助理,所以林溫被分配到了后面一輛,跟周禮同乘。
攝影師坐在副駕, 見針地要拍行車鏡頭。林溫和周禮坐后面, 兩人從見面到現在一直沒有談, 倒是攝影師不時和他們說上幾句話。
“你是鄭老太太的助手?”攝影師問林溫。
“不是。”林溫說了自己的份,又道,“老太太的助手明天才到。”
“哎, 那咱們都是宜清的啊。”攝影師自來, “這段時間咱們得同進同出了, 以后多多流, 互相關照啊。有事你可以隨時找我, 也可以找周禮。”
說到這, 攝影師回頭:“你平常看不看財經節目,這位是我們的主持人。”
林溫沒看向周禮, 實話實說:“我很看。”
攝影師打開手機,翻出視頻:“就是這個, 你興趣的話回頭可以搜一下。”
“好的。”
“加個微信吧,方便聯系。”
林溫的微信好友數量有限, 這些年努力建立起一個穩定的社圈, 社圈的范圍是親戚、認定的朋友、部分同事,以及因為工作需求必須要保持聯系的客戶。
更確地說, 這其實是一個心打造維護的人際網絡安全區,從不出這個區域,也不會輕易讓陌生人進來。
林溫想了想, 剛要開口, 邊上的周禮突然出聲。
“老王, 快拍!”
王攝影條件反轉回頭,同時舉起攝像機,但鏡頭里沒捕捉到什麼特別的。
“哪里哪里?”王攝影問。
“我是讓你拍蚊子。”周禮慢悠悠補充。
王攝影黑線:“你他媽視力真好!”
“湊活吧。”周禮道。
兩人關系顯然很好,說話隨意,周禮無形中解決了一件讓人為難的小事。
林溫別開臉看向馬路邊。
世界真是小,林溫沒想到這麼快就和周禮再次上,以為兩人下回相見,應該是在袁雪和汪臣瀟的婚禮上,那應該是在兩個月之后,不管周禮是心來還是認真,說不定都已經過期。
車在這時突然停下,打斷了林溫的思緒,林溫轉頭看向前方。
是鄭老先生那邊停車了。
兩位老人從車里出來,相攜著走向路邊商場。
林溫和周禮也下了車,不明所以地看向前車助理。
助理解釋:“鄭夫人突然想吃冰激凌,鄭先生陪去買。”
眾人:“……”
冰激凌店的門臉正對馬路,馬卡龍的招牌圖案極其人。
這家店主賣冰激凌筒,鄭老太太看上兩種口味的冰激凌筒,鄭老先生不同意:“你不能吃這麼多冰的。”
“那好解決,”鄭老太太說,“兩種我都嘗一部分,剩下的你來吃。”
鄭老先生皺起臉:“我不喜歡吃甜食。”
“你這不喜那不允,死腦筋,真是麻煩。”鄭老太太雷厲風行,轉頭竟一口氣要了七種口味。
鄭老先生瞪眼,鄭老太太將其中三種口味的冰激凌筒各挖了一點進自己的盒裝冰激凌中,然后將殘缺的三支和另外三種口味逐一分給其余人,那三支被挖的分別落進了林溫、周禮和助理手中,以彰顯同他們更為親近。
鄭老太太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勺品嘗,不忘奚落鄭老先生:“這不就解決了。你這麼大歲數了還這麼死板,一點不知變通,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教其他人做事的。”
林溫生平第一次收獲一只別人贈送的殘缺冰激凌,看向鄭老太太,覺得老太太的形象瞬間顛覆了。
在此之前,鄭老太太是位優雅高貴的老人家,如今在鄭老先生邊,是一位隨心所的“強人”。
更匪夷所思的是,鄭老太太又心來,想順便逛一下商場。
工作日的上午時段,商場里顧客稀,他們一行人太引人注目,主要是走在前面的兩位老人家過于顯眼。
林溫跟著眾人走在后面,冰激凌拿在手上已經稍化。
剛才心事重重,忘記自己來例假。今天是例假第二天,小腹作痛,有點下不了。
鄭老太太進了一家裝店,鄭老先生和助理陪同,林溫幾人等候在店外。
周禮已經幾口把冰激凌筒吃到底,他垂眸撕著包裝問:“有沒有紙巾?”
助理、王攝影和兩位司機都在距他們幾步之外的地方聊天,周禮這話問的是林溫。
林溫原本以為周禮是想跟裝陌生人,所以除了在高鐵站沖點了下頭,周禮再沒表現出跟相識的樣子。
林溫從包里拿出一包紙巾遞去,周禮出一張,又把紙巾還給。
周禮邊吃著剩下的蛋筒,邊說:“接下來這十天我會一直隨行采訪鄭老,他太太的行程跟他基本一致,你這十天應該會天天看到我。”
他把最后一口吃完,將包裝紙擰小粒,提醒道:“所以你工作的時候認真點,別帶著緒。”
“我沒帶緒。”林溫說。
周禮點頭:“那最好。”
他朝垃圾桶走了幾步,又忽然回,行至林溫跟前,一把走握在手里的那支一口都沒的半融化冰激凌。
“不想吃就說,這種小事都瞻前顧后,你做人還不難?跟以前一樣。”
他一語三關,林溫敏地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尤其是最后一關,“以前”是什麼時候的“以前”?
還沒來得及反駁,也沒想好到底要不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又聽周禮接著道:“我還沒放棄,既然你說了不會帶著緒,那就記住你自己說的,不該避的時候千萬別避。接下來幾天,我們合作愉快。”
要說的話說完了,周禮替林溫把冰激凌吃了。
對待林溫,“以逸待勞”不行,說不定還求之不得,溫吞吞地吹著風扇吃著西瓜,樂得清靜自在。
不如干脆“打草驚蛇”,讓如坐針氈,寢食難安。
左右都喜歡扮,讓活蹦跳一下,他還能看到個鮮活的人。
林溫哪料得到兩分鐘前周禮還在裝陌生,兩分鐘后突然就變得激進,
聽完這番話,原本沒怎麼帶的緒,這下也控制不住地自帶上了。
林溫從小到大不乏追求者,但從沒到過像周禮這樣“若即若離”的,既不沒臉沒皮死纏爛打,也沒簡單放棄,距離保持不遠不近,不給困擾,也沒真給清靜,本找不出理由指責他。
裝死顯然行不通,放狠話對周禮也無效,得想出更合適的應對方法。
就在林溫豎起準備就緒的時候,周禮卻本沒再做出意外之舉。
一行人用過午飯后抵達酒店,周禮去忙他的,林溫本看不見他人。
第二天在早餐時見,周禮只是簡單地跟說了聲“早”,也沒其他話。
晚上兩幫人一起吃飯,周禮沒坐林溫邊,而是坐在鄭老先生旁邊跟他聊天。
林溫蹙了蹙眉,吃了一會兒東西,眉頭又松開了。
飯后兩位老人出酒店散步,他們幾人坐電梯返回客房。
周禮看起來很疲憊,時不時地就兩下后脖頸,邊走邊跟王攝影講工作上的事。
林溫走在最后,低著頭回復母親和袁雪的微信,距離和前面幾人越拉越遠。
王攝影進了電梯,見林溫離了隊伍,正想喊快一點。
周禮一腳已經踩進電梯,回頭看了眼后,他一臉疲憊地按下關門鍵,接著退后一步,沖一臉懵的王攝影撇了撇手。
電梯門關上,轎廂上升,林溫走近才發現和周禮被剩下了。
四下沒有其他乘客,酒店地面鋪著地毯,背后偶爾一兩個服務員走過,連腳步聲都沒發出。
“昨晚睡得怎麼樣?”周禮問。
“……還好。”林溫簡單回應。
“中午在哪吃的?”
“外面。”
“吃的什麼?”
“飯。”
周禮瞟了一眼,著脖子道:“你這不帶緒?”
林溫就在這等著他,放下手機說:“現在不是工作時間。”
“出差還有下班時間?”
“我有。”
周禮點點頭:“待會兒鄭老太太會找你,你要是不好開口我幫你拒絕了。”
林溫莫名其妙:“什麼?”
“剛飯桌上我跟鄭老他們聊起文化館的事,鄭老太太有了新想法,待會兒散步回來應該會找你加班。”
林溫:“……”
“你現在下班了,我幫你轉告。”
“……”
林溫別過臉不再理他。
還是應該減接,想。
電梯還有兩層就到了,林溫腳步一拐,干脆去走樓梯。
才邁出兩步,胳膊突然一,眼一花,被拽了回去。
電梯門打開,里面沒乘客,周禮將人直接拽,順手按住關門鍵。
全程也就幾秒功夫,林溫回胳膊時轎廂門已經關上。
“你干嘛!”林溫忍不住心噗噗跳,后背轎廂壁。
周禮剛才一猜就知道是打算去走樓梯,他瞥了眼雙腳,說:“腳全好了?這麼能耐。”
“……”
周禮抱著胳膊,后背也向轎廂壁,對面前這只小白眼狼道:“還有,你這什麼病,以為我什麼人?”
“……”
“看點腦殘偶像劇。”周禮移開目,看向電梯數字,淡聲說出最后一句,“放心,我現在會尊重你。”
“……”
林溫保持著耳朵滾燙的狀態回到房中,半小時后被鄭老太太了過去。
果然被周禮說中,鄭老太太要加班。
林溫熬了半通宵,次日早早起床,跟隨鄭老太太去當地文化館。
一直忙到下午,和文化館的合作終于達,鄭老太太心滿意足給丈夫打了一通電話,問他那邊況如何,要不要過來文化館轉轉。
鄭老先生很興趣,沒多久就趕了過來,攝像機原本一路隨,鄭老先生擺擺手:“這里就別拍了,我跟我夫人想隨便轉轉,你們也去放松放松。”
王攝影立刻應下。
天氣熱,這里和港城的氣候不太一樣,初夏的高溫最要命。
鄭老太太拿扇子扇著風,饞蟲又上來,挽著鄭老先生去文化館外面買文創雪糕。
這是第一次見這麼有特又極富意義的雪糕,忍不住又一口氣買下好幾支,想跟大家分。
林溫很久沒喝水,被太曬得更加口干舌燥。例假一般只來三四天,今天已經干凈,胳膊微正要手,旁邊周禮忽然把的雪糕劫走。
“不吃冰激凌。”周禮幫林溫解釋。
“啊,原來你不吃嗎?”鄭老太太說,“怎麼跟我先生一樣,真是可惜,會失去很多樂趣。”
林溫看向周禮。
周禮把“的雪糕”還回冰柜,順手拿了一瓶冰冰涼涼的礦泉水遞過去:“喝這個?”
“……”
林溫在這一刻意識到,周禮也不過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大直男,單細胞。
沒什麼好慌的,不如平常心對待,以不變應萬變。
遭遇家暴,我從手術室裡出來,拿到了他給的名片。 從此,我聽到最多的話就是: “記住,你是有律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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