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陳雙不想喝,也沒喝過,但是他真的想逃練。跟在屈南後兩米左右,陳雙還是低著頭走,卻不自覺地開始想象茶的味道。
不是買不起,而是他不習慣和任何湊熱鬧的事沾邊。二十三中附近有不茶店,每一家都是排長隊。為了吸引顧客,它們還推出學生卡,班裡好多生都有,經常見們帶茶進教室,一大杯一大杯,不管是飲料的、加料還是包裝,都很高調,博人眼球。
要自己拿著一大杯那麼顯眼的飲料在街上走?陳雙心先否定,他才不要。
離開訓練場,一定會經過主訓練場的集合地,旁邊是一整排的簡易更室,方便育生隨時換裝備。不人聚在那邊,陳雙先了一眼,不由張起來。
陶文昌在,跳高隊的隊長白洋也在,自己能走得了嗎?
屈南遠遠地看著他們,第一個注意到的就是白洋。跳高隊一隊的隊長,原學生會育部部長,現任學生會會長,自己的同班兼勁敵,人中的人,也是高中同學。“白隊,你怎麼也在?”
“我怎麼也在?”白洋正幫著陶文昌調整橫桿高低,聽了這話,將鼻梁骨上的眼鏡架抬了抬,“你是有多希我不在?”
“我不是那個意思。”屈南笑了笑,隨手拍了一把白洋的肩膀。
陶文昌剛完幾跳,聽著這兩位打啞謎似的。自己是白隊一手栽培起來的,相比起來,自己更悉白隊,對屈南的了解很。但他們是高中同學,據說這兩人當時一起考進院的時候還引起不小的震。
白洋確實了解屈南,往後瞄了一眼。“這不是小菜鳥嗎?昌子你今天沒帶他練?”
“他不練,他要退學。”陶文昌聳聳肩膀,“南哥把他拎走了,你問他吧。”
陳雙默默往後退半步,算計著時間。自己要是走不了,就逃跑。
屈南把手裡的書包拎了拎,很沉,不知道裝了什麼。“嗯,我帶他練幾天……我現在先帶他買幾瓶水去,教練來了記得幫我請個假。”
陶文昌皺眉,聽聽,帶自己徒弟買個水,還要請假,這是打算買幾個小時?
白洋也笑了,看著屈南,仿佛已經預知了他下一步。“這不合適吧,馬上要比賽了,你這個育部的副部長帶頭請假?我還打算提你上去當部長呢,有沒有興趣?”
陳雙抬了下頭,我,屈南居然這麼厲害?
完了,自己徒弟完了,陶文昌預大事不妙。白隊這時候把這件事拎出來說,擺明了是幫著屈南,專門說給陳雙聽的。這什麼?這他媽就僚機。
“再說吧,我先走了啊。”屈南又朝白洋笑了一下,肩而過。
“等等……”陶文昌剛想住他們,因為教練馬上過來,知道屈南請假買水一定大發雷霆。可是忽然,他像咬了舌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看著自己徒弟跟著屈南走了,仿佛吃了個啞虧。
這不對啊,屈南敢請假一定有把握教練會放人,因為……因為他中午加練了,所以下午提前走是可以的!也就是說,屈南從中午就計劃好下午的事了?
不會吧?陶文昌擰眉頭,南哥會是這種人嗎?他是不希自己預真,因為陳雙這個孩子,說白了就是吸渣質。不自信,又小文藝,對莫名憧憬,自己還不知道怎麼自己呢就想別人,一談肯定是毀滅質的,典型的缺綜合癥。
“別看了,訓練!”白洋一掌拍過來,打在了陶文昌的後背上,打斷了他的思路。
走過一整排更間,陳雙攥的拳頭才松開,還以為白隊不會放人呢,多虧他和屈南有。不過屈南竟然是育部副部長,他完全沒想到。
他看著前面的背影,更放慢了自己的腳步。果然,閃耀優秀的人都扎堆,大學的學生會那是什麼地方?是學校裡風雲人齊集的地方,陶文昌、白隊、屈南、顧文寧,他們這些運明星才應該是好朋友。
“怎麼了?”察覺到後的腳步聲快聽不見了,屈南半回過,停下來。
陳雙搖搖頭,再跟上,特別後悔,自己那天腦袋一熱,怎麼會把書塞進屈南的櫥裡呢?早知道,不如把書塞給陶文昌。
運場上,正躺在凳子上,大拴好了強力彈帶準備訓練髖關節的陶文昌,打了個巨大的噴嚏。
屈南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往前走,也沒有往後退去靠近陳雙,等著他自己願意了,慢慢往前挪了半步之後,才帶他繼續往前。
東校門新開了一家茶店,這時候已經排上隊了。陳雙看著那條不斷鼓湧的人,想走,又想看,可最終只是好奇地抬起頭,看了一眼薄荷的店面裝修。
招牌上四個大字,小左茶。名字也很清新。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買完就過來。”屈南隔著一米距離給他書包,“你喜歡喝什麼?抹茶還是咖啡?喜歡甜嗎?”
陳雙沒回答,總不能說自己沒喝過。他看著視野裡的左下角,想了一下。“都不喜歡,我不想喝,我想回家。”
聲音沙沙的,屈南聽完皺了皺眉,但什麼也沒說,轉瞬將眉頭舒展開。“那……我想喝茶,你等我一下好不好?”說“你”的時候,故意用了些重音,把選擇權給了陳雙。
或許是屈南這樣的人說出“我想喝茶”這幾個字太過違和,陳雙想起他那嚴格自律下的腹來。他快速地掃了屈南一眼,又覺得他有些可憐,容易長胖,只能靠刻苦訓練維持低脂,偶爾想要喝一杯茶,還要先問自己。
“好。”於是陳雙這回點頭了,作幅度永遠小,怕劉海兒遮不住。
屈南呼出一口長長的氣來,轉走向了隊尾。陳雙背好書包,自然而然地去找樹蔭站著,靠著一棵樹,不由自主地叼起了煙。
相比和打道,他更喜歡植。植最好了,只要一腔熱去澆灌,它就漂亮給你看。自己藏在廢棄工廠裡的基地裡就長滿了植,有三層樓高的黃木香和五地錦,有斑駁迷離的樹影。
現在,他一頭金頭髮,淺土t恤配深土外套,同系的半長不短短,和樹乾完融為一。不從茶店裡出來,每人手裡都拿著一杯。
茶很漂亮,有明的杯壁,半明的飲料,加冰塊兒或者冰淇淋。圓蓋下面滿油,小山似的,灑滿了紅紅的碎屑,或者一層奧利奧。
他盯著他們手裡的杯子,看的不是飲料,是第二杯半價的資格。要是自己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他也想帶那個人來喝茶,一次第二杯半價。
“給。”他正想著,左邊一個聲音。陳雙轉頭一看,一杯巨大的茶快要頂在自己鼻子上了。
“綠茶加蓋,半糖,你嘗嘗?”屈南舉著杯子,冰涼的杯壁凝了一層小水珠。
陳雙搖搖頭,把最後一口煙完。“我不喝。”
“嘗嘗,第二杯半價。”屈南又往前遞遞,看著陳雙練煙的手指。
第二杯半價……陳雙又搖搖頭,卻把煙在乾燥的樹乾上摁滅,不知道該怎樣拒絕,於是問︰“你……煙嗎?來一兒?”
看他不接,屈南將胳膊放下來,眉眼之間還是舒展的。“我不煙,吸煙有害健康。你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陳雙又看了那杯茶一眼,開始往後撤了。“沒事……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屈南的聲音像消失幾秒,在陳雙以為他要攔自己的時候,他讓開了一條路。“從這邊走,穿過食街就踫不上教練了。”屈南抬著下,手裡有東西,所以用這種方式給他指路,“這樣吧,以後下課之後你先和昌子一起訓練,時間到了,或者你想逃練,就來找我。我看見你等我,就假裝帶你一起買飲料,然後我們到這裡來,我放你逃跑。”
“行嗎?真行嗎?”陳雙抬了一下臉,這回,是真的抬起來了。
“真的,你快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屈南笑了笑,點點頭。他看著稍縱即逝的快樂從陳雙臉上一過,再看著這個人飛快地逃走,低下頭的時候,兩杯茶在手裡還是涼的。
不喝,屈南搖搖頭,把它們放進運包,再逆著東校門的方向,去小超市一趟。
“老板,拿幾個狗罐頭,一瓶水。”屈南一抬,邁上三節臺階,斜倚著超市的門說。
“還喂呢?它認識你了嗎?”老板早就準備好了,拎給他一個塑料袋,“要我說,你真想養就找吹麻隊,一針麻藥中,再裝籠子弄回家,不用每天費這麼大勁。隔壁燒烤店可說了,它太大了,再轟不走就找打狗隊來。”
“它認識我。”屈南收了塑料袋。
“我看懸。又不是什麼品種狗,又不好看,你要真喜歡狗,我幫你弄一條帶證書的,不比這個好?”老板看他沒準備掏手機,就笑了,“還不給我結帳啊?你不是說帶朋友來吃飯就給錢嗎?”
“人我肯定帶過來,到時候給您發紅包。”屈南笑著說,拎著袋子出來了。他走向食街後巷,靠著牆壁的犄角裡多了一個餐盒,是上午自己給倒的寵飲用。
水喝完了,狗罐頭一口沒吃,也沒喝。
這個也不喝,屈南蹲下來換水,余裡有個影子一閃而過,他看過去,影子沒了,地上有些黃的狗。
掉啊,屈南看著那堆,自言自語︰“沒事,等我把你帶回家洗澡,就沒人說你不好看了。”
食和水全部換新,屈南走出後巷,迎面來了一個人,剛好撞上。
“陳雙呢?”陶文昌特意來找他們。
“我讓他走了。”屈南說。
“你怎麼讓他走了?你不把他留下訓練啊?”陶文昌氣得沒話說,“我還以為你有辦法呢。”
屈南往後巷掃了一眼。“他有急事,留不住。要想把他留下來,不能來的,得先知道他為什麼急著走,再幫他解決了,否則他永遠不會聽話。”
“我問過他,他不說。”陶文昌也往後巷看,這樣一看,看到一條海盜眼的大型流浪犬,狗一閃而過又沒了,“咦,這狗……眼啊。西門賣育用品那家好像也有這麼一條,只不過兩個月前狗被了,說是柵欄門讓人撬了,栓狗的鐵鏈子都被絞斷了。”
“是麼?”屈南磕出一煙來,淡淡地說,“我不知道啊。”
陳雙坐地鐵回來,小托放在了學校,等他趕回二十三中的時候,下午第三節課還沒結束。他給四水發了個微信,十幾分鐘後,弟弟就從教學樓裡走出來了,規規矩矩地背著書包,最後十幾米跑著過來。
“哥!”陸水跑出校門,清爽的劉海被偏他的風吹到一旁,是致的臉。
“是不是周末又要訓練了?”陳雙從弟弟肩上下書包,高三的書包真他媽沉。還沒放學,可是四水況特殊,只要他想走就必須走,否則就會發病。好在他績實在太好了,老師不管他。
能讓弟弟這麼高興的,一定是訓練。四水是生錯了種類,他就是一條魚,水生,在陸地上各種不適應才變今天這樣,在水裡,他自由。
“哥。”陸水不管不顧地抱著陳雙的肩,掀開哥哥的劉海,溫地親了一下。
“嗯,哥也你。”陳雙也親了他的額角一下,“走,哥帶你去吃最辣的火鍋。以後哥放學時間早,盡量早接你。”
陸水一聽,眼皮上多了好些雀躍,跟著陳雙並排走,不停地看哥哥。
“真的,哥沒騙你。”陳雙拉著他的手過馬路,“哥現在有逃練的好辦法了,有個人……他願意幫我。你知道我本來就不喜歡跳高,哥想再重新考一次大學,高中多陪你一年。咦……”陳雙在陸水上找了找,“你校服外套呢?今早不是穿著來的嗎?”
陸水的臉低了一下,又馬上抬起來,笑了笑。
弟弟不說,可陳雙已經猜出答案,自己這一畢業,沒人在學校護著四水,那幫傻又欺負他。
“沒事,丟了就丟了吧。”可陳雙不敢在弟弟面前生氣,只是拉著他的手更,拉著世界上另外一個自己,認真又認真地帶他走路,“哥的高中校服還留著呢,明天你穿哥的。”
陸水點點頭,從兜裡翻出一棒棒糖,塞進了哥哥的兜裡,往前快走一步,給陳雙擋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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