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PUBG全明星邀請賽開始預熱，它的舉辦地在另一個城市。

黎穆的家裡臨時出了點岔子，實在不開，秦隻好替他帶隊去。

好在他年年都去，實在太悉這個流程了。

這小半個月江時一直勤勤懇懇地直播，連吃飯都要開部電影在那兒放著，欠的直播時長的債總算是還清了。

算著他下播的時間，秦去敲了直播室的門：“我下週一要去S市一趟，呆一週左右，要不要一起？”

S市，這個月隻有一個大活。

秦早上接黎穆電話的時候冇避著他，江時聽了個一清二楚，心裡早就有數。

本來已經做好了要和他分開幾天的準備，但他冇想到秦願意帶他去。

他想，他家秦人兒應該也是有點喜歡自己的。

可能隻是因為臉皮薄，不好意思說出口叭。

江時笑得眉眼彎彎，看著他的眼睛像是盛滿了星：“我去！”

秦冇忍住手了他的頭髮：“那我讓人訂機票。”

江時：“好！”

江時這幾天一直很開心，又又聽話，說什麼都帶著笑，連直播時話都多了起來。

直到臨行的前一晚。

江時接到了一個人的電話，他本來冇打算接，但對方一直打。

來人開門見山：“江先生今天淩晨過世了，死於心臟病突發。”說話的人是江桀生前最得力的助手。

江時不疾不徐：“知道了。”

平平淡淡的一聲知道了。

助手心裡一驚，但也不敢表現出來，撐著良好的專業素養禮貌問道：“那您打算什麼時候回來？我讓專機過去接……”

江時淡淡打斷：“不必了。”

他道：“我冇打算過去。”

江時的聲音很平靜，說來也是傳江桀的，天涼薄不近人，渾上下連都是冷的。

“您是他最喜歡的兒子，他在臨走前都一直在著您的名字，想看您最後一眼……”

“你不用在我這打牌，”江時徑直打斷，語氣算不上有多尖銳，隻是覺得好笑，還有，噁心。

父慈子孝對他而言早就是笑話，撐著最後一點微末的緣關係就想讓他原諒？

嗬嗬。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就連江桀本人都冇有半點資格，配站在他麵前說是他的父親。

“他死了我比誰都高興，你是有多天真纔會認為我會為他難過？”

助手被狠狠一噎，忍不住地歎了一口氣。

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這一通電話不會順利，但他以為在江時聽到自己父親過世的訊息以後，恨意至會消散一些。

可是冇有。

包容萬象，恨愈久彌新。

江時嗤笑：“江家的爺那麼多，你去找他們，彆來煩我。”

江桀一生換過三任妻子，對外承認的孩子有六個，可誰知道他在外麵還養著多婦，還有不知道哪一天就會冒出來的私生子。

這麼多，哪一個不是早就等著給他送終，還缺他這一個？

江時站在臥室臺看著窗外，樓下的後院裡，秦正在給兩隻狗崽子肚子，像是有所察覺，秦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星熠熠，兩人隔著幾米距離遙遙對視。

裡流淌的一點一點開始回暖，江時隻有在看著秦時，才覺得自己不像一個怪。

他就不應該在這兒跟他浪費時間，江時如是想。

剛準備掛電話，電話那邊的人卻不肯放過他：“可是小爺，隻要您不出現，冇有我，其他人也會一直纏著你。”

江時眉心重重一跳，語氣徹底冷了下去：“什麼意思？”

“江先生生前曾代過律師，”助手溫和道，“他的囑，隻有您在場纔會宣讀。”

原來如此。

江時多聰明，又怎麼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可越是明白，眉間盛放的嘲弄連帶著也更濃了一些。

事實上，他從不稀罕江家的東西，耐不過這世上傻子太多，總覺要他要搶。

隻要他不出現，江家的財產他們就一分錢分不到，哪些人怎麼肯。

助手不不慢地道：“您應該也不希江家的人再擾到你吧，那些人為了錢能做出什麼，您不是最清楚不過嗎？”

江時冇忍住直接砸了手機。

手機到牆壁，四分五裂。

拜這通電話所賜，江時持續了幾天的好心終於煙消雲散。

秦上樓時，江時剛好從臥室裡出來。

蒼白，手裡握著幾塊黑的殼子，勉強認出那應該是他的手機殘片。

應該是被砸碎的，秦想。

小朋友很乖，從冇見他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秦嗓子一：“出什麼事了？”

江時像是冇聽到他的話，抬頭，吶吶地問他：“能把手機借我用一下嗎？我想打個電話。”

秦神凝重，把手機塞到了他手裡。

江時的手心很涼，兩個人隔得這麼近，他也幾乎不到他的溫。

江時低著頭：“明天我不能跟你一起去S市了，我要去M國見個朋友。”

秦不敢多問，小朋友的臉不太好，多問多錯，隻能含糊應道：“好。”

他猜測江時應該是要打電話，轉便打算下樓，想要給他留出足夠的空間來，手卻被人抓住了。

秦於江時，是萬惡之源，也是千金良藥。

江時扯著他的袖子不讓人走，眼睛通紅猶如困：“老公，你能不能親，親我一下？”

秦回頭，眸底有一瞬間的錯愕。

他聽到了什麼？

這是江時第二次這麼他，第一次還是江時不清醒的況下。

還冇等他做出反應，江時已經摟上秦的脖子，拿去蹭他的。

秦冇有推開他，也冇有反應，他隻是靜靜地凝視著眼前這個人。

江時不得其法地了半天，閉了一下眼，眼淚已經下來了：“老公，你張一張嘛。”

淚珠子一串一串地，就像砸在了他的心窩，把他一顆心泡的又酸又脹。

秦歎息一聲，扣著他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

後院，江時晃了晃搖椅，拿著秦的手機撥通了一個國外號碼。

對麵很快就接通了。

對麵的聲音含一不確定，像是很意外自己竟然會接到這個號碼的電話。

“……您是？”

江時語氣平靜：“是我。”

管家爺爺反應了好一會兒，似乎鬆了一口氣：“小爺，”頓了頓，他又道，“抱歉，我也是剛纔才收到的訊息。”

“冇事。”

江時剛纔吃了糖，心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江桀在他這裡說到底連個陌生人都算不上，若不是勾到了那些不好的回憶，江時也不至於失控。

“那您打算什麼時候來這邊？”

江時算了一下時間，秦明天中午登機，他還想送一送他。

“明天下午。”

“好的小爺。”

次日中午。

機場貴賓休息室裡，葉左右張：“老大和大嫂呢？還冇到嗎？”

“喏。”蘇寒使了一個眼，讓他注意隔間，“小兩口正依依不捨呢。”

葉驚訝：“大嫂不去了嗎？”

他記得老大前幾天不是還讓助理訂大嫂的機票了嗎？

蘇寒撇撇：“不去，說是今天還要飛M國，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回來。”

葉驚訝地啊了一聲：“那老大也太慘了叭，這才結婚多久啊，竟然就要異地了。”

蘇寒拍了一下他的頭，語重心長地糾正：“是異國，有時差的那種，想想是不是更慘了？”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

老大，好慘一男的！

隔間裡，江時委屈地拉著人撒：“秦先生，小時寶寶現在很不開心，得先哄哄才能好。”

秦像是半點冇察覺到他話裡的暗示，明知故問般：“那你想讓我怎麼哄？”

江時張得角都快被摳破了，許久，他湊過來，試探地道：“親，親一口就好了。”

小朋友太天真，傻不兮兮地出一，還大大方方邀請大灰狼咬一口。

殊不知大灰狼就等著他說這一句話呢，他要把小朋友叼回窩，慢慢啃。

秦輕笑一聲，認真且剋製地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等你回來——”秦一句話說到一半，突然，隔間門被人敲了兩下。

接著，外麵傳來蘇寒的聲音：“老大，該登機了。”

秦應了一聲，江時的頭頂：“抱歉，接下來幾天，得讓你一個人了。”

江時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纔到M國。

M國某個機場的地下車庫，一輛加長版的勞斯萊斯停在一眾車的中間顯得格外的紮眼。

江時戴著黑口罩，頭上的黑簷帽得很低，看不清臉，一黑黑稱得他的形清俊拔，腰細長。

“歡迎爺回來。”Nemo微笑著看著他走近，十分紳士地拉開後車門。

江時懶洋洋地嗯了一聲，彎腰上了車。

等車開了，Nemo適時纔開口：“小爺，江家那邊剛剛催過……”

江時了，拿服蓋上臉，不耐煩地道：“彆吵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離開秦，還是因為江家，小爺心太差，Nemo無聲地歎了一口氣，選擇閉。

江時閉著眼，這一路上，他都在想秦未說完的那半句話。

等你回來…

等他回去，又會變什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