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他!我選他!”劉宇飛緒激地長了胳膊,直直地指向牧懌然。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臉上神各異。
“選他!大家都選他!選姓牧的!”劉宇飛的五因緒過激而扭曲,“進過前兩幅畫的人都知道,這個人不論和誰結組,最後都只有他自己出來!他的同伴呢?!你們有沒有想過,他的同伴都去哪兒了?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出來?聽著——你們別被他的外表騙了,如果我們這些人越死越,最後剩下的人和他在一起,你們想,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一定會是他獨自離開,剩下的人全都會死在畫裡!所以選他!我們都選他,讓他先死!選他!”
沒有人說話,破敗的屋子裡只有劉宇飛的嘶吼和塵土一起回。
“你們還在猶豫什麼?”劉宇飛的神已趨近瘋狂,兩隻手大幅度地比劃著,“你們忘了?你們不知道吧——如果在九點之前不選出一個人來,我們所有人都會死掉!沒時間了!誰能保證隨機死的那個不是你自己?!選吧!趕選出來!你們難道想拖到九點?”
見眾人各自垂眸仍不肯開口,劉宇飛一把扯住旁邊煎餅攤老板的前襟,眼睛暴凸地瞪著他:“說!你選誰?!快選!否則我就選你!知道嗎,你會死的!會死!快選!”
煎餅攤老板哆嗦著,完全喪失了意志和思考力,只是下意識地聽著劉宇飛的話,抬手指向了牧懌然。
牧懌然神平靜,目掃過在場眾人,淡淡地開口:“我們都知道,畫裡的規則不可逆,不可抗。所以劉宇飛至有一句話說得對,拖到九點,毫無意義,無論如何,終會有一個人死在這裡,除非大家都不想活著離開。”
醫生抬眼看了看他:“是的,無論我們願意與否,都只能依照規則選出一個人來,雖然……道德上過不去,但和全死在這兒相比,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
“行了!甭在這兒假仁義假道德了!”劉宇飛暴躁地打斷,“人在這個地方,狗屁都不是!我只知道我不想死,誰的命都不如我自己的命重要!別告訴我你們心裡不是這麼想的,人有多自私,誰不清楚誰?!我不像你們這些偽君子,明明心裡不得別人去死,表面上還要裝著被無奈,選什麼人多人誰輕誰重!這些為自己的私想法開的話就甭說了!抓時間,就說你們選誰!”
醫生不知是被說破了心思還是不想理會這個瘋子,重新垂下了眼皮不再吱聲。
劉宇飛更加暴躁,又一把抓住了衛東,問到眼前:“說!你選誰?”
衛東正六神無主,拿眼溜向旁邊的柯尋。
柯尋也面平靜,淡淡開口:“我棄權。”
衛東連忙跟上:“我也棄權,誰也不選,你們選誰選誰!”
劉宇飛冷笑一聲放開他:“呵,裝得一手好聖父,以為誰也不選就能現你人高尚了?把殺人的負擔推給別人去承當,比主選人的更卑鄙無恥!”
柯尋微抬起下,垂眸淡淡看著他:“你說得對,我就是卑鄙又無恥,你選我啊。”
劉宇飛狠狠瞪他,轉而又問醫生:“你選誰?甭再扯什麼仁義道德,立刻選!”
醫生平靜地看著他:“請讓我考慮考慮,這畢竟,和殺人沒什麼兩樣。”
劉宇飛不再糾纏他,又去問另外兩人:“你們不選別人,別人就會選你們,九點一過大家都得死,死一個總比死全要強,還有什麼可猶豫的?票選出一個人為了大家而犧牲,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總得有這麼一個人被選出來,別猶豫了,趕選,時間不等人,我選姓牧的,他這個人最狡猾,涉及到個人利益的時候,他一定會先害了別人來保全自己,選他!選他對我們都有好!”
“喂,”柯尋瞇起眼睛,走到劉宇飛的面前,“你不要太過分,別人選誰,要遵從別人的個人意願,你在這兒上躥下跳橫加干涉,票選出來的結果我不會服氣。”
劉宇飛比柯尋低上大半頭,想要迎上他的目只能仰起臉,冷笑了一聲:“你服不服氣本不重要,只要結果出來,就會被畫認定並通過,你又能算老幾?!”
柯尋也笑了一聲,眼底卻沒有一笑意:“剛才你已經選完了是吧?那麼現在我把你揍暈,也不算妨礙規則對吧?”
“你——你想幹什麼!”劉宇飛驚怒地向後退了兩步。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柯尋抬手,“我算老幾,你嘗過我的拳頭可以重新給個評價。”
“你們兩個——”劉宇飛張惶地轉頭衝著另兩人嘶吼,“選姓牧的!選姓牧的!”
“我有話說。”牧懌然忽然開口,目掃向柯尋。
柯尋轉走回來:“我就喜歡聽你說話,說吧。”
衛東:“……”
牧懌然的目又掃向其他人:“既然必須要選出一個人,那麼多余的話就不必說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為被選中的那一個,但我們是人,不是待宰羔羊,人與羊的區別在於,至人應該有權利闡述自己值得被留一命的理由,其他人可以據每一個人的理由,來決定選擇誰。不知諸位的意思呢?”
“我同意。”柯尋說。
“我也同意。”衛東跟上。
“我也認為這個提議很好,”醫生冷靜且理智,“至給了每一個人最後一搏的機會。”
另外兩人也表示同意,煎餅攤老板仍舊失魂落魄不發一言。
劉宇飛卻緒激:“我不同意!姓牧的想使詐,他想使詐!”
“五人同意,一人棄權,一人反對,該提議通過。”柯尋說著兩步邁過去,一拳掄在劉宇飛的臉上。
這一拳留著力,隻把劉宇飛揍得向後退了三四步,臉上掛下兩串鼻來,並且功地打斷了他的嘶嚎。
“開始吧。”柯尋說。
眾人不再理會被打懵了的劉宇飛,隻相互看了幾眼,醫生就問:“誰先來?”
昨夜負責挖墳的兩人中的一個,斟酌著開口:“我知道,誰都想活著出去,誰都不想為被票選出來的那一個。人什麼的,這種況下就別提了。
“我隻想說,我這個人,就是個普通老百姓,活了這麼大,沒乾過壞事,每天老老實實的過自己的日子。我妻子兩年前和我離婚了,扔下了我和孩子跑了個沒影。
“我的孩子,今年只有三歲,我爸媽年紀大,不好,一年到頭有一半的時間住醫院。如果我死在這兒,我不知道我的孩子將來會怎麼樣……
“也許吃了上頓沒下頓,也許天天睜大著迷茫的眼睛,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爸爸媽媽,還也許,病了沒人管,那麼瘦那麼小的,孤單可憐地蜷在角落裡……
“對不起……我並不想拿自己的孩子來賣慘,但我,我真的不想拋下我可憐的孩子死在這兒,我只希,希一會兒你們在投票的時候,能,能稍微考慮一下我的境,我,我謝謝大家了……”
這人說著話時,已經是淚流滿面。
眾人一時無聲,過了一陣,醫生才開口:“那麼,我也來為自己說幾句吧。我是個醫生,雖然在畫裡沒有工和藥,但也可以在一些況下,對傷患進行急救治。我不知道從這幅畫出去之後,會不會還有下一幅、下下幅,如果有,我想我的專業技能,總會有能幫助到大家的時候。希大家一會兒投票,能考慮到我的用,謝謝。”
負責挖墳的另一個人連忙接著醫生的話尾:“我也有用,我也有,我是個私企老板,我有錢,只要你們肯放我一條生路,從畫中出去之後,我贈你們每人十萬塊,我保證!你們不信的話,我可以現在就給你們每人寫一張十萬元的欠條!不——二十萬!我給你們每人二十萬!”
“……我都心了。”衛東小聲地對柯尋嘀咕。
劉宇飛此時從被打懵的狀態中回過神來,顧不上先找柯尋算一拳之仇,道:“你們不要選我,我不能死,我是京城名校的在讀博士,我是國家重點培養的人才,我對國家有用!
“你們知道現在國家的人才有多稀缺嗎?知道國家培養一個人才有多不容易嗎?這個國家需要我,社會進步也需要我,你們將來能不能過上更好的生活,都需要我這樣的人才!
“優勝劣汰你們應該懂吧?不管是大到宏觀社會,還是小到像我們現在這樣的一個臨時群,保留優秀人才,淘汰沒用的、會拖後的庸人,都是保證群健康存活高效發展的最佳方法!
“所以你們不能選我,你們應該選對咱們這個群沒有毫用的人!比如他,比如他們!你們腦子好好想一想!”
劉宇飛指著煎餅攤老板和柯尋衛東。
衛東十分無語:“就這素質還名校博士?假的吧?”
柯尋面無表:“學歷和素質之間沒有必然聯系。”
“那你們倒是說說,你們能有什麼優點和用值得被留下?!”劉宇飛猙獰地瞪向兩人。
“哦,本來我沒什麼可說的,但見識過你剛才的表現之後,我忽然發現了自己的優點,”柯尋說,“至我不會為了自己活命,就像瘋狗似的先把別人咬死。”
話音一落,眾人的眼神頓時有了幾分帶著深思的閃爍。
牧懌然向柯尋,目微深。
這個小子,還真是時常會出乎他的意料。
他在人前所表現出的樣子,似乎總是有些散漫無謂,也總給人造一種我行我素你奈我何的壞小子印象。
可他剛才的這句話,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出了一並不尖銳犀利,卻又能夠一擊致命的……狡黠。
是的,一擊致命。
他甚至不需要用一字半句來闡述自己值得被留下的理由,他只需抓住人們最在意、最懼怕、最忌諱的一個點,用一個高下立判的對比,就能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有了劉宇飛的自私瘋狂胡攀咬做對比,別人不管怎麼選都不會選到他的頭上,因為他的下面,還有劉宇飛墊底。
現在想來,他一開始的棄權,竟說不定也是一種鋪墊?
……他有這麼聰明嗎?
人有千面。
這個柯尋……也許真的不該小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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