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特效藥不是萬能的。

晏承舊不在安全屋的那幾天，安全屋到了史無前例的突然襲擊。

先是科學院裡剩餘的材料都被洗劫一空，隨後安全屋的各個充裕的地方都被砸了一個大口，只要太一出來，那些被破壞的房子附近的人都得離開。

前來襲的選者深諳打一槍就跑的道理，他們在大肆破壞確定基地的人不可能再短時間修復之後就揚長而去。材料缺失，但需要修補的地方卻多不勝數，就算挪挪湊湊能夠熬過第一天，也熬不過第二天第三天。

安全屋一破損，的威力就徹底顯現了出來。

發病的人幾乎將醫院滿，悲觀的緒大幅蔓延，面對這樣的形，哪怕當權者有再高的手腕都無可奈何。當最起碼的生存權都無法保障的時候，其他的一切都算不上什麼。

當軍隊的人徵集人手修補安全屋之時，絕大多數人都保持了沉默，再也沒有了多幹勁。他們辛辛苦苦補一次卻不及選者偶爾襲一次，再說安全屋裡的已經到達了一定程度，若是再出去修補房子，那麼下一個躺在醫院裡的就是他們。若是能夠直接死了都是好的，可是一旦被燒傷，他們就要活活痛上一天一夜，死後連人形都不能維持。

謝思涵便是在這樣的況下站出來的。

因為安全屋破損，他們都被集中到了正中央，就像裡的老鼠將自己團在一起著，前後左右都是一群悲觀到極致的人，他們的眼睛裡半份神采也沒有，明明周圍有這麼多人，謝思涵卻覺得自己掉進了冰櫃，有一種深夜裡走在墓園裡的冷之。

我不能再在這裡呆下去。

消極的緒會傳染，謝思涵察覺到周圍人的態度，在軍人們過來徵集志願者的時候果斷站了起來。

而且謝思涵心中也存了一些僥倖的心思，他一直按照晏承舊的話用特效藥，而且也一直在堅持不懈的練習武，素質總比會其他人要好，與其呆在這裡等死，不如去拚一拚！

這些天謝思涵都沒有發現晏承舊的出現，心中也有些猜想，可惜他自顧不暇，只能暗暗為晏承舊祈禱。

志願者來的不多，零零碎碎也不過百來人左右。但有人總比沒人強，科學院裡的材料是沒有了，但一直養著的那兩隻選還活著。走投無路之下，也只能幹干殺取卵的事，加班加點總算弄出了一點材料，只等將房子修補好再涂一點就是了。只剛開工還沒有半天，就有志願者倒了下去。

謝思涵是在第三天的時候發現自己的不對勁的。

特效藥的確起到了一定作用，不管是發病的速度還是時間都要比其他人要慢得多。但謝思涵這個狀態也不可能繼續再去工作了，他無法解釋為什麼自己的病比別人慢，更加不可能將藥拿出來。在這種況下，只要他有一點和別人不一樣的，下場就只有一個死而已。

恍惚間謝思涵彷彿又見到了末日最初的那一段時，每天都有無數人選擇自殺，又有無數人為了一點點東西，因為一句爭吵的話拼出個你死我活，反倒這一年以來的時有點像是在做夢。

認識晏承舊大概是末日以後最讓謝思涵高興的一件事了。

末日之前他就是獨生子，父母是典型的事業狂人，對他的不算好也不算壞，他一直都很希有一個可的聽話的弟弟或者妹妹。但他的朋友們則暗暗嘲笑他這個想法，覺得謝思涵要是有了弟弟妹妹肯定要防著他們分家產，哪裡有獨生子這麼好命？

但晏承舊還是滿足了謝思涵對於弟弟一切的好期待。

乖巧、有本事、善良又不失自己的原則。雖然晏承舊有時候傻乎乎的讓謝思涵很是煩惱，不過也讓謝思涵滿足了一些「當哥哥」的就。畢竟晏承舊除了在為人世上有些欠缺之外，其他的都比他強多了。

只是，要是晏承舊回來看見安全屋這個狀況，又發現自己辜負了他的好意，恐怕……

反正都是要死，能不讓好友傷心也算是功德一件。

那些志願者一個接一個的倒下讓安全屋的人徹底失去了信心。國家基地派來的研究員和軍人都已經陸續撤退，科學院和領導人則是將剩下來的塗料做一次的帳篷分發給還活著的人，還派發了一些糧食和生活必需品，任由他們離開，去投靠別的基地。

離開的人只佔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人選擇留下來陪親人度過最後的日子。就算離開這個小基地又能怎麼樣，去了大基地又能保證活多久？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東山再起，他們在這個安全屋裡付出了這麼多心，一夜之間就消失的乾乾淨淨，哪裡能承得住？末日之前市裡發生災，每天傾家產跳樓的民有多，如今他們承的比那些民不是更多？

短短七天的時間，安全屋的存在彷彿就為了一個笑話。

謝思涵知道自己出問題之後就留在了自己的房間裡，也沒有什麼人過來煩他。他存糧也還算充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反倒會想起許多以前的趣事，連帶著死亡似乎也沒什麼可怕。

沒想到的是，這樣的日子過了才不到兩天，晏承舊就回來了。

「還得多謝你之前給我的藥，不然我怕是要躺在醫院裡了。」謝思涵看見晏承舊難以置信的面容故作輕鬆的說道，甚至還給了晏承舊一個微笑，「比起其他人，我已經算是幸運的多了。」

晏承舊呆呆的看著他，彷彿像是想起了什麼，連忙跑出門去看林飲無，「你……你有辦法救他麼？」

林飲無緩緩的搖頭，「他的癥狀已經算是很輕的了。」

「閣下就是林飲無麼？」謝思涵跟著走了出來，看見林飲無的時候頓了頓，「久聞大名，不過閣下看起來倒是有些眼。」

「我記得我在一次酒會上見過你，你是謝家的人吧。」林飲無回答道。

謝思涵點了點頭，笑道，「讓林先生見笑了，有些事我想要和承舊說一說，還請你給個方便。」說完，謝思涵又繼續補充道，「最近安全屋裡的人對選者的態度有些不太好，林先生最好不要隨便出現在人前。」

「我明白。」林飲無應了一聲，低頭看了晏承舊一眼毫不猶豫的離開，將場地重新還給了晏承舊和謝思涵兩個人。

依他看來，這個謝思涵大約還有五六天可以活，不會再有更多了。

林飲無覺得有些可惜。

因為他知道，這個謝思涵一死，晏承舊以後怕是沒有現在這樣傻乎乎的了。

想一想，也覺得可惜的。

小孩子總會長大的。當他小的時候你恨不得他快一點長大，可是等到他真正長大了的時候，你卻會不由自主的懷念起他的小時候。

這樣的心態哪怕是林飲無也不能免俗。

「咳，我都沒幾天好活了，你都不給一個笑臉麼？」謝思涵將手放在邊清咳了一聲，「既然你暫時不打算走，那就繼續我們之前的課程吧。」

「課程？」晏承舊有些疑。

「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就知道你還需要補課。」謝思涵忍不住笑道，「當然是教你怎麼控制表掩飾緒的課程啊，你不會以為只上一天課就可以畢業了吧。」

他之前對林飲無這個名字耳已久，如今見到真人心中卻更加不放心了起來。

承舊要是真的和林飲無做易，就算短時間看起來賺了，長遠來看肯定也是吃虧的。之前林飲無不提他還想不起來，如今再想想，林飲無不就是他父母朋友常掛在邊的那個「別人家的天才」麼？只是林飲無在商場上的手段太過厲害，大家都不約而同的稱呼他為林爺，哪裡還會將他的名字掛在邊？唯一慶幸的是，林飲無向來守信用，如今他覺醒了選者，大概……也能守信用吧。

哎，和這樣的人做易，謝思涵簡直要佩服起晏承舊來了。

果然是無知者無畏。

謝思涵頓時覺得自己接下來的一段短暫的人生又有了力。

這個傻朋友啊，要是自己以後死了，他不得被人騙了還幫著對方數錢？

「當然沒有忘。」晏承舊迅速的收斂了臉上的緒，認真的看著謝思涵道。

「嗯，是維持著一個表也是沒用的，你還得學會笑裡藏刀、笑中藏、面帶譏笑、冷笑等等，還有在面對別人挑釁的時候你應該……」謝思涵連忙拉著晏承舊坐下來，恨不得將自己知道的東西一口氣全部塞進晏承舊的腦海裡面。

林飲無「偶爾」從房門前經過，聽見裡面傳來的聲音都忍不住嘆一句晏承舊的運氣。

這些東西學會了是益終生的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晏承舊的運氣還算不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在長的時候遇見合適的老師教導這些東西的。這些東西林飲無也會，但他不會教人。

五天後。

安全屋已經空無人煙。

醫院裡的病人早在三天前就在居民們的見證下一口氣燒了個乾淨，深深地埋在安全屋的地底下。最後，一輛特殊塗層的三層大卡車一口氣將其他人都運走了，曾經名顯一時的安全屋徹底淪為空城，在城裡落下，彷彿跳的音符。

謝思涵安安靜靜的躺在他的床上，皮枯萎得如同七十八歲的老人，行將就木。

「承舊，以後儘可能的只相信你自己，末世和你記憶的世界是不一樣的。」謝思涵鄭重囑咐道，他還想再和晏承舊說點東西，但是他的嗓子已經被燒的有些厲害了，每多說一個字都彷彿有刀子在割。

可是比起其他在末日裡死去的人來說他已經算是幸運的了，在自己悉的地方死去，有朋友坐在你的床前陪著你，還維持著人形，保持著最後的尊嚴。

人死之後，所佔不過一尺地，他之所求也沒有太多。

「我知道，我會將你的話一直記著。」晏承舊握著謝思涵的手。

「咳……咳咳，那些花盆裡，我死之後，我的骨灰埋在花盆裡……我……」謝思涵想要手去指那個花盆，晏承舊隔空將那個花盆取了過來。

「是這個麼？」晏承舊將花盆遞到他面前。

謝思涵微笑了一下。

是啊，就是這個。

這花盆雖然醜，可是是他在搬來安全屋之後第一次自己親手做的，上面結出了他種的第一顆果子。

雖然那果子酸的要命，又小又。

「再見。」謝思涵慢慢閉上眼睛，彷彿回到了末世之前，他開著買來的新車，載著他的父母和朋友一同去最陡最長的公路上飆車，炫耀他高超的開車技巧。

燦爛，鳥語花香。

「再見。」晏承舊眼眶微紅，但還是努力抑制住了自己的緒。

他已經從臨時課程裡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