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去， 外頭的明亮盡皆消失殆盡，昏暗中閃爍著紅紅綠綠的，音樂聲夾雜著若若現的搖骰子的聲音。

高明找了一比較中心的位子先行坐下， 對著隨而來的燕危低聲說：“樓世界有各種各樣玩家自行建立的組織，有些設施和娛樂是樓的機制自行產生的，有的——類似於這種酒吧——就是那些組織開的， 用來賺取邀請函。久而久之，也變了消息最靈通的地方，畢竟什麼人都有。”

邀請函是進副本的門票， 每個玩家通關之後，都會獲得幾個甚至更多下一層難度的副本邀請函。燕危這次通關之後也獲得了好幾份二層邀請函。

每個邀請函都會通往一個副本， 有可能一個副本會發出幾十份邀請函，也有可能只有一份。

玩家通常可以在通關之後獲得的邀請函裡面，據邀請函上寥寥幾字的提示選擇副本。只要玩家在選擇的邀請函上簽上名字，副本時間一到就會被拖對應的副本。

邀請函既然給了一定選擇副本的寬松度， 自然而然也就慢慢了樓世界類似貨幣的存在。雖然大多流通的邀請函都是普通難度，簡單難度可遇不可求， 但好歹有一個選擇副本的權利。

那自然是擁有的邀請函越多， 能選擇到對自己有利的副本的可能越大，邀請函的流通也就變得普遍了起來。

三人陸續坐下， 周圍桌子有好幾個樓玩家沒忍住看了幾眼。

高明一打扮古板單調，燕危微微笑著， 長相氣質都著乖巧的氣息， 晏明則是脊背直地坐在那裡， 一清冷疏離。怎麼看都不像是會來這種龍蛇混雜地方的人，可偏偏就出現在了這裡。

待到周圍的注意力緩緩散去，高明拿了一個邀請函出來， 佯裝是來放松的一般買了三杯酒，這才接著說：“你們一路過來應該也到了，副本裡獲得的一切能力，樓世界也同樣擁有——但據說只有登頂才能將這些能力帶出去。每個副本之間都有緩衝期，越高層的副本緩衝期越久，除非玩家主簽時間更早的邀請函。而緩衝期，我們就生活在樓世界裡，娛樂、練習實力、分析其他副本、賭樓……”

他們點的三杯酒已經擺到了面前，酒水在玻璃杯中著發散的微暗暈，幽深晦暗。

燕危垂眸，盯著酒杯看了一會。

他笑了笑：“完全是一個自系的世界啊……有意思。”

他舉起酒杯，下微微仰起，玻璃杯口上下，結滾，面不改地一飲而盡。

濃稠的酒香沁滿口腔，燕危瞇了瞇眼，靜下心來，憑借自己超出現有層數的知力，搖滾聲中聽著那些雜七雜八的討論聲。

……是毫不遮掩地提起長廊酒店和yan的聲音，這片刻間他就聽到了六七道。

果不其然如高明所說，他們的副本在樓世界，起碼在不算高層的玩家當中引起了不小的關注。

燕危眨了眨眼，瞬間理清了所有思緒。

他們的賭樓副本讓幾乎所有下注的玩家付出了或多或的代價，有著各種心思的人都在盯著任何可能是yan的玩家，他就算藏，能藏得住嗎？

賭樓投影只是模糊了他的五和姓名，其他特征卻也還是有的。而且他之後不可能不下副本，只要副本通關的玩家不只有他，總有人能猜出來並且把他的信息帶出副本，到時候他還可能對此一無所知，況極其被。

至於高明說的加組織……

如果是普通玩家，獲得了最佳玩家的勳章，還有好幾個組織勢力拋出橄欖枝，選擇一個最合適的顯然是最保險最安全的舉措。

可他不行。

只要在副本裡，他就是隔天不死的。加組織之後這個技能本藏不住，還容易被利用。

所以燕危一開始就否決了這個最穩妥的做法。

既然不加組織，之後還很可能被挨打，那還不如現在直接佔據主。

他輕笑一聲，往沙發背上一靠，方才還乖巧溫順的雙眸過一狡黠。

“晏明，”他抬手，搭住了邊男人的肩膀，在這人耳邊低聲說，“我們——”

“是隊友。”

淡然的嗓音仿佛裹著一層冷冷的霧，卻不帶一分疏離。

燕危神一頓，近在咫尺地看著這人清冷的側臉。男人深邃的雙眸倒映著微弱的，同高的鼻梁互相映襯，如雪如松，如幽幽寒夜。

如果不是在這種埋藏著各種腥的地方遇到晏明，而是單純的燈紅酒綠下，燕危一定會在吧臺做到這人的邊，給對方點上一杯威士忌，舉起酒杯在玻璃撞的清脆聲中問對方：“帥哥，你看上去很有故事啊。”

可惜是在這裡。

燕危收斂心神，勾了勾角，在晏明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

幾句話後，晏明瞥了他一眼。

燕危挑眉相對。

片刻，這人點頭：“好。”

燕危笑了笑。

他回過頭問高明：“這裡怎麼換消息的？”

高明趕忙答道：“你們往前看，暗紅燈下面坐在吧臺後面的人，樓玩家都喊他們莊家，他們是消息流通的中介。這些人通常是一直在固定層數遊走的玩家，他們已經完全扎在了樓世界裡，一旦樓層升高就故意失敗降樓，循環往複。待的時間久，知道的多，可以賣他們消息賺取邀請函，也可以用邀請函換取他們知道的信息。”

燕危瞧了一眼，不遠的吧臺上，莊家坐在那裡，時不時便有玩家走上前送上邀請函說幾句話便離開了，顯然是在買賣消息。

他眸一定，颯然起。

高明趕忙拉住他：“你要去換誰在查我們的消息的話，可能我們三個的邀請函全湊在一起差不多夠一條消息。”

燕危只是側過頭和他說：“你先回公寓。”

晏明仍然安靜地坐在一邊，帽兜遮蓋了男人大半張臉，昏暗的霾中看不出神。

高明眼見燕危說完之後便快步穿過人群走到了莊家所在的吧臺前，坐下的那一瞬間，他那乖順溫和的氣質居然一掃而空，淡茶的雙眸被事故明所填充。他仿佛天生就混跡在三教九流裡一般，渾上下都融在了圓裡。

這個酒吧的莊家是一個頭大漢，看見燕危便嗤笑了一聲：“我不賣消息給沒幾張邀請函的小兔崽子。”

燕危抬眸，笑著說：“我是來賣消息的。”

“你有什麼消息？”

“我是個一層玩家，賣的當然是一層的消息。”

“新手？滾。”

燕危眨了眨眼，濃的睫在他的眼底落下影。他抬手，指尖輕沾酒水，在桌上寫下了三個字母。

——yan。

“這是新手才能知道的消息。”

莊家眼神一變，看向他的眼神變得嚴肅了幾分：“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他是誰。你知道的，最近這個消息太值錢，我沒有渠道聯系想買它的人，只能找你轉手。你和我說你能靠這個消息換到多邀請函，我只收你一半，就告訴你yan的信息，這筆買賣劃算吧？”

莊家從上到下地打量了燕危一番，猶疑道：“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燕危看了他一眼，二話不說，居然直接起就要離開，仿佛趕忙找下一家一般。

莊家立刻喊住了他：“等一下！行，。咱們這個酒吧東家是月芒，你要是賣假消息，副本裡可別想再走出來了。”

燕危方才決然的神頓時消散，這一瞬間又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友好地對莊家笑了笑：“放心，我只是想掙點邀請函。”

“我們月芒的種子玩家——蔣修，你可能也聽過吧？他弟弟死在了副本裡，就是因為長廊酒店的賭樓賭輸了。蔣修在月芒裡放話，誰有yan的消息，可以換到十張第五層副本的邀請函。這個你要是願意花邀請函去燈酒區其他莊家那裡買，也能驗證，我沒什麼好騙你的。我可以幫你把消息賣給蔣修，我給你五張五層副本的邀請函。”

燕危默不作聲地聽著，將莊家所說的話一字不拉地記在了心裡。

月芒應該是一個組織，而這個蔣修……看上去是打算報復他們的人。能給得起十張五層的邀請函，而且是所有可能提供消息的人都給一樣的報酬，這人的水平實力……恐怕已經超過十層了。

他心下了然，面上仍舊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出了手。

莊家神又猶豫了一下，可或許是因為yan的消息實在太過搶手，莊家一咬牙，掏出了五張五層的邀請函放到了燕危的手上：“快說。”

燕危眉眼一彎。

他那雙淡茶的雙眸仍然澄澈明亮，眼尾稍，勾出些微的喜。

他指尖輕黑戒，將這五張純黑的邀請函收起來，只是笑道：“哥們，謝啦。”

話落，他一手抄兜，居然轉，往一旁走了幾步。

莊家登時下了臉，沉聲喊道：“你什麼意思？”

燕危指了指前方。

穿著連帽衛的男人在混中走上前，脊背直，雙修長，在帽兜外的半張臉寡淡卻明晰。

他走到了莊家的面前，抬起雙手，利落地將帽兜掀了下來。深邃立的五暴在紅綠錯的黯淡燈下，銀白的頭髮格外亮眼。

燕危聳了聳肩：“說到做到——這就是我的消息。”

莊家愣了一下，目停留在晏明那銀白的頭髮上，似乎逐漸明白過來，瞪大了雙眼看著晏明。

酒吧震耳聾的音樂聲還在繼續，周遭的樓玩家們卻紛紛停下了手中的作，目或多或地朝這邊看來。

“……銀頭髮？喂，你看過這兩天剛出的那個長廊酒店投影吧？這人好像那個副本裡活下來的三個人之一啊……”

“看上去強的。”

“是yan吧？所有人都猜測，銀頭髮那個玩家最有可能是yan。他這個時候居然還敢出來，那麼多人想他死。”

“怕什麼？接組織的招攬就行了吧，蔣修不也是背靠月芒……”

“……”

晏明仿佛對這些明目張膽對討論毫無所覺。

他只是一黑戒，點了一下信息面板，冷然的嗓音穿繁雜的噪聲：“加個好友，把我的信息給蔣修。”

“告訴他，如果要找我，副本裡見。”

“我是yan。”

頃刻之間，偌大的酒吧裡，躁的音樂之下，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他的側，燕危角輕勾，眸燦如星辰。

……

燕危和晏明前後下了車。

這裡的車果然如高明所說，只要上了車選擇了目的地，就能瞬間到達目的地所在的車站。不過眨眼的功夫，他們就從燈酒區出現在了他們居住的公寓附近。

不僅達到了想要的效果，還訛到五張五層的邀請函，燕危心不錯。

他微微踮腳，搭上了晏明的肩膀，吹了聲口哨，道：“這回可真的是合作愉快了。”

晏明已經在大庭廣眾之下高調地認下了yan的份，但長廊酒店的副本裡，拿到最佳玩家的人是燕危。

這代表著他們的下一個副本也必然要一起進，才能繼續維持晏明在明吸引注意力、燕危在暗出謀劃策的模式。

他們拐角走進了小巷中，晏明問他：“你不擔心？”

“擔心？”燕危眸微，居然點了點頭，“當然擔心啊。這個蔣修的實力和經驗極有可能在十層上下，如果他下個副本真的不計一切代價降樓來找我們，那肯定很難對付。但如果我們只是拚命躲著，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蔣修發現，在副本裡手腳害我們，這樣反而更可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