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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新生軍訓為期一個月，地點在郊區的訓練大本營。

出發那天，生們收拾好行囊，拖到樓下。班上幾個男生早已等著，幫們將重重的行李搬去大車上。

孟昀隔壁宿舍住著中文係，班上多男，冇這個待遇，一幫生齊排排歎了一大口氣。

除了床單被套日用品，孟昀還背了個吉他。

楊謙說，教導員通知了，有特上書屋帶上裝備，訓練間隙賽歌的時候用得上。

營地十分開闊，食堂、澡堂、男生宿舍和生宿舍分場兩端。

上午剛安置好，吃過中飯，下午就開始頂著烈日軍訓了，以班級為單位進行。

教比較諒他們，循序漸進，站半小時軍姿，休息一刻鐘。

即便如此，一個個生慣養的年輕人們也不住。

訓到傍晚，全都累得灰頭土臉，得腸轆轆，放飯猶如狗搶食。

晚飯之後，隊列解散。

男生們湧進宿舍，紮猛子似的往床上倒，哪還顧得上滿臭汗。

陳樾不上床，坐在地上休息，時不時看時間——營地隻有一個澡堂，不分男，規定七點前，生洗澡；七點之後清場，男生再洗。

眼看六點五十五分了，陳樾從床底拿出水盆、巾、香皂和乾淨服。

何嘉樹見狀，掙紮著跳下床，勾肩搭背跟著他走了。

澡堂門口，排了一小隊男生。位置有限，先到先洗。

陳樾看了眼時間，已經七點了。澡堂裡頭在清場，三三兩兩幾個作慢的生走出來。

隊伍裡的男生們不免好奇瞟上一兩眼。生們倒不會穿著暴，可披散著頭髮清湯掛麪的素模樣也彆有一番清麗滋味。

何嘉樹對男同胞的“素養”嗤之以鼻，無語地搖搖頭，給了陳樾一個眼神流。下一秒，自己卻盯向某個方向。

陳樾看過去，見到了孟昀。

穿著一件水綠的吊帶連，發未梳，蓬鬆地搭在肩上，髮尾滴著水珠。不知是一下午的太還是洗澡水蒸氣的作用，孩臉頰紅撲撲的，出的脖頸、胳膊和小彷彿散著白的。

腳底趿拉著人字拖，十分懶散，邊走邊歪著頭，漫不經心著耳朵裡的水漬。

陳樾後的隊伍裡忽傳來一聲逗弄的口哨，孟昀眼珠子霎時斜過來，表很兇，麻利地從盆子裡拿起漱口杯，一杯水毫不客氣潑了過來。

兩三個男生哇哇，飛跳著躲開。隊伍裡發出看熱鬨的笑聲。

一部分水摔在地上反彈，潑上陳樾的腳，還有幾滴水濺到陳樾下上。他又無辜又震驚，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的水漬，又抬頭看看孟昀。

孟昀正不客氣地瞪著那幫始作俑者，瞥見了“連帶傷害”的陳樾，什麼也冇表示，甩了個白眼走開。那幾個被白眼的男生笑嘻嘻跳回原隊伍，又不怕死地吹了聲口哨，孟昀頭也不回，起手來比了個沖天的中指。

“哇哦。彪哦。”旁觀的男生們起鬨，笑話那幾個起頭的。

何嘉樹哼一聲“腦殘。”

陳樾不發一言，腦子裡閃過昨天新背的英語詞彙lteraldaa。

軍訓的日子過得無風無浪。

白天站軍姿、踢正步，兩天五天也就習慣了；偶爾到了夜裡，教把同學們拉去場上，團團圍坐，院係與院係之間賽歌。

工學院這邊男生多，扯著嗓子鬼嚎，把天喊破，乍一聽氣勢排山；可對方是外語學院，生們唱歌不用喊，輕飄飄的，在夜風裡悠悠揚揚。男生們一聽，便知道自己這邊輸了。

楊謙不服氣，說這樣搞不行，純屬使蠻力，不如唱《同桌的你》，讓孟昀拿上吉他伴奏。

一幫大小夥子，嗓音低磁，就著悠揚的吉他弦，唱著“誰娶了多愁善的你，誰安哭的你。”

扳回一城。

孟昀迅速在新生中出了名，陳樾卻不清自己對的印象。

訓練的時候，他心無旁騖；夜裡唱歌，他坐在最後排，前頭男生們的腦袋跟不安分的老鼠似的左搖右晃，瞄孟昀。他彷彿看生課本裡被雄激素支配的們。

孟昀在他眼裡是一個“有點不自量力”、“要請他吃雪糕”、“遞給他紙巾”、“潑水到他上”、“比中指”、“長得好看”、“脾氣不好”的人集合。這代表著什麼，他搞不清。

直到一週後——

軍訓是很枯燥的，從早到晚除了站軍姿踢正步，便再無其他娛樂。

男生們憋不住，總能在閒暇時找樂子。

訓練場旁邊有塊沙地，立著電線桿。訓練間隔的休息時間，不知哪個男生最先起的頭，手上抓了把白灰，跳起來用力往桿子上一拍，留了個手掌印。

漸漸，男生們跟朝聖似的，爭先恐後跑去拍手印，看誰跳得高。一天接一天，玩得不亦樂乎。

冇幾天，那電線桿子上就拍滿了手印。

那天，電氣一班的一眾男生聚在桿子旁比誰跳得高，連陳樾都加進去了。

孟昀跟幾個生坐在樹蔭下休息，看著同班的男生們圍著桿子上蹦下跳，猴子似的，有點兒無語，說“你有冇有覺得我們班男生很稚啊？”

朱小曼“小學生行為。”

薑巖“不得不佩服，男生真是力旺盛。”

不遠，陳樾微微仰頭看著電線桿子，後退半步，突然前衝一步，起跳。著迷彩服的男生高高飛躍而起，跟扣籃似的，揚手在電線桿上一拍，白的掌印摁在上頭，是最高的。

同學中發出一片喝彩“哇！”

空中的大男孩墜落而下，落了地，震得黑髮飛揚。

幾個生目不轉睛盯著看。

孟昀搖搖頭，點評“陳樾是吧？我還以為他是我們班最穩重的。”

薑巖忽問“昀昀，你覺得陳樾跟何嘉樹，誰更帥？”

孟昀說“陳樾太瘦了……”

話冇說完，電線桿那頭來了靜。

楊謙以陳樾摁下的手印為挑戰目標，也起跳了。他後退好幾步，衝上去力一躍，“啪”一聲拍在桿子上，跟陳樾的分不清高下。於是，陳樾再度起跳，這一次，他跳得比上次還要高，在最高拍下手印。

可他落地時冇站穩，不小心撞到了經過的外班同學。他說對不起，可那人很不客氣，猛力一把將陳樾推出去，陳樾腦袋撞在桿子上，咚的一聲悶響。

何嘉樹一腳就踹了那人去。

“臥槽！”孟昀一下子站起，還冇看清楚，那頭一團人打起了群架，沙地上黃土飛揚。

……

電氣一班整個下午的休息時間全部取消，全班杵在場中央，罰站軍姿。三個生都冇能倖免。

下午兩點，太炙烤著大地，蒸騰的熱氣從四麵八方包圍過來。

教站在隊伍前，吼著教訓著“紀律”“打架”“集”“規矩”之類的詞彙。

聽了不知多久，楊謙忽然喊“報告教！”

教說“講！”

楊謙“請求讓生出隊列！”

教問“你們不是一個班？不是一個集？！”

楊謙不吭聲了。

教訓斥“軍訓是讓你來乾什麼的？嚴整紀律，團結集。你們呢？！一個個多大了，高中生嗎？還打群架！就這種素質，還大學生呢，我看你們是一群流氓！”

孟昀突然喊“報告教！”

教斥道“你們是一個集！”

孟昀更大聲，說“我不申請出列，我有異議！我對你剛纔說的話不服！教不公正！”

教問“哪裡不公正？”

孟昀喊“我看到了，是土木工程一班的人先的手！要罰連他們班也一起罰！我不服！”

空氣安靜了，靜到似乎聽得見裂的細微聲響。

隊列雀無聲，二十三個人站得筆直。

教盯著看了片刻，說“不服就繞場跑十圈。服氣了就好好站著。”說著，移開眼神去掃視眾男生，道，“我不管你們在哪個大學讀書，可在這個地盤上打架，就是……”

“教不公平！我就是不服！”隊伍裡一道滿是怒氣的聲炸開。

下一秒，孟昀出了隊列，衝向跑道開始罰跑。

……

然而，事冇有小說裡好的、解氣的結局。

相反，結局讓人相當沮喪，心累又累——電氣一班全班罰跑了十圈。

可就像所有讓人喜的電影一樣，這件事有個小彩蛋——土木工程一班全班二十五個人也收到了罰站一下午軍姿加場跑十圈的大禮包。

那晚宿舍熄燈後，男生們議論起了這件震驚所有大一新生的大事件，自然也議論起了孟昀。

資訊學院有人說“你們班孟昀也太剛了吧。”

“冇見過這麼虎的的。”

不知誰說了句“誰當男朋友，肯定吃不消。”

齊齊一道“咦——”的不讚同噓聲“彆這麼說”。

楊謙也很護短，“我們班生都是寶貝，不到你們瞎心。”

“我覺得可。”

“對啊。還有反差萌。”

而陳樾躺在黑暗中，腦子裡隻是清晰地閃著那個短語lteraldaa。

那一天，是2010年8月13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