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裡剩下的七個人，全部要放。”雷海城一指齊大等人。

冷玄呆了一呆才意識到雷海城竟然得寸進尺地在跟他談條件，他出生至今，真的還沒見過如此膽大妄為的家夥，敢跟皇帝討價還價，不臉鐵青。

“你不敢跟我賭麼？”雷海城沒放過嘲笑冷玄的好機會，在滿殿燈燭影中放聲長笑，執意挑釁冷玄極限。

明明只是個年人，眾人眼裡卻看到了充滿男xingqiáng大自信和致命的笑容，宛如深夜恣意盛放的魔魅之花，放肆張揚，讓人完全忘卻了雷海城的死囚份。

即便冷玄，面對雷海城如此笑容，思緒也不由有剎那迷惘，但及雷海城角的嘲弄，他很快清醒，十指重重握住了龍椅把手。

可惡，竟敢當面挑戰他的威嚴。不過，如果想用激將法來跟他周旋，就失算了。能在皇位爭奪中鏟除異己，最後登上寶座，冷玄本並不是個會輕易被人激怒牽著鼻子走的人。

他恢復了屬於帝王的沉著，冷然道：“塵煙，你只是個卑賤男娼，本沒有資格跟本皇談判。不過——”

目落在雷海城上，包裹在沾滿跡的囚裡的纖瘦一直輕微抖著，蒼白的臉頰也著病態的嫣紅……

他很清楚，施加給雷海城的酷刑，絕不是三天兩頭就能治愈的，更何況天牢裡不可能給死囚提供任何藥。雷海城沒因重傷病死天牢，今天還能qiáng撐著站到這裡，已經算是個奇跡了。

只怕個三歲小兒上去輕輕一拳，都能把雷海城打趴。想殺白虎？哼，癡人說夢！虛張聲勢！

轉念間，冷玄反而笑了，輕蔑地挑起眉：“難得你有這膽量，嘿，本皇便給你個機會。如果你能殺了白虎，本皇就放你們八個人出去。”

有文武百和風陵使臣在，他樂得做個高姿態，顯示一下皇帝的泱泱大氣。

“君無戲言！”終於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雷海城毅然回頭，邁著不是很大的步子，一步，一步，很慢卻很堅定地朝著被侍衛們包圍的白虎走去。

“……雷海城……”經過齊大諸人邊時，他聽見齊大在喊他，雷海城沒有停下腳步，隻用微笑阻止了齊大似要出的腳步。

這是他和冷玄之間的賭約，不需要任何人cha手。

“海城……”另一個聲音輕輕地遲疑呼喚，他知道那是明周發出的，但依然頭都不回，按著自己的節奏往前走。

第8章

所有的侍衛就怔怔地看著年帶著周傷痕，拖著沉重的鐐銬慢慢走來。

年的腰背，直如標槍。黑亮的眼睛，發出越來越眩目的華。神態不像個死囚，反似個馳騁疆場的大元帥，來檢閱他的千軍萬馬。

有一個人的腳步悄悄後退了，無言的敬畏很快傳染開去，侍衛們不知不覺地向兩邊後退，空出中間一條路。

殿上眾人雀無聲，只有抑的呼吸此起彼伏。雷海城的腳鐐聲因而響得分外刺耳，令眾人張得無法移開目。

在距離白虎丈余的地方，雷海城停了下來。

匕首從囚上割了副布條，將匕首橫咬口中，雷海城雙手攏起滿頭長及背心的黑發，用布條在頭頂束一把。

他每一個作都十分緩慢，但又流暢得無懈可擊。黑眸始終牢固地盯著白虎，用氣勢製住它的蠢蠢yù。

鬥shòu，不要靠技巧和實力，還要拚氣魄。

越是兇猛的野shòu，對人的心理變化也越敏。如果人在猛shòu面前流出膽怯，下場就是被猛shòu撲殺。只有表現出比猛shòu更qiáng大更不可戰勝的氣勢，才能讓猛shòu不敢輕舉妄。

這是雷海城從前訓練最兇殘的láng犬，一種擁有一半野láng統的巨型犬時，從資深教得到的告誡。後來，他也用自己的和傷疤證實了這條真理。

現在的他，更需要最大限度地運用氣勢來削弱白虎的bào戾再一舉搏殺。因為雷海城知道，憑自己目前的狀況，絕不適宜跟白虎纏鬥。

撇開上數不清的大小傷口不提，是持續數日不退的高燒，已經讓他虛弱到兩眼時不時發黑，後背流滿冷汗。

即使簡單的站立，他都幾乎花了所有的力氣來維持著板筆，不給人發現他其實隨時都有可能會暈過去。

任何微小的疏，他都將葬虎腹。

一人，一虎，就在數百人的屏息注視中，無聲對峙。

忽然，又一陣昏眩襲上雷海城，SHIT！他暗中咒罵。

白虎在雷海城qiáng大的無形力下不敢彈，一直虎目圓睜，挫著虎在等待機會。

倏地，雷海城微微抖了下，原本堅若金湯的氣勢出現裂fèng。為萬shòu之王，白虎狂吼著，抓住獵的空隙凌空飛撲上去。

雷海城仿佛被白虎凌冽的攻勢嚇呆了，也不。

“雷海城！”明周完全不顧冷玄正瞪著他，尖起來。

眼看白虎的前爪就要上雷海城，許多膽小的員都閉上眼睛。雷海城猛然往後一仰，的腰肢彎到不可思議的程度，整個人幾乎跟地面一直線。白虎龐大的軀就從雷海城上掠了過去。

白虎落地，沒撲中獵更加兇xing狂發，掉轉虎，咆哮著又撲向雷海城。

飛快站直腰，雷海城在眾人驚呼中不退反進，迎著白虎的盆大口衝上前。瞄準白虎咬落的瞬間，把手上鐵鏈送進白虎裡，翻一躍騎在白虎上。雙臂一纏，竟用手鐐將虎勒住，似給白虎上了副口嚼子。

雙腳也用力下，以腳鐐把白虎上半牢牢按在地面。

一副妨礙他正常行的重鐐銬，居然被他變了絕好的武。

白虎後肢狂跳，想將騎在它背上的人掀落，突然間迸發出驚天地的嘶吼。圍觀的侍衛們和人群卻歡聲雷——

黑黝黝的匕首，已有大半cha白虎顱頸銜接。

雷海城雙狠命夾了虎，一手揪住虎頭皮，匕首沿著白虎脖頸一路用力切，割下了虎頭才跳下虎背。

無頭的虎脖子中鮮狂湧，還向前衝了幾步方轟然倒地。

四肢搐了數下，腹部自口至肚臍也開始滲出，“嘩啦”開條長長的口子，流出了腸子。

侍衛們的喝彩聲轉瞬被驚恐替代，他們都記起來了，白虎最初從雷海城上飛過那一撲——

原來那彈指間，雷海城已經用匕首劃過了虎腹，給予了白虎致命一擊。

這過程中，需要多大的膽略、多jīng確的計算和速度，才能當機立斷，將白虎的突襲轉變自己最有利的進攻契機？

沒有人知道。r

但所有侍衛看向雷海城的眼神已經變了。震驚、欽佩、慚愧……種種表qíng都有，最多的還是後怕。畢竟他們中不人都曾在年纖瘦的子上發泄過yù。

雷海城本沒看他們，一手握匕首，一手提虎頭，昂首走向冷玄。

原本就跡斑駁的囚濺滿了虎，幾，連臉頰和頭髮上也沾了幾點。他也不拭，噙著笑穿過兩邊畏懼退的人群，筆直前進。

周浴的英姿，比更耀眼的笑容，令殿上燈火黯然，眾人寂然，也讓冷玄失去了思索的能力，只能端坐著看雷海城的影越走越近，走過整個金殿，走上通往他寶座的白玉丹犀臺階……

很久很長的歲月裡，那一個張狂笑容就清晰地映在了冷玄腦海中，怎麼也磨滅不掉……

明周看著雷海城，他想撲到雷海城上大大笑，可雷海城渾上下散逸出來的狂烈氣息讓他幾乎不過氣來。

這，完全不像他認識的雷海城……

“……大，大膽！”

當雷海城已經立在冷玄皇位前，天靖群臣中終於有人回過神來，意識到這個曾經意圖謀刺皇帝的年竟已堂而皇之地走上主位，距冷玄不足半尺，不由面如土。

侍衛們疾奔過來，圍在臺階下，見到雷海城手裡匕首，誰也不敢再踏上一步，沒有人願意跟白虎一樣下場。

“……你……不是塵煙……”

跟雷海城對視良久，冷玄艱難地開口。無論他怎麼不願意承認移魂之說，他都無法再將雷海城和塵煙視為同一人。

“你現在終於肯相信了？”雷海城笑了，笑容背後的恨意qiáng烈得令冷玄如坐針氈。

“太遲了，冷玄。”將還在滴的虎頭扔到冷玄腳邊，雷海城用只有冷玄父子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冷玄，你記住，你給我的恥rǔ，我一定會跟你討回來。”

不過不是此時此地。雖然現在一刀就可以宰了冷玄，但以他的傷勢，逃不出侍衛包圍。

他才不會為了冷玄把自己的命賠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冷笑一聲，轉走下臺階。

冷玄的臉由鐵青變蒼白，現在，雷海城說什麼，他都不會懷疑。

著雷海城背影，冷玄眼中驀然閃過yīn狠，抬起了手——只要一聲令下讓侍衛將雷海城刀砍死，就可以高枕無憂。他已經顧不上理會之前的賭約了。即便被群臣笑話他為帝王言而無信，也總比留個心腹大患qiáng百倍。

剛要下令，一個清朗的笑聲響起：“果然是英雄出年，天靖有如此英雄人，青不枉此行。”

符青誇著雷海城，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兒卻直冷玄，折扇輕搖，角含著不屑冷笑，顯然已看破了冷玄殺機。

冷玄一窒，倒想到了被殺的白虎，他原是認定雷海城無法殺死白虎才放心與雷海城打賭，不想雷海城竟真的取了白虎xing命，卻要他如何向風陵國jiāo代？

瞧見符青眼裡滿是得算計，冷玄連苦笑也笑不出——真不該一時衝，跟雷海城打那個該死的賭，結果反而幫了風陵國一個大忙。

長吐了口氣，看到雷海城和其他七個死囚朝殿外走去，他做個手勢，示意侍衛放行。

他現在該做的，是如何應對符青，阻止風陵和天靖之間可能發的戰事。至於雷海城，已無暇顧及。

何況，他看看符青和瀾王，兩人都對著雷海城背影得神。如果他現在下令截殺雷海城，別說自己的文武百會腹誹他出爾反爾，單是符青和瀾王就不會讓他如願。

第一次，冷玄嘗到了挫敗的滋味……

雷海城一行人在一名侍衛帶領下繞過重重宮殿，走了大半時辰，終於出了宮城。

此時已是深夜，萬籟俱寂。天空繁星萬點，寒風呼嘯，刮得宮城腳門哨樓上懸掛的風燈晃，火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