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野陷了長夢里。

夢里的他坐在一張綠皮沙發上，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霧氣，很快霧氣中走出一人來，影綽間不形似的。

是個姑娘，年齡跟司野相仿。

長發遮了臉，看不清長相。上的子臟破得很。幾乎是蹭著步子前行，一路上拖了長長的印子。

那印子，就只有一條。

走到司野面前，蹲下來，趴在他雙上，似有哀怨。

司野收了吊兒郎當，一聲輕嘆，著的頭說，“秦老三那我去過了，你再等等。”

姑娘泣出聲。

“你放心，既然我借了你家的姓，就一定會把事查清楚。”司野低頭看著。

良久后，他又于心不忍地補了句——

“要不然，我給你燒件漂亮服吧，你這實在是太看不下去眼了。”

……

午夜過后，之前。

司野輕裝上陣出了房間，腳步輕而快地下了樓。

老關在一樓的小房間里睡得鼾聲大作，客棧沒有鎖門的習慣，門一推，面朝古城長巷。

冷空氣刺激得司野一哆嗦，四月的香格里拉還是冷的啊。

秦老三的手工店鋪門關，那只紅燈籠也不在了。

司野見后嗤笑，不是拿來照亮的嗎？怎麼大晚上的反倒拎進去了。

鋪子門外的卷簾放下了，司野看了左右兩邊的商鋪，都是簡單上了個鎖，過門窗還能看見里面的格局。反倒秦老三這麼家不景氣的鋪子要鎖得這麼嚴實？

司野往后退了幾步，站在鋪子的對街，借著月往上看。

秦老三的鋪子跟其他商鋪一樣，建筑是上下兩層的。有生意好的連二層都開放賣貨，生意一般的，二層就拿來自己住了。

司野微微瞇眼。

他剛剛應該沒看錯，有道影子在二樓的窗戶上掠過。

重新審視眼前的鋪子，很快就被他找到了能搭手的位置，輕而易舉躍上了二樓的花臺，推了推窗子，鎖松的。

闖進來的房間八用來放雜貨，一子發霉的氣味。司野將窗子輕掩，袖子捂打量房間的格局。

不大，一目了然，東西七八糟的堆放，剛剛那道可疑的影子沒見著。

他出了房間。

跟一樓的布局差不多，眼前是條走廊，只能憑著月的微亮來判斷盡頭。

走廊不長，有個面積在十幾平的小廳，小廳里擺放了張簡單的餐桌，兩把木椅。一頭是廚房，門關著。

另一頭還有兩個房間，要穿過小廳才行。

二樓果然是住人的。

司野放輕了腳步，穿廳。

冷不丁的覺得后背發涼，驀地轉頭，后空空如也。

但不對勁，這屋子里一定有什麼東西。

他轉回目，可跟著有道紅從眼角余飛過去，很快，猝不及防。司野背著墻，先閉了一下雙眼，再睜開時眼前已恢復如常。

覺沒錯的話，紅應該鉆進了他左手邊的房里。

謹慎靠近左手邊的房間，他試著推了一下門，沒上鎖，只是周圍太干凈，上了年頭的房門會有靜。

他盡量放輕作推門，房門推開的瞬間，就跟半空中的眼睛撞在一起！

司野心中一凜。

是幅像，掛在對面墻上。

像下是供臺，供臺中間有香爐，香爐兩旁是蠟燭，放有水果和糕點等供品。

秦老三。

按照秦老三老婆的說辭，這人死了近半年，供臺倒是沒撤，而且……司野看了一眼蠟燭，死人用紅蠟燭？

房間一側用簾擋著的，黑布簾不，但簾子與地面有一道隙。借著搖曳的燭，依稀看見里面放了東西。

長的木箱子。

不對，司野反應過來，是口棺材。

正常人誰會在家里放棺材？

司野的手指搭在布簾上，一點一點挑開簾子。

卻在這時就聽吱嘎一聲。

聲音很輕，卻因為寂靜的環境顯得格外清晰。

好像是有人下了床。

司野的這個念頭剛起，只覺手臂被一勁力猛地一扯，整個人就被這力量給帶了出去。后背墻的瞬間，就聽最里間的房門吱一下開了。

腳步聲朝著這邊過來。

趿拉著拖鞋，拖鞋蹭著地面，一步一步的，慢。

司野順勢拉上邊人一并躲進窗子角落里，窗簾一遮。與此同時，借著窗簾的隙他瞧見，是秦老三的老婆。

披頭散發的，上穿的竟還是他之前面的那套，睡覺不用換服？

淺淡的月落在壑的臉上，麻木冷淡。

在原地站了許久，也打量了四周許久，最后一轉頭，目落在這邊窗簾上。與此同時司野也松開窗簾，遮嚴了那道子。

跟他面對面站的，雖說戴著黑口罩，但那雙眼睛極其好認，孤傲淡漠。

兩個人高相仿，都185cm左右的高，姿拔頎長。窗簾里的面積狹小有限，倆人就近乎相了。

司野低聲嗤笑，“靠，程斬，你還有這好呢，小爺我是長帥，別趁機揩油啊。”

程斬見被認出來了，摘了口罩，低嗓音，冷淡，“閉。”

沒有腳步上前的靜。

但司野敢肯定那的沒走，還站在原地。

也是夠奇怪的了，站在那又不上前，想什麼呢？

但不上前也好，要不然被人抓了個現場，總歸太丟臉不是？

就這樣，一道窗簾隔著，像是分開了兩個世界。

這麼個詭異的夜晚，陷沉寂的此時此刻，司野甚至一時間都沒法判斷窗簾那頭站著的，到底是不是人。

是個正常人的話哪能是現在的反應？

人遲遲不走，他倆自然也不能大大方方走出去。

趁這個空擋，司野就在打量眼前的程斬，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這個時間了，整個古城都陷黑暗里，路燈昏暗，落進窗子里就是影。程斬偏臉，時刻警惕窗簾外的靜，所以大半張臉湮在影里。

半明半暗的線落在他拔鼻骨上，距離近了，他的五廓清晰眼，目淡卻深似星。

他穿深也好看，有游走紅塵之外的孑然獨立，神得很，又惹眼得很。

“看夠沒有？”程斬嗓音冷淡，順勢窗簾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