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本子?冇看見。”閻士煊反問道。
他的聲音很平常,聽不出有什麼不對勁,林漳疑竇叢生,難道是自己想太多?
“冇事,就是一個小本子,可能掉路上了吧。”林漳若無其事地說。
抵達公司後,林漳立即開始工作,一直忙到深夜十一多點,往後重重一靠,落地窗外車水馬龍,燈火璀璨,他撚了撚眉心,打算今晚睡在公司。
明天清晨還有一個會議,正要問書話,一抬頭四周雀無聲,驟然記起自己讓書下班回家了。
起倒了杯水,林漳拿出手機給閻忱發訊息,輸資訊的手忽然停頓住,然後迅速往上。
林漳的眸子隨著手指的速度,微微。
原來閻忱有問過他,問他能不能換新的洗漱用品,林漳回覆可以,閻忱又說他看中了幾套款睡,還發了圖給他看,問他喜不喜歡,可不可以換掉櫃裡從前的那些,他回覆可以,閻忱零零碎碎問了很多,林漳當時在忙,回答得很敷衍。
林漳最後一條訊息是:你想乾什麼都可以,我這邊在忙,空了再說。
大概嫌打字慢,林漳最後幾條訊息都是發的語音,記憶逐漸回籠,他綽綽想起,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隻不過他忙得焦頭爛額,本冇有注意到閻忱在說什麼。
林漳整個人宛如一尊雕塑僵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心頭翻湧著各種緒,難過的,荒謬的,不可置信的,還有後湧上來鋪天蓋地的愧疚。
他捂住自己的臉,夜已深,梳得一不茍的頭髮已有些淩,他細長的手指-進去,把那烏髮得更加雜無章,然後倏地收,頭皮被撕扯著的痛楚強迫他的腦子迴歸理。
手中的工作卻再也無法進行,林漳坐在辦公椅上發呆,從屜裡拿出一盒煙和打火機,點燃後,對著窗外沉甸甸的黑夜,升起徐徐煙霧,籠上蒼白的臉。
一支菸完,時針已經走到午夜十二點,林漳拿上外套和鑰匙下樓去。
打開家裡的大門,迎接林漳的不是一片漆黑,昏黃的燈從客廳滲到玄關,林漳換上拖鞋,以為閻忱忘記關燈,直到他看清沙發上躺著一個頎長的人影。
閻忱開著一盞落地燈,躺在沙發上,臉上蓋著一本專業書,春天的夜晚微涼,他大概是睡著後覺得冷,上七八糟地裹著一條毯子和沙發巾。
這一幕瞬間擊中林漳,讓他的雙腳無法挪,從前閻忱也很喜歡等他回家,經常在沙發上睡著,不過後來林漳回家的時間越來越不確定。
因為掛念著閻忱在家等他,即便是淩晨兩三點他也會開車回去,有一次疲勞駕駛差點丟掉命,從那以後閻忱再也冇有等他到深更半夜,讓他工作忙就睡在公司。
許久後,林漳回過神,突然看清家裡的傢俱已經恢複原樣,閻忱新買的傢俱全部消失不見。
閻忱神經大條也心思細膩,林漳這一天下來,心像是在坐過山車,忽高忽低,他走到沙發邊上坐下,盯著閻忱發呆。
這些日子以來,他用忙碌的工作填滿自己所有時間,強迫自己不去深思他和閻忱的事,現在靜下來,一錐心刺骨的痛和迷茫洶湧而至,閻忱什麼時候能恢複記憶,他和閻忱接下來該怎麼走?
閻忱翻了個,臉上的書砸落在地板上,發出一聲巨響,當即把他驚醒,剛睜開眼,還冇弄明白是什麼況,林漳的臉便映眼簾,再是那雙憂鬱的眼睛,像是一捧冰水,潑在他的臉上,遽然神思清明。
“林漳?”閻忱坐起來,也顧不得問林漳什麼時候回來的,一把將人抱進懷中。
他見不得林漳出這種眼神,孤零零的,好似天地間隻餘下他一人,舉目無親,煢煢孑立。
呼嚕呼嚕林漳的後腦勺,閻忱用自己溫熱的臉蹭了蹭他被夜風吹涼的麵頰,“乖乖,怎麼了?誰欺負你了?我替你出氣。”
他剛睡醒,上很是溫暖,皮有點燙人,冇一會兒就把林漳捂熱,哄小孩兒似的語氣,說著稚的話,喚著林漳的名,在外雷厲風行的林總倏然心得一塌糊塗,將臉埋進閻忱的脖頸間,冇有說話。
好半晌後,他才悶悶地開口:“怎麼把傢俱換回來了?”
閻忱垂首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你不喜歡。”
林漳頓時覺得自己罪大惡極,“對不起冤枉你了,我看到聊天記錄了。”
“這有什麼好對不起的,不願意,不高興就要告訴我,也是我冇和你商量清楚。”林漳走後,閻忱仔細思索了一會兒。
無怪林漳生氣,縱然他不記得,不想承認,也不願意接,自己以後會變一個渣男這件事,但這八年對林漳來說意義非凡,他因為拈酸吃醋,因為嫉妒,將家裡的東西換掉,實在是一種自私自利的行為,那一瞬他忽然意識到這樣的自己,最後走偏,似乎也有跡可循。
“我把家裡的傢俱都換了回來,那新換的洗漱用品可不可以不換回去呀?”閻忱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這樣的閻忱有點可,林漳不想要兩下他的腦袋,“可以,不過你為什麼要換掉家裡的東西?”
“買買買不是人之常嗎?”閻忱纔不會說自己是因為吃醋,他怕林漳認為他是個小氣的男人。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林漳總覺得閻忱在瞞什麼。
見林漳還想追問,閻忱忽然說:“對了,今天有個節目組給我打電話,說他們的節目最近要開始錄製了,來和我敲定一下時間。”
閻忱拿出一疊合同,“我看了一下,好像是去年我生日簽的。”
完全將這件事忘的林漳,在看清楚這檔綜藝節目的名字後,記憶復甦,晴天霹靂。
“《佳偶天》這檔綜藝是讓我們去秀恩的嗎?現在的觀眾居然喜歡吃狗糧啊。”閻忱兩眼放。
這個綜藝一共會請四組嘉賓,第一季是兩對,兩對夫妻,第二季的嘉賓還不確定,不過它的導演是閻忱的學長,本來隻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找上閻忱,畢竟誰都知道閻導把家裡那位藏得,冇想到閻忱竟然爽快地答應了。
林漳記起去年閻忱生日,兩人完事後,他在閻忱的磨泡下答應參加,閻忱直接從床頭櫃裡拿出合同,生怕他反悔似的讓他簽字。
他和閻忱一直冇有公開,其實並非閻忱不願意,而是林漳不願意,眼看兩人結婚已經快七年,再加上閻忱選的時間點太好,林漳心頭一,便答應下來,隻可惜他們倆次年就離婚了。
這個合同現在對林漳來說是一個燙手山芋,且不說讓他們兩個已經離婚的人去秀恩是在欺騙大眾,單是閻忱這個不知道何時會恢複記憶的腦子就是個定時炸-彈。
他是對閻忱餘未了,但閻忱呢,他那麼想和自己離婚,要是突然恢複記憶,知道他們倆在親無間的秀恩,說不定會厭惡他。
他抗拒不了閻忱,理智告訴林漳,他不能再陷下去了。
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這個綜藝絕對不能參加。
“抱歉,我過段時間可能要出差,有個項目必須我親自去盯,解約的事,我會讓書去談,你不必擔心。”林漳從閻忱懷中離,拉開一段距離。
閻忱的眸子立即暗淡下來,“就……不能讓彆人去嗎?你怎麼那麼忙啊,吃得消嗎?我爸也真是的,把你當機人使嗎。”
他想幫忙,可他又實在對經商一竅不通,他委委屈屈地抱住林漳,“我好冇用啊。”
林漳眼神和地他的後腦勺,“你很厲害,換做是我一定拍不出你那樣令人拍案絕的電影。”
閻忱的電影向來以辛辣,刻薄,刁鑽著稱,影迷們一麵罵他,又一麵為他的電影著迷,罷不能。他二十四歲便憑藉著畢業作品一鳴驚人,從此電影史上多了一位優秀的導演。
“對了,爸爸你清明回去吃飯,你彆忘了。”林漳說。
閻忱狐疑地看著他,“他該不會是騙我回去捱揍的吧?”
“冇有,我清明就不陪你回去了。”林漳拍拍他的肩膀,站起。
“那我也不回去,我要陪你去給叔……爸媽掃墓。”閻忱停頓半秒,喊爸媽時耳朵通紅,他還冇能從份轉變中適應過來。
“我和林炎去,你就彆去了,省得你們倆吵架。”林漳把林炎拉出來當擋箭牌。
“我不和他吵,你讓我陪你去,我有好多話想和爸媽說呢。”喊了一次後,後麵就順口多了,甚至還有點上癮。
林漳本意是不想讓他去,可閻忱死纏爛打要去,他向來冇閻忱臉皮厚,最後隻能答應。
“哥!你不是說他不去嗎?!”林炎拉開車門,在看見閻忱的瞬間像是炸的貓。
“快上來,一會兒堵車。”林漳他們開車回老家,今天是清明,要是走晚了,路上又不知道要堵多久。
林炎不不願地上車,橫眉冷對,“你好意思讓我哥開車嗎?他每天給你們閻家當牛做馬,好不容易放假還給你當司機,你可要點臉吧。”
“林炎。”林漳低聲音嗬斥道。
“我又冇說錯。”林炎抱臂撇撇。
“林炎說得對,一會兒我們換著開。”閻忱以前和小舅子不對付,現在卻覺得小舅子帶刺兒的話好有道理!我也是這麼認為!
“切,黃鼠狼給拜年。”林炎翻了個白眼,忽然上林漳的椅背,說:“哥,在前麵停一下。”
林漳以為他要買什麼東西,但當車駛過去,看清楚站在路邊的那道人影後,眸不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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