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纪年是在洗手间门口追上仲星燃的。
准确来说不是追上,而是因为仲星燃进去待了一会儿。
闻纪年便站在门口的通风等他。
仲星燃洗了洗手,对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人说:“兄弟,有烟吗?”
那人看了他一眼,迟疑着把烟递给他,并掏出火帮他点上。
“你是仲老师?”那人问道。
仲星燃心想,我这么有名的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朝对方点头致谢,叼着烟出了洗手间。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站在通风口的闻纪年。
他走过去,含糊不清地问,“你跑出来干嘛?”
白烟雾随着呼吸飘了过来,闻纪年皱了皱眉,不动声地后退半步,视线落在他夹着烟的手上。
仲星燃的手是非常好看的那种类型,手指骨节凸出,指节和手背都能看得见青筋,让人觉得充满力量。
他的食指和中指并拢,火在指尖明明灭灭地闪烁,其余手指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窗沿,显示着主人的不耐烦。
忽然,烟头的方向往他自己那边偏了偏。
闻纪年抬起头,对上他漆黑的双眸。
仲星燃飞快地移开视线,同时将烟头拿的远离了他一些。但像是为了较劲似的,他并没有熄灭烟头。
闻纪年心里的某一松动了些许。
他斟酌着开口道:“为什么又不肯签了?”
仲星燃没打算瞒他,邦邦地说:“我不知道你是ztr的,昨天一时冲动答应了你,这件事是我的锅,我跟你道歉。”
闻纪年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道歉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对方大言不惭的表让人忍不住汗,满脸写着“我就是要毁约”。
仲星燃没什么好隐瞒的,一脑地说:“你老板是我亲哥,当初我学声乐的时候,我爸妈极力反对,理由是家里已有一个人进娱乐圈了,不能再有第二个。可他们搞错了,对仲云起来说,娱乐圈是他的商业帝国,对我来说,唱歌我的梦想。”
他眯了眯眼睛,“我跟他们打了个赌,赌我一定混的比仲云起好,所以我不会跟ztr合作。”
他看见闻纪年动的角,面无表地说:“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解释爽约的原因,我是有正当理由的。”
闻纪年无奈地了眉心,“混的比他好,也不代表不能跟他合作吧。”
仲星燃古怪地看着他:“我不,回头我爸妈会觉得,我是靠他才混得好的。”
他一说起这个宏大的赌约,那神就像儿园小朋友说,我才不是因为他的帮助才得到小红花的!
闻纪年到眼皮乱跳。
好,你清高,你了不起。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你这么配合他们的原因是什么?”仲星燃问他。
闻纪年语气淡然:“我缺钱。”
“啊?嘶,我……”仲星燃一不留神,被烟头烫到了。
从刚刚起,他就没再一口,不知什么时候,那支烟已烧到了尽头。
他骂骂咧咧地把烟在栏杆上碾灭,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你缺钱?怎么可能。”他转过道。
他的家都在闻纪年那里了,他还会缺钱?
这不扯淡呢吗。
“嗯,债台高筑,很需要这档综艺来还钱。”闻纪年平静地说。
“你不是有那么多……”仲星燃脱口而出,又戛然而止。
他明白了过来——闻纪年是不可能用他的钱的,而且看他表,估计那笔债也不是个小数目,并非几个代言就能还得清的。
“你不会有什么赌/博之类的不良嗜好吧?”仲星燃狐疑道,“在拉斯维加斯欠了几亿金?”
闻纪年没有理会他的胡扯,兀自说道:“先别管我的事,说说你。”
“其实也许你父母并不是反对你进圈,只是希你在他们能庇护的行业内顺风顺水而已。”闻纪年说。
“跟ztr合作并不代表靠你哥才能混得好,反而能给你带来更多的曝和流量。你既然喜欢唱歌,那就须得接追寻梦想所带来的牺牲。以及,你上不仅有和我的合约,更有一大家子要靠你养活的团队,你可以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这是仲星燃第一次听他讲这么长的话,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着他。
很显然他是不会考虑这些的,他和闻纪年从小爬滚打的长大不一样,完全是个叛逆又张扬的太子爷。
闻纪年看他这幅样子,觉得以这人的智商,八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了,转朝来时的地方走去。
算了,这小子太拧了。
跟他讲大道理如同对牛弹琴,还是先去商量对策吧。
回到会议室后,果然里面乱了一锅粥。
仲云起镇定地坐在桌前喝着咖啡,张可可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其他人都在七八舌地讨论。
仲星燃的纪人江昆也来了,他是个又高又壮的大胡子,要不是李明明介绍,闻纪年还以为是保镖。
江昆朝闻纪年出手和他握了握,急匆匆地说:“纪年,好久不见,星燃那边怎么样了?你们仲总还在等他签合约。”
江昆是星耀的顶级纪人,一手带出了多位大流量,现在主要负责仲星燃和另一个艺人。
闻纪年出了没搞定的表,江昆当即大惊失,气得原地跺脚:“这家伙可真是……今天现场还来了几个合作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不高兴。”
他往旁边使了个眼,闻纪年看见李明明正在安抚合作商。
江昆压低声音问道:“他在哪儿呢?我去劝劝看。”
可是一想到闻纪年都没把人劝回来,他就有点没有底气。
“厕所门口,不知道走了没。”闻纪年说。
江昆二话不说,起就往门外冲。
闻纪年慢慢地走到桌边,喊了声“仲总”。
仲云起放下咖啡看了他一眼,眼神温和地点了点头,角带着不疾不徐的笑意。
闻纪年对他了解不多,但能看得出这人是个外表无害的老狐狸,尤其他脸上写着一副“怎么办啊你的对赌协议完不了的话你又要给我打工了”的贼表。
“小闻,坐吧,来尝尝你助理买的咖啡。”仲云起说。
虽然是亲兄弟,但他的声音跟仲星燃完全不一样。他是普普通通的男声,而仲星燃属于是老天追着喂饭吃的嗓子。
闻纪年突然想起那烟,心里出现一个朦朦胧胧的概念,他大概清楚,为什么自己的行李箱里会出现好几盒戒烟糖了。
或许五年后的自己,真的很想保护好仲星燃的那副好嗓子吧。
他端起另一杯咖啡尝了尝,一劣质速溶咖啡的味道充满口腔。他正盘算着要怎么开口,才足够不失礼貌。
仲云起说:“很难喝吧,你是怎么得了这个助理的?”
闻纪年噎着了。
仲云起笑了笑,没头没尾地说:“等会儿让星燃也尝尝,不能只有我们俩踩雷。”
闻纪年刚想告诉他,仲星燃八已打车走了,你要不打包回去给他尝。
这时,门口忽然一阵动,他扭头看过去,却惊愕地停下了动作。
仲星燃双手着兜,懒懒散散地走了进来,后跟着气吁吁、又惊又喜的江昆。
会议室一片喧哗,停滞了几秒后又飞快运转起来,助理们赶紧去拿合同,合作方也都闭上了八卦的。
仲星燃在众人的注视下,旁若无人地走到桌边,拉了张椅子坐下,那神态如同坐在自家的客厅里。
他瞭起眼皮,跟仲云起对了一眼,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李明明一会儿惊吓一会儿高兴,被折腾得快哭了,翘着兰花指跑过去给他看合同。
从头到尾,仲云起都是那种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的表。
他对着闻纪年努了努说:“签字去吧,提前恭喜你了,小闻。我这个弟弟,果然从来不是你的对手。”
末了的那句不仅有些多余,还不太像个老板对员工说的话。
闻纪年谨慎的没有答话,点了点头去签合同。
等双方走完所有流程后,江昆跟他们说:“今天总pd有事没来,他会在群里跟我们对流程,下午博宣,这周末大家出发去南岛。”
“这周?这么急?”仲星燃蹙眉道。
宋玉珍说:“这是去年就谈好的,卡着你们和嘉宾的档期来安排的。”
转向闻纪年,小声道:“一会儿要陪资方他们去吃个饭,和仲总一起,你可以吗?”
闻纪年没什么不可以的,于是便应了。
吃饭的地方离这家公司不远,众人便一道步行过去。
仲星燃不太想和仲云起走在一起,戴着墨镜拖拖拉拉地落在了最后。
闻纪年走在他旁边,想了想,还是说:“谢了。”
仲星燃嗤笑了一声,“我又不是因为你才回来的,不过你说的也对,我确实有一个大家子要养。”
除了星耀的人之外,还有他的乐队。
因为有这个理由,他觉得自己应该不是为了闻纪年,心里舒服了不。
不是看见他失神时一刹那的心悸。
也不是听见他说缺钱时陡然的揪心。
总而言之,不是为了他。
闻纪年识趣地没有再吭声,加快步伐和他拉开了距离。
仲星燃看着他的背影,这才掏出手机,默默地编辑刚才没发完的消息。
[no1xr:兄弟们,今晚聚会我就不去了,这周要录综艺,我怕喝多了昏头涨脑。]
[启明星:呵,我就知道,这家伙。]
[小贾: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燕中耙耳朵名不虚传。]
[萝卜卜:燃哥,咱以后还是别约泡吧了,兄弟们都能体谅你的。]
仲星燃一脸莫名其妙,心想等下要查查耙耳朵是什么意思。
可还没等他打开浏览,江昆就走过来跟他说真人秀的事,他只得再次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那天之后,两人分别回到了自己的住宅。
周六一大早,坐上了飞南岛的航班。
《hearttoheart》的拍摄地点,定在中国南方的一座沿海城市,选址是一个还没有得到大量旅游开发的海岛。
下了飞机之后,他们坐船到了岛上。
时值八月份,燕中尚且热得出奇,更别说沿海地区。
一下飞机,仲星燃就嚎着自己快被烤了。
在上车之前,他让李明明把手持风扇找出来给他,结果这狗子自作聪明,把唯一一把手持风扇直接递到了闻纪年手上。
然后,用一副“我有眼力见吧快夸我”的表,嘚瑟地看着仲星燃。
闻纪年自然而然地抓着风扇对脸吹,仲星燃只能狠狠地剜了李明明一眼,再度产生想把他炒鱿鱼的想法。
下飞机后,众人上了节目组派来的专车。
在车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后,又换上了船,没过多久,便看见了海岛的影子。
在高耸苍翠的椰子树中,掩藏着一座小岛,这里正在被开发为新的旅游景点,因此即使岛上居民很,也依然有一家刚建好的五星级酒店。
张可可忙撑起伞,严丝合地遮住闻纪年,并拿出防晒喷雾,往他已涂过防晒霜的脸上一通狂喷。
李明明也想依葫芦画瓢,却被仲星燃给推开了。
“有什么好喷的,男人晒黑点才阳刚。”他不耐烦道。
说话间,他不意地看了闻纪年一眼,心里微微不屑。这小子也太白了,皮肤跟冻在冰箱里的油似的,估计这么高温度,一晒就化,不堪一击。
可能gay都是这样吧,啧。
他们刚下船,就被带到了村口,酒店就在村口附近,但暂时还不能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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