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附近最高檔的酒店, 寧延一手拿著房卡,一手牽著周奚走進電梯。
轎廂線有點暗,兩人視線在鏡面匯,似有火苗輕輕燎過。
終于到了樓上, 寧延扣著往房間走, 刷卡, 進門。門合上的剎那, 兩人已到一塊。
寧延將圈進懷中,按住的腰, 用力吻, 薄荷糖清甜的余-味被卷他的舌尖。
這是一個熾熱的吻。吻到快窒息時,他稍稍松開, 修長的手指穿過的頭發, 輕扶住的后腦勺, 嗓音已然暗啞, “要洗澡嗎?”
“等會兒。”攀住他的脖子,將他拉下來, 親回去。
……
落的床時,寧延反手摁了下床頭的電窗簾開關, 厚厚的遮簾緩緩合上,屋一點點陷昏暗。
眼睛并不能一下適應黑暗, 但就像過去幾天那些沒頭沒尾、毫無頭緒的對話一樣,他們太過默契, 輕車路,完地契-合著。
酒店距離機場不遠, 窗外不時有飛機起飛, 掠過城市的上空, 沖云霄,帶著巨大的轟鳴。
等洗完澡出來,周奚一沾到枕頭就睡著了。
寧延上了鬧鐘,將摟進懷里,合上眼。剛瞇一會兒,手腕就傳來一陣輕震,他迅速摁掉,低眼看著他膛安靜睡的人。
累過后需要小睡一會兒。不過,他今天自認很克制,會這麼困,應該還是因為齊琪昨晚在那邊,讓沒睡好。早晨在古鎮,他就看見眼瞼下有一片青。
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挪下床,穿服時都盡量放輕作,等收拾妥當,他彎腰手幫掖好被子,蜻蜓點水似的吻了吻的額頭。
**
周奚睡醒時,房間窗簾依舊閉合,玄關亮著地燈,床頭放著一瓶擰開的純凈水。
房間里沒有其他人,寧延已經走了。
擁著被子坐起,拿過水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口,再過枕邊的手機,1睡了快一個小時。
寧延有給發信息留言—
Y:【我托人買了胃藥放在前臺,你隨帶著。今天時間太趕,下次有機會我再請你吃一頓更好的。】
短短一個上午,他說了好幾回“下次”。
周奚勾了下,收起手機,下床快速穿好服,收拾妥當,去前臺拿走藥,離開酒店。
司機早已等在樓下,坐上車,吩咐:“去青州辦事。”
車子駛上機場高速,頭頂傳來起飛的轟鳴,周奚降下車窗,著慢慢爬升的飛機。
他們都有滿滿的行程,哪來的時間?
**
下午兩點,鴻升在青州的辦事。
北城飛來的HR總監莫恒青將幾份簡歷擺在周奚面前,“周總,這些是我們會同業務部門挑出來的青州辦事manager候選人,請您過目。”
新設的青州辦事需要一位負責人,鴻升決定在部員工中競選產生。競聘公告一發出,報名的申請表如雪花般地飛進了HR的郵箱。經過與公司兩大核心業務部門反復考量,HR從中挑出4名員工,進下一面試。
4人的簡歷都很漂亮,名校畢業,有海外留學背景,在鴻升任職時間均超過5年,業績和歷年考評也十分耀眼。
“3男1?”周奚翻著簡歷問。
“是的。”莫恒青不聲的觀察了幾秒,一時不清是滿意這個比例還是不滿意。
猶豫片刻,他還是給了解釋,“報名的同事比較,一共就4個,10%都不到。”
從事HR多年,莫恒青對這個男比例早就習以為常。這個崗位算外地任職,需要長期駐扎青州或北城-青州兩地奔波,就這一點就會令許多非單的打退堂鼓,更別說那些已經有家庭和孩子的。
他看過那4位職員信息,無一例外都是單且年輕。而申請該職位的男職員中,倒有許多都是已婚已育。
看周奚并未對這個比例發表任何看法,莫恒青打消了之前擔心不滿職員太的顧慮——也是,作為強人,這些都經歷過,見慣不怪。
看完簡歷,周奚拿起面試方案,快速瀏覽一遍,“Pre-money Valuation(投資前估值),章總要求的?”
“對。”莫恒青忙不迭跟上的思路,“總部對manager面試有一套標準流程,但這次章總和幾位業務總監提出,希能增加對候選人快速決策能力和專業水平的考察。”
外資企業喜歡做標準流程,優勢是可復制、易作、更規范;劣勢就是模式化、太死板。
以章牧之為代表的業務總監們,在本土爬滾打多年,對這套選人流程多有詬病,認為不夠實際,有時選出的人綜合測評是高,完全符合外資投行的manager標準,但用下來往往會出現不接地氣的況。
這次,考慮到青州辦事的特殊和重要,章牧之強烈要求用中西合并,洋土參半,加了實務考察。
“別盡整格商測試這些虛的。”章牧之對莫恒青說,“將臺能點兵、沙場能制敵、陣前能提刀,能帶著團隊打勝仗、打仗才是咱們需要的人。”
故此,這次面試特地增加了一項專業能力考核,要求4位候選人據公司提供的項目,對其進行Pre-money Valuation,給出決策意見和投資方案。
項目一共兩個,全是鴻升的投資部近期在關注的重點項目,在面試前三天,HR已把相關資料打包發給了4位競選人,要求他們任意選擇其中一個項目來做面試。
周奚雖然是標準流程選拔出的優勝者,但從破格任命章牧之就可看出,也是實務派。
因此,對章牧之的方案沒有異議。看時間差不多,把方案遞給莫恒青,“走吧。”
**
青州辦事的會議室,其余面試均已到位,見到周奚紛紛起問好。
周奚頷首示意,走到最中間的空位落座。
莫恒青言簡意賅地把本次面試的規則、評分標準等做完介紹后,看向周奚,“周總,可以開始了嗎?”
周奚:“開始吧。”
第一位競聘者是名男VP,37歲,在鴻升已工作9年,他選擇的項目是“神俊汽業”,國產新能源汽車行業里最炙手可熱的公司,正是寧延此行飛林市的原因——為新一融資做準備。
簡單的自我介紹后,這名競聘者把心準備的方案投在大屏上,迅速進正題,“新能源產業為大勢所趨,……”
在近半小時的講解中,這名VP從全球產業政策分析、中國產業政策對新能源汽車的影響,再圍繞神俊汽業的全產業鏈布局、公司核心優勢、財務指標、公司發展前景等四大維度,作出了詳實的分析,并結合估值模型,給出了投資策略:“神俊是國產新能源的TOP,一直被包括KR在的各大機構看好,去年估值已經達到了20億元。”
“鑒于他們近5年的財務指標和強勁的行業前景,按照類比企業PE市盈率,套用模型,每估值可以達到270元。所以,我給出的投資方案是Pre50投6、7%的期權池。”
幾位業務老總紛紛在心里盤算了一下:按照每270元的單價,神俊此融資的估值的確能達到50億元,而以鴻升的實力,投資6億元,換7%的權,這個估值方案很合理。
而他們也聽出來,這位競聘者采用的是投資機構估值時最常用的“乘數估值法”,簡單說就是找到一家和神俊汽業相似的上市公司,或者未上市但已經過多融資的同類公司,計算出他們的PE市盈率,再乘以神俊現階段的價,得出一個估值,再據這個估值與企業談判,給多錢換多權。
“你選的類比企業是新特?”坐在周奚左手邊的投資部副總率先發問。
男VP答是,并進一步解釋,“考慮到新特和神俊的差距,我將市盈率做了折算,按照十分之一,也就是30倍計算。”
新特是全球新能源汽車行業的翹楚,憑借絕對領先的生產研發能力,早已被全球資本捧到風頭無兩,超高的市盈率別說同類企業,恐怕所有行業里都很難再找出第二家。這名VP按照十分一折算,合合理。
其余考又圍繞他投資策略里的幾個點做了提問,他均有條不紊的作答,看得出做了非常充分的準備。
待大家都問了一圈后,莫恒青看向一直沉默的周奚,“周總,您這邊有問題嗎?”
周奚指尖夾著一支筆,看向面試者,“神俊目前第一大持機構是誰?”
“KR是什麼時候給出的投資?”
“2006年,A,Pre1B投6、10%的期權池。”男VP稍頓補充道,“這也是2005年KR資本創立后,寧神投出的第一筆億元投資項目。”
周奚聽出他話里的崇拜之,推斷又是一個和齊琪一樣,視寧延為偶像的人。
“最近一期呢?”接著問。
“去年,E,Pre10B投2、10%的期權池。”
不是業務出的莫恒青暗贊這位VP功課扎實,數據張口既來,對答如流。而場上其他業務老總們卻漸漸聽出了“門道”,尤其是正在運行這個項目的副總,額上布了一層汗。
在最新一次融資中,最早殺的KR給出了10億元的估值,并投出了2億,換了10%不到的份,依舊牢坐神俊汽業第一大投資人,讓包括他在的其余投資者都以為KR對神俊依舊是長期持有的打算。
但是,周奚剛才的提問卻像一盆冷水潑醒了他——早在10年前,KR就拿到了神俊10%的期權池,而十年期間,經過一又一的增資擴,這原始的10%早就被放大到無數倍。
去年的E融資中,KR用2億換來的10%就是放大后的,按神俊現有的PE市盈率倒推,這10%約等于十年前的1%。
說明什麼?
說明KR早就在布局退出神俊汽業,雖然都是10%,但實質上從最初一實打實的10%到現在放大后的10%,他們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減持掉原始權的9個百分點。
由于KR在各類項目中的強勁勢力表現,業漸漸對它們投出的項目有神話之勢,甚至有些投資人會開玩笑的說,“KR都能投的項目,閉眼就對了。”
以至于,許多乙方企業還會拿“KR和我們談過”做為抬高價的噱頭。
這名男VP業務能力還算扎實,咂片刻也悟出了周奚這兩個提問的深意,頓時心沉重起來。
周奚把筆頭敲在桌面上,對他說,“你的估值邏輯和pre方案都沒有問題,但有一點我需要提醒你,不要神話、迷信任何人和機構。”
“作為一名投資人,你做出任何投資決策應該是基于自己的判斷和分析,而不是把腦子給別人。”
更何況是給善于謀算和用眼鏡遮擋野心的老狐貍。
神俊啟新一融資在即,他這次飛林市,外人一看,以為是大金主又去送錢,怕是要想盡辦法能搭上這趟賺錢的快車。
殊不知,人家是做好局,等著羊圈。
這個項目還沒立項報投決會,周奚也是剛才莫恒青給看題庫時才知曉下面有副總意向這個項目,并快速閱記了相關材料數據。
不過,作為神俊第一大持機構,眼看新一融資在際,哪些機構有意向參投下一,KR比誰都清楚。
早上兩人提到神俊時,寧延只字未提這事。不知是自信有在,鴻升進不了狐貍,還是鴻升也是他想咬的羊之一?
(提示:下章還未替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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