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導，跟我走，怎麼樣？”

　影自頭頂落下，顧清淮逆站在的面前，擋開所有人視線。

　剛才還熱熱鬧鬧的訓練場，瞬間安靜下來，沒有槍聲、沒有喝彩，而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顧清淮眉眼間距近，眉弓拔而眼睛廓鋒利，濃眼睫不會顯得溫，只會映襯得瞳孔更加漆黑，沉沉看人的時候，盡是迫。

　有任務，一大隊并不喜歡帶，潛意識里覺得導演需要被保護；任務結束，被忘在偏遠的村子，勸自己換位思考，并不責怪。

　可是現在，曾經最親近的人站在自己面前，被刻意忽略的委屈，在這個瞬間席卷而來。

　像念兒園的小朋友，欺負的時候沒有哭，卻在見到來接自己的家長時，委屈發。

　鐘意想起兩人高一同桌的時候。

　的數學、理很弱，無論怎麼努力，都打不破“孩子學不好數理化”的偏見。

　和顧清淮同桌的第一個星期，兩人的流僅僅限于的位置靠墻、走出座位的時候需要他讓一下，又或者不在的時候發了新的卷子、他幫留一份疊在課桌。

　顧清淮邊不缺人，有時候課間去衛生間，回來自己的位置就坐了別的男生。

　顧清淮鮮參與他們的話題，最多勾著角無聲笑笑，目掃到，說一句：“我同桌回來了，讓開。”

　語氣淡淡的，滿是事不關己。

　鐘意的前桌是學委，經常回頭問英語，會很認真地給他講解，可是當拿理題去問學委的時候，學委只會很敷衍地給出幾個公式。

　小聲說：“不好意思我沒聽明白，可以再講一遍嗎？”

　清晰看見學委皺起眉，不耐煩地轉過繼續寫自己的卷子。

　大家都在爭分奪秒提高自己績，明白。

　可是明明，給他講英語的時候很認真啊。

　有些委屈，鼻腔酸酸的，就在這時，手里的習題冊被一只修長漂亮的手扯走。

　顧清淮抱著籃球上育課回來，一凜冽而人的年氣：“這麼簡單的題都要去問別人。”

　他把手里的籃球扔給別人，拿起的習題冊開始寫步驟。

　年側臉清冷，語氣里卻帶著淡淡的調笑：“你可真給你同桌長臉。”

　他打過籃球、洗過澡，發茬有些，上清冽的沐浴味道，漉漉的拂過的鼻尖，也了的心神。

　一不小心就走了神，掉一個步驟之后后面的步驟都聽不懂了，偏偏這時，顧清淮側過頭，問：“會了嗎？”

　他垂眸的時候，能看清他的雙眼皮褶皺，睫覆下來，顯得人特別溫。可是眼皮起，視線筆直落下來時，眼瞳漆黑，近看都是難以名狀的攻擊。

　想要點頭，可是眉心已經蹙起。

　他低視線和平齊：“會就點頭，不會就搖頭。”

　他的眼睛好漂亮，很專注地看著，心跳莫名有些快，終于鼓起勇氣搖頭。

　他便笑笑，角彎起的弧度很淡，卻好漂亮：“那就再講一遍。”

　顧清淮翻出課本找出對應的公式，隨口說了句：“以后不會的題直接問我就好了。”

　后來在一起，厚著臉皮問顧清淮，是不是那個時候就喜歡。

　“難說”，年語氣誠懇，眉眼含笑的頭發，“只是不想看你委屈。”

　……

　而現在。

　特警支隊反恐突擊隊隊長顧清淮問：“鐘導，跟我走，怎麼樣？”

　的心跳很，聲音不穩：“可以嗎？”

　一開始的拍攝計劃，他就是主人公，如今他松口，當然最好不過。

　顧清淮垂眸，這個漂亮混蛋斂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散漫勁兒，語氣正經：“報告我打過了，一大隊我會協調，不用你出面。”

　鐘意牙齒輕輕咬著側的，拿不定主意。

　而他直視的眼睛，最后冷聲說道：“只要你想，就可以。”

　鐘意收起相機，深吸口氣，鄭重點頭。

　特警支隊反恐突擊隊。

　顧清淮向各位隊員介紹：“紀錄片導演，鐘意。”

　年輕警清俊眉眼間沒有半分笑意，警服穿在上冷淡肅穆至極，著不容侵犯。

　而后，他向鐘意介紹：“反恐突擊隊副隊長，陳松柏，前散打世錦賽冠軍，育選手出。”

　為快速記人，鐘意喜歡記人的特點，陳松柏面相溫和、塊頭很大，鐘意在筆記本上寫：大白。

　“狙擊手，喻行，本科心理學，公大研究生。”

　好帥的孩子，鐘意寫下：暴力蘿莉。

　“副排手，鄒楊，去年警校剛畢業。”

　鄒楊耳朵比一般人大，鐘意寫下：大耳朵圖圖。

　介紹完所有隊員，顧清淮介紹他自己：“隊長，顧清淮，主排手。”

　鐘意抿了抿，一筆一劃寫下：壞小子。

　解散前，顧清淮整隊，冷著一張俊臉訓話：“把跟拍導演一個人扔在案發現場，這種缺腦干才能干出來的破事兒，我不允許發生在我們反恐突擊隊。”

　像極高中時，看在別人那里到委屈，索拎到自己邊。

　-

　很多時候，為增進紀錄片導演和主人公之間了解，導演被要求主人公同吃同住。

　只是，和顧清淮男有別，到底不便，鐘意選擇住酒店，住離公安局僅兩站地。

　翌日清早，鐘意出門時正是早高峰。

　公車上人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扶手站穩。

　左邊是一個穿背心短涼鞋的老大爺，兩鬢斑白，手里拎著趕早市買菜的小推車。

　老大爺面前，是一個背著書包穿著校服的高中生。

　看校服是附中學妹，小姑娘耳朵通紅，攥著扶手的關節泛白，額頭都是虛汗，像是快哭了。

　鐘意剛要問問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幫助，就見孩推了邊的老大爺一下，換來老大爺“嘖”一聲，更近更近地上去。

　鐘意目向下，老人下著孩，借環境混不聲地實施猥。

　的臉瞬間冷下來：“小姑娘，到姐姐這邊來。”

　孩抱著書包到面前，眼睛和鼻頭都是紅的：“謝謝姐姐。”

　老男人不滿，上罵罵咧咧，鐘意怒目而視，聲音冷得像冰：“再蹭給你一剪刀剪掉。”

　把孩護在邊：“需要幫你報警嗎？或者聯系爸爸媽媽？”

　孩臉煞白，囁嚅道：“我高三了，還要上課……”

　有句話非常諷刺，說沒有經歷過擾、沒有遇見過癖、沒有遭遇過咸豬手的孩都是幸運兒。

　就算這些都沒有遇到過，讀書時，那些來自于同學的黃笑話葷段子，一定往耳朵里鉆過。

　孩到站，和道謝下車。

　附中校門在眼前一晃而過。

　高中時，鐘意最喜歡學校小賣部的烤腸，一塊錢一，烤到炸裂外焦里的那種是的最。

　很給自己買零食，只有考試考得特別好的時候，才會獎勵自己。

　午休時間，教室沒有什麼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吹了吹冒著熱氣的烤腸，翻開一本《五三》，修改錯題。

　班里幾個男生吃飯回來，站在教室門口，他們彼此看了一眼，突然發出一陣讓人很不舒服的笑聲。

　猥瑣、刺耳、意味深長。

　鐘意懵懵抬頭，里還咬著剛出爐的烤腸。

　一個男生說：“哇，鐘意你里咬的是什麼？”

　另外幾個男生起哄道：“好啊！”“好長啊！”

　鐘意手里的烤腸剛剛咬了一口，臉漲得通紅，說不清的委屈來勢洶洶，坐在那里突然就不知道怎麼辦。

　頭頂落下影，面前被人放了一盒抹茶蛋糕，那手指修長瘦直骨節干凈分明。

　掉下來的眼淚剛好砸在他的手背，順著指骨落。

　鐘意抬頭，顧清淮已經轉。

　那雙修長漂亮的手拎起男生校服領，徑直走向教室最后排，反手關上大開的教室后門。

　男生丟了面子，惱怒地推了顧清淮一把：“干嘛，我就開個玩笑，你至于這樣嗎？”

　鐘意淚眼朦朧，聽見課桌倒下七零八落的聲響。

　顧清淮眉眼間都是戾氣，年人骨骼清秀拔，明明屬于高瘦的那一掛，可是肩線又很寬，清白手臂上青脈絡明顯，像發了瘋的豹子要吃人。

　一時之間班上男生都被唬住，無人上前，生怕這尊生氣的“閻王”誤傷自己，而那男生塊頭明明是他兩個大，卻是憋紅臉狼狽不堪求饒的那一個。

　鐘意嚇得面孔慘白，聲音抖：“顧清淮！”

　顧清淮額角都是暴起的青筋，殺紅了眼。

　“再到鐘意面前晃試試。”

　-

　公車報站市公安局，鐘意下車。

　到時，反恐突擊隊已經整隊集合。

　前期取材階段，顧清淮指定鄒楊帶鐘意悉環境，而他已經在準備每天的例行訓練。

　鄒楊眼里放：“鐘導，看我偶像！”

　武警特戰部隊本就帶點兒神彩，顧清淮服役的那支突擊隊更是有“反恐國家隊”之稱，顧清淮之于鄒楊，神壇上的大佬，只可遠觀、戰功赫赫的拆彈專家，總之非常、非常不接地氣。

　天才總是有脾氣，顧清淮也不例外，好好一個男神偏偏長了張，訓話的時候不帶臟字卻直教人懷疑人生，他們私底下說，跟著顧閻王訓練，簡直是挑戰心理和生理的雙重極限，沒點兒抗能力真的不行。

　當然，隊長太嚇人，也是有好的。比如后來他們發現，公安部的A級通緝犯都沒冷臉訓人的顧清淮可怕。

　面前有排機人、機械臂、各種不出名字的排裝置，鐘意細細看著，指著一塊“木板”問鄒楊：“這是什麼？”

　“排手訓練用的水銀平衡儀，四個角都有一滴水銀，一旦手抖水銀晃就會報警，”鄒楊介紹得很認真，“排手拆彈的時候不能手抖，想要不手抖就需要大量的訓練。”

　鐘意：“我可以試一下嗎？”

　鄒楊點頭，鐘意剛端起來，平衡儀里的水銀流，發報警裝置。

　尖銳聲響猝不及防，鐘意到驚嚇淺瞳孔滿是懊惱，準備訓練的顧清淮似笑非笑看一眼。

　鐘意清凌凌一雙眼睛，像貓咪，蹙眉問道：“你笑什麼？”

　顧清淮還是那副紅齒白的混蛋樣子，冷欠地回了句：“笑貓貓炸。”

　他的嗓音清越還磁，懶洋洋的“貓貓”兩個字燙紅的耳朵，鐘意索偏過頭，眼不見為凈，繼續提問：“那怎麼運用水銀平衡儀進行訓練呢？就這樣端著走路嗎？”

　鄒楊：“等我們隊長給你演示一下。”

　顧清淮在兩名警的幫助下，穿好排服，排服三十五公斤，排頭盔五公斤，讓他整個人都大了一個號，難以想象在這樣行不便的狀況下，要如何拆掉炸彈引線。

　鐘意調試好的鏡頭，對準顧清淮。

　排頭盔下，只能看到他的眉眼，劍眉鋒利，眼瞳黑澄，是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危險和強大，和剛才勾著角不正經的樣子判若兩人。

　顧清淮站到訓練場的獨木橋上，手里端著水銀平衡儀行走，就在鐘意以為這就是全部的時候，火障啟，宛如炸的火鋪天蓋地。

　鐘意眼睛忘記眨，呼吸不自覺屏住，就連心臟都停止跳。

　炸轟鳴，那個穿著排服的影，穩穩端著水銀平衡儀，火滔天，烈焰灼人，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穩。

　垂在側的手指攥起，鐘意不忘本職：“排服能防炸.彈..炸嗎？”

　輕緩和的聲線已經微微發。

　鄒楊笑：“排服只對100克的TNT炸.藥有效，相當于幾個手榴彈的威力。這麼說吧，我們隊長前幾天拆的那個炸彈，有兩公斤TNT炸.藥，相當于幾十個手榴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