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灼昨日有酒局應酬,今日倒回來得早了不。一回府,便先過閑安堂這邊來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正要打發人去修竹園他呢,見他過來,立即就急不可耐的留飯道:“你我母子有好些日子沒能好好坐在一起吃飯了,打從你升任去提刑司衙門后,便不是忙這個就是忙那個。今日難得回來得早,便先別急著走,陪母親一道用個飯再走吧。”
傅灼雖忙,但不是連陪母親用一頓飯的功夫都沒有,所以便應了下來。即便也是大概猜到了老人家此舉的意圖,但也還是盡力去順著的意,沒說什麼。
左不過就是像昨天午間來請安時那樣,個婢來親自服侍茶水。只要不是直截了當的塞人去他屋里,傅灼倒也不是完全不近人。
那就為了哄老人家一時寬心,逢場作戲一番好了。
傅灼因心中已有所料,所以見秋穗親自提著食盒進門來時,也并不多驚奇。目平靜朝去一眼,復又淡淡收回,眼底波瀾不驚。
但秋穗卻是愣住了。
方才一直在小廚房里忙活張羅,竟不知道老太太留了五老爺用夕食。腳下步子略有一滯,但到底穩重有素,并沒有失態。提著食盒到桌邊,秋穗一樣樣將吃食拿出來擺上。
老夫人的份例其實很多,平常一頓的份例一個人是斷然吃不完的。老夫人吃不完,會在飯后將菜賞下去,給們這些做奴仆的吃。所以老太太平時若是留個一二人陪用飯,量也絕對是夠的。
看到秋穗在忙,老太太順勢將話頭落去了上:“這孩子恤我近來胃口乏淡,怕大廚房那邊做出來的菜不能稱我的心,便給我想了這個法子。日日去拿了食材回來,然后親自負責我的一日三餐。有這樣的一份心,我心中也是得很吶。”
傅灼則說:“是您素日里待們好,們才能有這樣待您的心。”老太太宅心仁厚,在院兒里當差,要比旁當差輕松許多。
老太太卻說:“雖是如此說,但能有這樣一顆恩的心,也實屬難得。這世上,大多了去那些恩將仇報的,能投桃報李的,都是心善仁厚之人,品行自是錯不了。哦對了,還有一手好廚藝呢,有在邊侍奉,哪怕忙到半夜肚子了,也能立即就有熱乎又味的吃食。正好今日你在,一會兒你好好嘗嘗,想必你是很合你的胃口。”
老太太就差要直接說“實在太好了,你趕把要回去吧”這樣的話了,傅灼心中明鏡兒似的,但這會兒也只是陪著笑著,并不接老太太話。
那邊秋穗擺好飯菜后,也適時過來打斷道:“老太太,飯菜布好了,您還請移步。”
老太太起往桌邊坐去,傅灼見狀,也跟著起坐過去。
平時老太太吃飯,也是無需秋穗伺候旁的。秋穗想著,這會兒既然的事兒忙完了,得先趕請退。但老太太卻留道:“今日你做的這幾樣,瞧著好像之前沒吃過?不若你先留下來,一樣一樣給我好好介紹介紹,待我和五郎用完了飯,你再回屋去好好歇著。”
秋穗心中知道,老人家這是說謊了,今日做的這幾道菜,都是從前給老人家做過,且最吃的。但秋穗肯定是不能去穿老人家的,只能候去邊,然后一樣一樣介紹給聽。
介紹完后,老太太不免又趁此機會再夸了一遍好。說心靈手巧,人很聰明,學什麼都快。也提到了的出,說不愧是秀才公家的姑娘,溫文賢孝通達理,能識字會念書,還寫得一手漂亮的字。老太太說這樣的孩兒,日后誰娶著了,就是他的福氣。
老太太絮叨,傅灼就在一旁安安靜靜聽著。聽完后,也會附和著老人家說兩句。
等真正開了飯后,老太太倒不絮叨了。傅家規矩,食不言,寢不語,吃飯就是吃飯,飯間聒噪,這是沒有禮數的表現。
但老太太雖是不再長篇大論,卻一直讓秋穗去傅灼邊伺候,或給他布個菜,或是給他斟杯果酒。傅灼呢,并不拂老人家意思,但也并未主同秋穗說話。只是在靠近的時候,有本能的抬眸朝瞥去過一眼。但也不是深看,就是看了一眼后,又平靜收回目,就像是蜻蜓點水一般。
飯畢傅灼離開后,老太太這才也放秋穗回去道:“你今日忙累了一天,著實辛苦了。這會兒有莊嬤嬤春禾們陪著,你不必再伺候我,快回屋歇著去吧。”
秋穗稱是,然后恭敬告退。
秋穗一走,莊嬤嬤便說:“奴婢方才在邊上旁的事沒干,就顧著觀察咱們五老爺了。奴婢數著了,飯間他總共看了秋穗五回。雖然每回都是淡掃了一眼就收回,但秋穗能被他這樣看五次,足以說明五老爺并不討厭。老太太這法兒好啊,已經初現效了,果然對五老爺不能來強的,就這樣溫水煮著,才好呢。”
老太太也極高興,已經盤算著待秋穗去了修竹園,讓五郎知道人的好后,就即刻著手托人去京中有適齡郎的人家提親了。
春禾趁著莊嬤嬤同老太太正說得高興之際,悄悄退了出去。
秋穗才回屋,春禾便尋了過來。
“可真是沒想到,老太太和我娘將計就計,竟想出了這樣的法子來。”關上門后,姐妹二人便說起了私的己話來。
秋穗心中雖也著急,但畢竟事還沒到無可挽回的那一步,所以還能穩得住。拍了拍春禾肩,朝隔壁努了下,示意隔墻有耳,春禾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音量有些高了。
低聲音道:“方才從上房過來,我娘說席間五老爺看了你五回。老太太聽后極是高興,估計這會兒是更加堅定了要送你去五老爺房中的決心了。”
秋穗給春禾倒了杯茶潤嗓子,然后挨在邊坐下道:“其實這事兒還是看五老爺那邊,只要他不松口,老太太是拿他沒有一點法子的。而你我進府十多年了,自小就認識他,他的格我們都知道,他并非是個會為所迷的人。他到如今這個歲數都還堅持不肯娶妻,也不愿在房里放人,想來必有他自己的原因在。而他堅定了的事,是不會被外界的三言兩語就干擾的。”
“至于莊嬤嬤說的他席間看了我幾眼,想來也是為了哄老太太開心,故意的。姐姐知道,五老爺再冷肅,為府上人懼怕,但他對老太太卻是極有孝心的。老太太這兩日忙活的這一出,五老爺肯定心中明鏡兒似的。”
“或許再過些日子五老爺愿意出門相看郎了,也愿意娶個主母回來了,到那時也就用不上我了。而我想著,可以趁這時去向老太太說清自己的想法,老人家到時候一高興,說不定就能準了我,給我這個恩赦。”秋穗這樣安自己。
春禾嘆道:“妹妹果然是心思豁達之人,你能不為此而著急上火就好。你想的是對的,凡事得往好去想,這樣才能活得開心。”又說,“反正不管怎樣,你我還按計劃來,若真有一日山窮水盡了,屆時再想別的法子不遲。”
說罷春禾起道別:“我是趁們不注意悄悄溜出來的,得先過去了,你且好好歇著。”
“多謝姐姐為我擔憂為我著想,親姊妹間亦不過如此。”秋穗真誠念。
春禾倒不在意這個,只笑著說:“侯府這些年,我早拿你當親妹妹了。”
再多言謝意便顯得矯虛偽了,二人的自一切在不言之中。秋穗沒多言,只親自送了春禾出門。
次日仍一早就起,秋穗重復著昨兒的工作,起來后便先去了大廚房,拿今日三餐的食材。
回來后,還是同春禾一起,到了點便去小廚房呆著,二人攜手一起認真給老太太做食。秋穗主廚,春禾一邊打下手,一邊認真跟著學。
今日老太太倒還想掐小兒子到院兒里來陪用飯,但傅灼今日晚上有應酬的酒局,提前送了信兒回來,說是今日怕得忙到半夜。之后一連幾日都是如此,但因兒子的確是日日忙到深更半夜才回,老太太倒不疑心兒子是不是在躲,只是擔心兒子子。
怕他會累壞了。
這日五老爺仍是沒過來,但晚間用夕食前,四老爺倒是掐著點來請安了。
老太太免了宅婦人們的晨安,郎君們是要在外頭混跡走的,時常更忙,老太太更不可能拘著他們日日來自己跟前孝敬。何況,四老爺乃邱姨太所出,自也是在邱姨太膝下長大的,對老太太更是只有表面上的恭敬。
平常十天半個月能來行一次安就不錯了,今日倒的確稀奇得很。
但來者即是客,老太太不打笑臉人,待其倒也一應周全。
問了他幾句前程上的事,又提了幾他院里哥兒們姐兒們后,就打算打發他走了。但沒想到,四老爺卻臉笑著說:“母親若不嫌棄,兒子便留下來陪母親用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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