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斐送完舒沅,再花了相同的時間回到家里。
臥室里還亮著床頭燈,橘的暖使得房間看起來很溫馨。
地板上的套子和包裝已經被收拾過了,但床還著。薄被掀開了一角,床單有了褶皺,連枕頭也還保持著一個輕微下陷的弧度,有人睡過的痕跡很明顯。這種凌提示著在幾個鐘頭前,這間臥室里曾短暫有了生息。
只看了一眼,陸斐就迅速合上臥室門,重新回到了外間。他走向廚房打開冰箱,從排放得整整齊齊的蘇打水中拿了一瓶,仰著頭一口氣灌了下去。冰涼的水順著嚨直心扉,讓他得到了片刻的冷靜。
扔掉空瓶,陸斐來到客廳找到自己的手機,他解鎖后在屏幕上按了幾下,無視深夜的時間點是否合適,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不去。]
芝麻從他回來起就已經開始跟在他后面搖著尾轉了,狗的嗅覺很靈敏,雖然主人常有加班至深夜的時候,但這晚的確有所不同——第一次在半夜被遛,對芝麻來說也是很新奇的驗。
天是黑的,伴著雨,路上行人很,主人心不佳。邊境牧羊犬智商高,被牽引繩牽著走下臺階后,就有點不愿意走了。它嗚嗚地了兩聲,卻依舊被牽下了臺階。
他們沿著公園散步,這種天氣也不可能玩接飛盤的游戲,更不能自由地在草地上打滾,真的很無聊。
可是他們還是在路上走了很久,久到足夠主人表現出來的那種抑沉悶的緒緩緩散去。
作為一只狗狗,芝麻不明白為什麼從那個大眼睛的男生出現之后,主人上的氣味與生理表現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這種變化和它在寵醫院到那次如出一轍。
陸斐垂眼,了它的后背:“去睡。”
芝麻吐著舌頭,就這樣坐在了他的面前。
陸斐這才發現忘記幫芝麻摘項圈,等他摘掉脖子上的束縛,芝麻就滿意地甩甩渾厚,往窩里去了。
手中這條項圈上,金屬質地的吊牌泛著,寵信息一目了然。
想起吃過晚餐后舒沅站在玄關,臉蒼白而脆弱,忽然改變了主意要回家。
陸斐蹙起眉頭。
手機亮了一下。
收信息的人居然也還沒睡,回復了他:[和你留學一個學校,還和你同一個教授,興趣好都差不多長得也不賴,這樣相下來會長久些,我勸你再想一想。]
陸斐不想再說這個問題了。
對方卻撥了電話過來,在電話里說:“好事不過三,你已經拒絕我兩次了,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明天人家就走了。”
陸斐道:“沒時間。”
那邊道:“你總要吃飯吧,就算吃飯不方便,約個咖啡見一面也行。”
陸斐畢業后與大學同學有聯系,但君子之淡如水,反而他的幾位同學都與他保持了遠近適宜的人際關系。前不久得知他與舒沅分手,其中一位同學極力推薦自己學弟的學弟,說對方簡直是個天才,與陸斐這種類型的人天生一對,絕不會像舒沅一樣作天作地折磨他。
陸斐拒絕過一次,對方讓他給個面子,至考慮到最后期限,他算是做到了。
這便是他最后期限的回答。
深夜,作為事業上升期的年輕人都還沒有睡意。
對方又講了一陣,陸斐仍是簡單明確地說:“抱歉,我真的沒有興趣。”
察覺到他心非常不好,對方便不再勉強,笑了笑說:“那行吧,我看你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舒沅算是把你折騰夠了,否則以你的脾氣怎麼會分手,再能忍的人也忍不了。”
陸斐卻說:“不是因為這個。”
對方:“什麼?”
陸斐清晰明了地說:“我是說,我和舒沅分手,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對方沒再說什麼,雙方道別,電話掛斷了。
這時候,陸斐收到了另一條微信,來自七個多月未再聯系的名字。
是舒沅估算著時間給他發來了信息。
超級賽亞人:[你安全地到家了嗎?]
小心翼翼,又帶著期的語氣。
從字面上也能看出來。
陸斐:[嗯。]
超級賽亞人:[那,晚安。]
陸斐關掉手機,沒有再回復。
接下來工作逐漸堆積了起來,陸斐說要加班,說有會議,其實并不全是應付舒沅的謊話。系統每迎來一次升級,都伴隨著數不清次數的測試,期間會發生無數個難以預料的bug,經過修復完善,才會正式發布到用戶手中,使他們得以更新并正常使用。更新發布的前夜,網絡部發現了新的被惡意攻擊的,不得不將更新推遲,一連開了好幾個會議解決這個問題。
從“明天”、“后天”、“大后天”。
一直到一個多星期后。
期間舒沅打過一次電話,在電話那頭問:“你幾點回家?”
那時陸斐在開會的間隙:“我還在忙。”
“……哦。”舒沅應了,然后說,“那我不等你了。”
隔著手機,陸斐聽見了幾聲約的狗吠,是芝麻的聲音。
他問:“你在我家門口?”
“嗯。”舒沅告訴他,“我帶了東西放在門口,剛剛和鄰居打了招呼,他們不會收走的。”
陸斐想問舒沅帶了什麼,但沒問。
舒沅也沒有問他房門的碼,他們只是這樣簡單地說了兩句。陸斐說“好”,舒沅就掛了電話。那晚陸斐回去看到門口的口袋,里面裝得滿滿的全是食,如花生、桂圓、棗、糧餅干、無花果干以及幾袋堅果,像投喂松鼠。
口袋里卻不出意外的又有一張舒沅留下的字條:[給你買的!你冰箱空啦。]
陸斐進屋洗手喂狗以后,才把東西都從口袋里拿出來,又在最下面發現了一罐很貴的紅茶。
看到這罐紅茶陸斐意識到舒沅在做什麼,舒沅送來的這些東西看上去有些無厘頭,其實都是傳說中養胃的食,包括這罐幾乎能抵普通人半個月工資的紅茶,雖然它與幾十塊一袋的品牌本質上沒什麼不同。
舒沅還是那個舒沅,不知人間疾苦也不知道柴米貴,想要買什麼,就做了。
陸斐把這些東西都整理好,收進柜子。
再過了幾天,陸斐在公司里收到了快遞。
前臺小姐給助理,助理又帶著紙箱送進辦公室的時候表很奇怪,陸斐不怎麼網購,也不往公司寄送私人品,但這件品的名稱寫得很清楚:肩頸按儀。
而陸斐辦公室擺著一臺上面給他專門配備的高級按椅。
助理問:“您最近肩頸不舒服?我聽說這個牌子好用,的確比按椅更有針對,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
長時間一個姿勢工作久了,的確是會不舒服。
但陸斐并沒有買過這種東西,想也知道是誰買的。
接下來一個星期陸斐又收到了養生壺、心午餐,然后不負眾地收到了花。
眾人閑暇之余多了八卦談資,說面冷心冷的陸總監又走上了桃花運,這回不知道是誰又該知難而退了。助理膽子大得多,私底下問陸斐:“陸總,是不是元先生又卷土重來了,我覺他這次比上一次還厲害。”
陸斐說:“不是。”
助理想了許久,他們日夜相,陸總的新況他不可能發現不了:“那到底是誰?”
元加依本人聽說后也打電話過來給警告陸斐:“我不背鍋,好馬不吃回頭草,栽一回就夠了你可別壞了我名聲,趕解釋解釋到底是誰干的。”
是誰干的。
除了舒沅,陸斐不作他人想。
舒沅似乎變了。
陸斐偶爾會想,會不會是因為這一次失控,他將舒沅重新置了一年前的境地。
但錯不在舒沅。
距離上一次見面大半個月后,陸斐聯系了舒沅:“你在干什麼。”
舒沅好像一下子就能懂這句沒頭沒腦的問話,愣了下回答道:“我在追你啊。”
陸斐:“……”
“難道不明顯嗎?”舒沅有點著急地說,又慌張地告訴陸斐,“是不是送過來的東西你都不喜歡,還是我不該送來你公司,可是你每天回得很晚,我前幾次送去家里的都被你超時拒收了。”
“是,不該送來我公司。”陸斐說,“不用做這些。”
電話里一陣安靜,時,舒沅對陸斐說:“對不起。”
聽到這三個字,陸斐心臟傳來一陣麻麻的疼。
猶如集的針尖刺在心臟上,連手指尖都被刺到。
“我是想找點存在。”舒沅在那頭斷斷續續地講,“你不想見我,也沒有很想和我睡覺。睡之前你覺得我很討厭,睡完以后你覺得你自己很討厭。”
陸斐:“……”
陸斐:“誰告訴你的。”
“溫宜告訴我的。”舒沅低落地說,“但有一點我自己想通的,那就是你養了狗,故意說是朋友的,是因為你不想我了解你的生活,也是不想讓我靠近你的意思。”
“如果我總是來見你,你會煩我的吧。”
“我總是造一些不好的事,一些讓你不舒服的事。”
“我好像找不到很好的辦法來靠近你了,如果以后都那樣——”
陸斐打斷了他:“為什麼。”
舒沅懵懂地停頓了一下,問:“什麼為什麼?”
陸斐問了新的問題:“舒沅,這一整年,你都找不到別的事做?”
舒沅說:“找不到。”
他想了想,“我這一整年好像都用來失了。”
陸斐按太:“你不去試試怎麼知道。”
舒沅問:“怎麼試?”
陸斐:“……”
他從未覺得用語言向某個人說明某個含義會這麼艱難。
“我其實在試了。”舒沅忽然小聲說,“我在試著,讓你還有一點想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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