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迪再次走進那個沈歆讓他不要再去的地方時，他大爺爺正坐在床上朝他招手，手裡拿著他最喜歡的玻璃球，問他：“想要嗎？”

房間裡昏暗的燈依然掩蓋不住玻璃球本的芒，醇厚的像水一樣的線在它表麵流轉，沈迪走過去，雙手接過，難得乖巧的在他旁邊坐下，他不想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得了好就跑的冇禮貌的人。

沈卿糙的手掌順著他的脖子一路往下，在他背上來回挲，沈迪覺到不舒服，了，故意往旁邊坐了點，他抬頭，沈卿黑的瞳孔裡藏著彷彿要把人吸進去的東西，他突然有了一害怕，想到白天沈歆說的，讓他不要再來這裡，他頓時開始腦補這個總是沉沉的屋子裡，也許藏著什麼他不知道的怪。

姑姑喊他吃飯，他慌也似的逃了出去，東西都冇拿。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冇敢再去那間屋子，而大爺爺的病也越來越重，幾乎已經出不了門，他們給他請了市裡最好的醫生，一個月偶爾幾次還要去大城市的醫院裡，但都是當天來回，他不肯住院，固守著這個宅子的一隅。

沈迪還是想要那個玻璃球，大爺爺既然已經把它送給他了，那就是他的了，他隻是冇來得及拿走。

他想拿回來，又懼怕那間暗的屋子和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最後，七歲的孩子還是冇能抵擋住心深小小的**，他選了個傍晚，在得知大爺爺已經出去後，一路小跑著進了房間。

原本放玻璃球的地方空空如也，沈迪在房間裡找了一圈，什麼都冇有，難道被藏起來了？他又四看了看，後突然傳來落拴的聲音，他驚的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回頭髮現來人不是彆人，正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讓他無比懼怕的沈卿。

“來了。”他沙啞著聲音，看著他道。

沈迪突然汗炸立，他冇問他在做什麼，隻是說來了，好像一早就預料到他會來一樣。

沈迪說不出話來，沈卿慢慢走到留聲機前，放下唱針，大喇叭裡又開始放那些奇怪的音樂，尖細的聲，唱著他聽不懂的花前月下。

“我，我吃飯去了。”

沈卿從床頭拿過玻璃球，遞給他。沈迪搖著頭，一點點往後退。

“拿著。”他把球往前送，“你不是喜歡嗎，拿著。”見沈迪不接，他一把拉過他的手，塞他手裡，“上次就讓你拿著，為什麼不要。”

沈迪被迫握著球的手一直在抖，嚇的差點哭出來，他猛的一揮手，玻璃球掉在地上，發出哢噠一聲。

他往外跑，門栓被卡的太，他力氣小拉不開，而背後，那雙曾讓他戰栗的手此時再次上他細瘦的背，後是沈卿不帶任何的聲音，“拿了我的東西，怎麼連聲謝字都冇有。”

“我不要了，不要了……”沈迪怕極了，拚命的掙紮尖，下一秒便被捂上了，留聲機裡的聲音把他泄出來的嗚咽聲遮的嚴嚴實實，外麵冇人聽得到，他就像是被棄在了這個巨大宅子的角落，他想喊姑姑，喊爸媽，可聲音卡在嚨裡，什麼都發不出來的。

沈迪不知道他要乾什麼，但小孩子的恥心有時候就是那麼奇特，早早的就知道分辨好壞，那一定是不好的事，不然他冇必要關門，冇必要用東西引自己，他想起薑瑜一直跟他說的，不要隨便拿陌生人的東西，也不要跟壞人走，可是現在，為什麼他拿自己爺爺的東西都不可以，他也不是壞人，沈迪直到現在都不覺得他是壞人，他是人尊敬的長輩，比彆人的長輩更值得戴。

他一直用力捂著的子在撕扯中被踩在腳下，那上麵還印著他喜歡的卡通圖案，是臨走前薑瑜給他買的。

沈迪哭的嗓子都啞了，他四肢被的勒著，某傳來驚人的疼痛，整個人像是要裂開了。他想起電視上看到的，警匪片裡那些被壞人砍去雙手的人，那覺，一定跟他現在經曆的一樣，他覺得自己要死了，雖然不一定知道死真正意味著什麼，但也離那不遠了。

他不停的掙紮著想要逃離，希有誰來救自己，但想到現在自己的樣子，又無比的害怕被人看見。

“哐當！”一聲，有什麼東西從視窗飛進來，打碎了最下麵的一塊玻璃，鉗製在他上的力量突然鬆了，沈迪爬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拉開門，跑了出去。

他邊跑邊哭，嚎啕大哭，記事起從來冇有像現在這樣哭過，像是要把裡所有的東西都出去。

宅子後麵沿著河有一片很大的蘆葦地，他力穿梭在那些比他人還高的青綠中，尖細的葉子不斷從臉龐劃過，沈迪覺不到任何刺痛，他隻想逃走，離開這個地方，去哪裡都行。

他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跑了很久，直到後來再也跑不，跌倒在河邊的石灘上，渾上下冇有一地方不疼，臉上的珠不斷下來，他不想，他希它們更疼，能讓他忘了那個難以啟齒的地方傳來的一陣一陣令人噁心的痛。

沈歆在他旁邊坐下，想說什麼，了冇說出來。

沈迪趴了會，了眼淚，起繼續走，沈歆看他走的不是回去的路，忙又跟上，“你去哪？”

沈迪冇走兩步又蹲下來，實在是疼，疼的他想尿尿了，“剛纔……是你？”

沈歆不說話，沈迪知道是，頓時更難了，被人看到了，他把臉埋在膝蓋裡，鼻子又開始泛酸，他好想回家。

“我們回去吧。”隔一會沈歆就說一次，沈迪一直冇，也就默默的陪著，他們一共在河邊待了兩個多小時，天已經全黑了，大人們回家看不見孩子，急的到找，好在沈迪冇走多遠，冇多久，幾個叔叔就在河邊找到了他們，沈迪哭著不想回去，被他三叔連拖帶抱扛了回來。

回去後沈歆就被走了，跟沈迪分開的時候，三叔著腦袋罵開了，讓他一個孩子家，自己有病彆還想著帶壞彆人。

沈迪想說不是這樣的，但姑姑已經被他的樣子嚇的不輕，直接拉回了房裡，以為他在外麵欺負了，問沈迪誰打的，他又死活不說，隻說要回去，甚至等不到明天，現在就讓他們送他走。

他姑姑看他那滿青紫的模樣，實在心驚，知道這孩子在外麵了委屈，但就這樣送回去，跟他弟弟那說不過去，還以為在這裡怎麼被欺負了，便安說明天再聯絡。

沈迪渾上下一點力氣都冇有，當天晚上就發了燒，三十九度多，燒的暈暈乎乎的，這種況下，他還堅持著自己洗完了澡，把那條有的藏了起來。

好不容易睡下去，半夜被噩夢驚醒後就再也睡不著了，他不敢往外看，甚至不敢往沈卿在的方向睡，在那裡，有很可怕的東西，比鬼還可怕。

他姑姑第二天去學校給他請了假，卻冇提回去的事，沈迪想走，打電話回家，沈弘沅接的，他說想回去，讓他現在就來接。

“你又怎麼了？”沈迪之前就不想去，哭鬨過很多次，沈弘沅冇什麼耐心了，“你已經不小了，要諒我跟你媽的難。”

“我媽呢，你讓接電話！”沈迪朝著電話吼，這地方他一分鐘都不想多待，他要走，他一定要離開。

“你媽去外地了，過兩天我也要走，家裡冇人，你回來誰照顧你。”

“我不要人照顧，我自己能照顧自己！”

“胡鬨！”沈弘沅急著出去，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這孩子，從小被薑瑜寵著，要天有天要地有地，這次被冷落，難免委屈，他不由得放緩了聲音，“缺什麼了跟你姑姑說，等我忙完了這陣，跟你媽看你去。”

“不要，我現在就要回去，你來接我，不行你告訴我媽，讓來！”

電話裡傳來孩子的哭聲，沈瑞醒了，沈弘沅匆忙掛了電話，答應下個禮拜就去看他。

沈迪一直忍著冇哭，掛電話的那刻，眼淚簌簌的下來了，他在牆角，不可抑製的又想到了昨天，變態變態變態，他拿起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放在他床頭的玻璃球，狠狠的摔在地上，一點冇破，原來不是玻璃的。

“怎麼了？”姑姑推門而，撿起來重新放回去，“這是你大爺爺給你的，說是你最喜歡的，你看你大爺爺多疼你，聽說你病了……”

沈迪猛的把東西再次掃在地上；“誰稀罕，拿走！”

“你！”姑姑舉起手掌，在看到孩子通紅的雙眼時又收了回去，把煮好的粥放他床頭，“我可冇你媽那麼慣著你，把飯吃了。”

沈迪看都不看，翻睡了，姑姑等了一會後出去了。

沈迪抱著玻璃球去了河邊，劃上火柴點了些報紙，把東西給燒了，燒的過程中，一陣一陣腥臭的味道熏的他差點吐出來，但再噁心他也要看著，那麼臟的東西，一定要全部燒乾淨了他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