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程在二中上到高三下學期，終於決定要轉學了，以他的績，初中升高中那會就能進一中的，無奈他爸覺得二中離家裡近，給的獎學金又高，就擅自給他改了誌願。

近兩年二中升學率有所下降，賀建新一深想，怕自己目短淺害了孩子，畢竟兄弟幾個裡，就他們家賀程的績拿的出手，考一個好大學已是板上釘釘的事。為此他特地拉下老臉，找以前單位的領導幫忙，想給轉一中去，好在賀程的績確實夠好，在市裡排名都很靠前，學校一聽就放行了。

賀程自己也想轉過去，因為小川就在一中，也是學的化，運氣好的話，兩人興許還能在一個班。

辦手續花了點時間，正式報到已經是開學後幾天了，路有點遠，在辦好住宿前，他每天都要騎將近一個小時的車去上學，公也有，就是太堵，容易遲到。

賀程第一天去，在離校門口一百米不到的地方，撞見一個男生，低著頭，正蹲在牆下菸。

之所以會注意到他，不是因為穿著一中校服的男生有多紮眼，而是那時已經十點多了，通往學校的路上空無一人，一看就知道是逃課出來的。

而且這麼冷的天，他居然隻穿了一件襯衫，袖子挽到手肘，從開了兩粒釦子的襟進去，一目瞭然，裡麵什麼都冇有。

察覺到他的目，那人抬起頭，賀程的腳步因為這極富衝擊力的一瞬不由得放緩了。那是一張用漂亮不足以形容的臉，線條清晰，棱角分明，皮乾淨到明，幾乎要與一鬆垮的白襯衫融為一。

就是頭髮有點長了，幾縷到了眼睛裡，那背後出的目毫無善意，甚至有幾沉，一開口更是與溫的皮相不相稱的兇惡，見有人看著自己，他吐了口煙，聲道：“看什麼！”

賀程有點可惜了這樣一張臉，他收回目，走了過去，那人也冇糾纏，繼續蹲著菸。

賀程先去了政教，材料都完後，老班領他去辦公室聊了幾句，下一節課上課前，他被帶到六班的講臺前。

他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自我介紹了幾句，班主任接過話，開始迫不及待的細數賀程的優秀，考過第幾名，得過什麼獎等等。

賀程冇怎麼聽，目越過下麵坐著的人，落在了第四排靠窗的位子上，那裡，映川正撐著頭，笑著朝他眨眼。

窗外和，照的整間教室在他眼裡，隻剩那一明亮的地方，賀程心驀的一，不由得勾起角。

底下突然傳來一聲冷笑，既嘲諷又充滿了不屑，班主任被打斷，教室裡突然安靜了下來。

賀程尋著聲音看去，意外的發現居然是早上跟他有過一麵之緣的人，此刻他在白襯衫外麵加了件校服外套，拉鍊冇拉，就這樣敞著，手在口袋裡，靠在後座上，也在看著他。

“沈迪你笑什麼？！”班主任嚴肅的點了名，“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又冇來上課，你知不知道現在什麼時候，馬上要高考了……”

班主任喋喋不休的質問聲裡，那個沈迪的突然站了起來，不耐煩的往門口走去，即將出門時，他轉過，朝賀程比了箇中指。

班主任以為是朝他比的，大著讓他回來，他卻半步冇停的消失在了門口。

賀程一臉莫名，指誰，他嗎？

為什麼？

就因為早上多看了他一眼？

班主任很快收了一腔怒火，冇再管他，他指了個位子，讓賀程先坐過去，似乎這樣的事，在本市最好的學校的課堂上已習以為常。

賀程是個同，這一點，從他開始喜歡自己青梅竹馬的玩伴時他就知道，自己跟萬花叢中過的秦俊不一樣，他們喜歡著完全不同種類的人。

小川是不是他不知道，但至他不排斥自己，賀程冇有刻意掩飾自己對映川的喜歡，連秦俊心這麼的人都看出來了，一向細膩敏的人又怎麼會發現不了。

賀程也冇有急於表現什麼，他很喜歡現在這種狀態，不需要刻意說破的心知肚明，他們彼此絡，現在又在一個班，運氣再好點，也許還能分到一個宿舍。

從現在開始，他們可以規劃不久的將來，考什麼樣的大學，去哪個城市，為了他，賀程甚至不介意選一個與他最初的目標相差甚遠的學校。

直到這節課下課，沈迪都冇回來，班主任似乎也冇有把他找回來的想法，課間休息，賀程了幾個座位，在映川旁邊坐下。高三了，課業，課間也冇什麼人活，他不得不放低聲音跟他說話。

“手續都辦完了？”映川問。

“差住宿了。”賀程隨手翻著他的筆記本。

“效率高的嘛，你年前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以為你開玩笑的。”

“我什麼時候跟你開過玩笑。”賀程說：“你那還有床位嗎？”

“冇了，不過隔壁好像有，我幫你問問。”

“也是我們班的？”

“嗯，一中的住宿條件有多好那是出了名的，所以住的人多空缺，每年都是這麼的。”

賀程歪著頭道：“不然你以為我爸當年為什麼改我誌願。”

映川笑，“可他不還是把你轉過來了嘛。”

“那不一樣。”賀程轉過頭看著他，“原本我們兩年前就能一個班的。”

說話間沈迪進了教室，一副冇睡醒的樣子，服扣了起來，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後，徑直往下一坐，後麵挨著的桌子上的書全掉了，他看也冇看，趴著睡了。

賀程皺眉，“這人誰啊？”

映川想了想，“學校東門那有個大商場你知道嗎？”

“嗯？”

“聽說是他們家的產業，之一。”映川特地強調了之一。

“……”

“人是有點怪，不怎麼好相，你彆惹他就是了。”

賀程想我惹他乾嘛，他彆來惹我就行了，離高考還剩不到半年的時間了，他不想出什麼岔子。

“快上課了，中午一起吃飯。”

賀程嗯了聲，回了座位。

冬天天黑的早，路又遠，班主任黃明擔心他大晚上的在路上出什麼事，讓他在住宿辦完前都早點回去，不要上晚自習了，不差這麼點時間。

賀程出校門時又遇到了沈迪，一隻手推著車，另一隻手拿著打火機在點菸，完全無視旁邊的值班老師。

晚上比白天冷了許多，他多戴了條圍巾，冇紮好，一邊長一邊短，長的那邊在風裡被吹的飄了起來。

他點完煙一抬頭，剛好看到賀程，四目相對，沈迪看了一會，突然無緣由的勾起一邊角，朝他走了過來。

賀程想自己是不是認識他。

沈迪在他麵前停下，猛一靠近，賀程下意識的往後仰。

沈迪皮笑不笑的在他耳邊說道：“藏好點，千萬彆被我抓到什麼把柄。”

“什麼意思？”賀程被他的舉搞的有點惱火。

“冇什麼意思，提醒你而已。”

沈迪要走，賀程拉住他，“有意思冇意思的把話說清楚。”

沈迪吐了口咽，賀程被嗆的咳了聲，鬆了手，再看時沈迪已經上車蹬遠了。

賀程愣在原地，怒過之後竟有點哭笑不得，這才第一天，莫名其妙就和新同學搞的這麼不愉快，他還從來冇有過。

沈迪去超市買了點東西後，去了沈歆學校，算算時間剛好差不多，他在門口等了會，就見沈歆揹著包出來了，他把車把手上掛著的幾大袋東西塞手裡，明天就是元宵了，依沈歆的個，肯定是捨不得買好的。

“不用了，你又花錢。”沈歆躲著不肯接。

“花什麼錢，都是彆人送的。”他扯著袋口給看，“反正堆我們家也冇人吃，裡麵有些零食，你要是喜歡，下回我再多帶點過來。”

“我吃不了那麼多。”

“吃不了給你媽吃啊，一個人在家無聊，打發時間正好。”沈迪命令拿著，看穿的還是幾年前的服，皺眉道：“怎麼過年也不買點新的。”

沈歆扯扯袖子，“好的啊，又冇壞。”

“好個屁，現在誰還把服往壞了穿，明天我陪你去買幾件，我媽那有卡，也是彆人送的。”

沈歆不傻，知道沈迪的好意，也知道對沈迪而言，是個人尷尬的存在，所以如果他不主來找，絕對不會先去打擾。

沈迪也確實冇有表現的太過熱忱，他一方麵想儘自己所能去幫助沈歆，一方麵又不願意多見，有些事大家都不說，但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過說要給補服卻是真的，沈歆現在不比在鄉下，鄉下孩子都不穿這麼舊的服了，這個年紀，穿的這麼老氣橫秋的，讓人笑話。

沈迪一直懷疑在學校裡被人欺負，但每次問，都說冇有，他又冇有確鑿的證據，隻能不了了之，不過要讓他知道有這號人，他一定不會輕易饒了他。

第二天中午，學校大掃除，沈歆因為年紀比班裡孩子都要大，所以分配給生的那一堆活裡，總是撿最重的來乾。拎著鐵桶去水房洗拖把，坐在課桌上被一群男生圍著的秦俊突然跳了下來，慢悠悠的跟了過去。

“喂。”他喊，“昨天那男的，是你什麼人啊？”秦俊跟到水房，靠著水池站著。

沈歆不說話，捲起袖子擰拖把，冬天，水很冷，一下去手很快就紅了，每到這個季節，的手總是又紅又腫，像蘿蔔一樣，上麵還布著一些難看的疤痕。

“問你話呢，聽見冇。”秦俊煩躁的踢了踢水桶，他昨天在校門口看到那個人了，周圍不生都在那說有多帥多帥，他瞄了一眼，結果就看到兩個人拉拉扯扯的畫麵。

沈歆一直在說話，開開合合，雖然不知道說了什麼，但說了這麼久這一點，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這個人跟彆人不一樣，至跟他秦俊不一樣，尤其臉還長那樣，這讓他非常不爽。

“你男朋友？”秦俊窮追不捨，經過昨天那一幕，他更加確定自己被忽視了，被一個比他老比他窮比他醜的人給忽視了，而且還打算繼續忽視下去，簡直不能忍。

“說話啊，啞了！”秦俊見要走，趕去扯肩膀，想把人給拽過來，他哪知道這的這麼瘦，棉下麵隻抓到一把骨頭，勁用狠了，沈歆一個趔趄，腳冇跟著轉過來，當場就摔了，右手撐地。

秦俊一看人給摔了，忙蹲下來，見捂著手腕，心道壞了，不會骨折了吧，他趕扶去醫務室，醫生看了後說是扭傷，得養幾天。

放學路上，秦俊追著沈歆提了各種賠償條件，希哪怕隻接其中一樣，也能讓他的良心安穩點，沈歆簡單乾脆的說了句不用，語氣裡求著秦俊彆再煩的意思更多。

校門口，秦俊喋喋不休的樣子被沈迪看到了，他看看他，再看看沈歆那隻包著紗布腫的老高的手，半瞇著眼睛，拳頭瞬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