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下午的，七分溫暖，三分涼意，映川把對著窗的寫字檯往裡拖了一點，這樣書不會太亮，直的腳又剛好能曬到太，他和賀程並排坐著，注意力都集中在各自的筆下，有一段時間，誰都冇有說話。

賀程把手搭在他肩上，有一下冇一下的他脖子上方短短的一寸頭髮。

“乾什麼？”他問。

“你頭髮真。”

“我脾氣好。”

賀程點頭，“我脾氣也好。”

“是嗎？”映川說，“我昨天還聽說你差點跟沈迪打起來。”

“……”賀程，“秦俊告訴你的？”

“彆管誰告訴我的。”映川放下筆，“總之你彆再理那個人了，你跟他不一樣，彆讓他影響你。”

賀程笑，靠近了一點，“擔心我啊？”

映川推開他，轉過繼續做題，“我也是瞎心，誰還能影響你啊。”

賀程撐著頭，“是人就有肋，我又怎麼會免俗呢。”

小川搖頭。

賀程著他的後頸，微微用力，“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賀程看著他在裡分明的頭髮，輕聲說，“以後讓你知道。”

映川冇問這個以後是什麼時候，也許是他想知道的答案和他心裡的預期完全契合，也許是知道之後，顧忌遠勝於現在隔著的窗戶紙，他冇有再問，隻是角不易察覺的閃過一笑意。

週一開學，班主任說住宿手續已經辦好了，讓賀程這兩天就搬過來吧，學校資源張，住宿的同學又多，在冇有人退出的況下，挪出個位子不容易，映川說的隔壁的那個空位，也是他看他們一直都是三個人活，以為就隻住了三個人。

其實那空出來的一個床位是有人的，隻是那人自從了住宿費後就隻住了一兩天，之後再也冇來過。老班讓賀程先住進去，他們後續再跟那個同學協調，既然一直走讀，那就隻能辦退宿了。

賀程進去時，那人的床位還冇收，被子上一層灰，看的出來已經很久冇人睡過了，不過鋪的倒是整齊的。

他幫他把被子都曬了，放進袋裡，櫃子鑰匙還冇有，東西都隻能放在外麵，等人來了再接，說到底有點占人家位子的意思，他心裡有那麼點過意不去。

他問室友這床位是誰的。

“沈迪的。”一人說。

“……”賀程滿頭黑線，想自己這是什麼運氣，怎麼到哪都能遇到這小子。

沈迪自從上次跟他放過狠話後，就再也冇有出現過，如果不是每天都冇櫃子用的不方便在提醒賀程，他睡著一個沈迪的人的床，他快把這人給忘了。

高三的學習是枯燥的，就連賀程這樣的學霸置其中有時也會到力不從心，牛人太多，尤其到高三後半段，學校恨不得看著這群已經被榨的乾乾的人，迴返照也要打個你死我活。

賀程底子好，短暫的調整過後，很快便適應了這裡的生活，第一次模擬考，整個理化十個班年級第二，他們班唯一一個進校前三的，黃明在班裡表揚了又表揚，恨不得把他裱個框掛在黑板上。

賀程獲得了一筆不大不小的獎金，便提議要請大家吃個飯，他們宿舍的四個加上小川宿舍的四個，週五晚上一起出去一頓。

剛進宿舍，便覺得氣氛不對，門口圍了幾個人，沈迪坐在他床板上菸，邊邊翻著他放在床頭的書，之所以是床板，是因為那上麵所有的東西，包括被子床單都被扔在了地上，上麵灑滿了他抖落下來的菸灰和菸頭。

學校的床是那種半人高的，下麵是櫃子，沈迪晃著，鞋後跟一下一下的敲在櫃門上，本就不怎麼結實的櫃子被他敲的隻剩了半條命。

賀程的目隨著他看不到兩頁就往下丟的書一起，落在了一地狼藉上，他猛的了拳頭，宿舍裡另外幾個忙拉住他，“賀程你冷靜點！”

賀程哪裡還冷靜得了，書頁上寫了他的名字，姓沈的分明就是故意的。

沈迪看著賀程一點一點炸出來，心裡快意頓生，“生氣了？”他跳下床，把煙碾滅，“我都冇生氣，今天一進門，還以為我走錯了，誰讓你睡這裡了，我同意了嗎？”

“這是學校的安排，你怎麼能怪賀程呢。”宿舍長看不過去，站了出來，“你一直不來，這床位空著也是空著，當然要安排給用得著的人。”

“嗬。”沈迪假意笑了兩聲，“這什麼邏輯，我車還怪我不常開是吧。”

“你怎麼能這麼說，這能一樣嗎，這是學校的決定，你要有意見，可以去跟老班說。”

沈迪一甩手，把之前著的一本書扔了過來，“哐”的一聲砸在門上，就在人耳朵邊，“我跟他說話，有你什麼事。”

“這事和他們沒關係，有什麼你衝我來。”賀程拉住他，自己往前走了兩步，“我知道你針對我，今天這床要換了彆人，你沈迪也許就不是這態度。”

“對，你說的一點都冇錯。”沈迪點點頭，“這要換了彆人，我早打殘了，就你，我還有點興趣看你難堪。”

賀程深吸了口氣，用力下心頭竄上來的火，“我不想跟你吵，你的東西我都已經幫你收好了，你現在就可以檢查，其他的，我們去行政那邊說，如果這位子還是你的，我一分鐘都不會多待。”

沈迪用腳踢了踢用收納袋裝著的被子，笑道：“收著乾嘛呢，你以為我還會要嗎，被你過的東西我他媽嫌臟。”

賀程兩步上前，拽著他的襟把人在床梯上，咬牙道：“你彆得寸進尺！”

跟以往比，沈迪今天穿的算多的，校服拉鍊都拉到頂了，嗓子有點啞，不知道是故意著的還是生病了。

賀程直視著他的眼睛，“我到底哪裡惹你不痛快了，你要有意見你他媽說清楚。”

“你給我放開！”沈迪掙了幾下居然冇掙開，他昨天還在發燒，本來今天不想來的，但之前買的一盤遊戲帶冇了，他以為是丟在學校哪裡了，便過來找，誰知到這一看，整個床鋪都已經不是他的了。

他也冇想在意，這地方他一年都來不了幾次，他媽哪捨得他住這裡啊，當時申請要住宿也是因為煩他爸跟那小崽子不想回家。

最初吸引他的，是賀程放在床頭的一本高數，沈迪就是再學渣，也知道這是大學的課程，他隨手拿起來翻了翻，赫然看到第二頁上寫了兩個字，賀程，跟他當時在黑板上寫的一模一樣，他都快忘了這小子了，不期然的這麼撞見，自然又是一陣不爽。

讓他不爽的人，他當然也不會讓他好。

兩人互相拉扯著，眼看著就要打起來，靜一大，隔壁宿舍的也跑來了，映川一進門，就看到賀程和沈迪互瞪著，眼裡都恨不得撕了對方。沈迪就不說了，他和賀程這麼多年一起長大，還從來冇看到過他發這麼大的火，

賀程看著比沈迪結實點，但也就是看著，沈迪是什麼人，初中那會就把他們那片區都打遍了，實力強悍，經驗富，賀程哪裡是他的對手，他忙上去抓著他的手，“賀程你快放開，有什麼話好好說。”

能好好說就不會這樣了，但聽他這樣說，賀程還是鬆了手，卻不想這一刻，沈迪的拳頭突然揮了過來，目標不是他，是他邊忙著拉架的小川。

他想都冇想，急忙推開他，拳頭直接打在他右臉上，牙齒撞到，震的整個腦仁都在疼，賀程被這力道推撞在了後麵的桌子上。

沈迪甩著發麻的手，剛那一拳他用了點力氣，而賀程那完全出於本能的一擋，正是他最想看的。

賀程歪靠在桌子上，半天冇有說話，映川一看他這樣，火也上來了，他指著沈迪，“你怎麼回事，平白無故為什麼打人？！”

“為什麼？”沈迪想了想，“大概是看你們，你倆，不怎麼爽吧。”他特意強調了你倆，映川冇有聽出他話裡的意思，賀程卻聽懂了，他終於知道沈迪在排他什麼，雖然不知道他怎麼看出來的，但聽他話裡的意思，他確實像是知道了什麼。

不過那又怎樣呢，看出來難道他就要對他低頭嗎，他賀程還真不是這樣的人，他從冇覺得自己哪裡低人一等，更冇覺得自己的人生墮落到需要一個混吃等死的人來指手畫腳，他吐了裡的沫子，抬便踹了過去，“你有什麼資格看我不爽！”

沈迪也迅速的開始反擊，眾人紛紛上去拉架，但兩個人都卯著勁兒在打，互不相讓，場麵一時混無比，驚了宿管，最後連老師都來了。

在瞭解了況後，班主任難得的冇做聲，實在是這個事很難說誰對誰錯，退宿的事，學校也隻是跟沈弘沅提過一句，對方答應倒是答應了，但一直冇來辦手續，名義上沈迪還是這個宿舍的人，而且他本人也冇有同意，現在看來，更是一點都不知，而賀程在這件事上更是無辜，錯就錯在兩個人都太年輕氣盛，為了一張床居然也能大打出手這樣。

黃明冇再就這個問題繼續糾纏，簡單的說了他們幾句，最後問沈迪的意思，這床位還要嗎？

“我又不是收垃圾的，誰知道這床幾個人睡過啊。”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在賀程和映川之間來回走，意有所指。

賀程擋在小川跟前，看著對麵的人，突然一笑，“我敢保證，冇有其他人，就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