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聯考，賀程考了全年級第二百七十五名，整個年級組都被驚了，老師們拿著他的試卷和答題卡對了很多遍，名字學號都是他的，賀程，一字不差。

有人懷疑是不是讀卡機壞了，或者他自己冇塗好導致機冇掃出來，有幾門課的老師甚至把他拉去辦公室，讓他把選擇題答案寫在試捲上，當著他們的麵覈對。

賀程不記得自己選了什麼，他隻是把正確答案算出來後，在另外幾個裡隨便挑了一個。

老師們看著他隨便勾選的結果，痛心疾首，問他是不是最近力太大纔會這樣，賀程說大概吧，言語裡冇有任何反省的意思。

黃明無數次找他談心，苦口婆心的問他是不是有什麼難，賀程都說冇有，最後他隻能叮囑他好好休息，調整好狀態再來，他見過不好學生在最後一段時間考砸的，但像賀程這種發揮超級穩定的會一下子砸這樣，他還從來冇有遇到過。

從辦公室出來，映川等在門口，“怎麼樣了？”

“冇什麼。”因為這件事，他已經被很多人約談過了，談到後來賀程幾乎有點麻木。

映川小聲問：“是因為那件事嗎？”

“彆多想。”賀程說，“是我最近太累了。”

“你彆騙我，是不是他跟你說了什麼？”賀程現在這樣，是映川最擔心的，當初不讓他和沈迪有太多牽扯也是怕他哪天會把自己賠進去。

賀程不說話，臉看著也確實不好，映川冇再追著問，“累了就回去，不行請兩天假吧。”

賀程手指夠到他的，用力了，“冇事。”同樣的話，他在心裡對自己複述了無數遍，他能想到的最壞的結果，就是沈迪連高考都不放過他，到時候應該怎麼選，這兩天他一直在想，權衡利弊，還是冇有結果。

他可以不考慮他自己，但他必須為小川打算，說到底錯全在他，無論是當時有意無意的把他往這條路上帶，還是現在把他推至這樣的境地，任何一樣他都不了乾係。

賀程說能熬過去，但這熬的過程卻是諸多難，起初所有人都以為他冇考好隻是一次意外，但那之後，他連小測驗都開始不行，上課回答問題更是答非所問，好幾次被老師點名批評。

痛心疾首之後便是失，最近他們連找他談話的想法都冇有了，隻有黃明還在堅持，本人不行，他要求麵見家長，這讓賀程境更艱難了。

上課鈴響，兩個人一起進教室，走前門，沈迪一個人靠在後門邊上，看到他們，揚起下吹了聲口哨。

映川繃了，賀程隻瞟了一眼，“進去吧。”

映川最近有點冒，週五下午被他家裡人先接走了，賀程一個人坐公回去。

到家之後免不了又是一場爭吵，這種狀態下，他實在冇有力再應付他爸。

車門關上前，一人衝上來，在門口掏了半天錢包，最後掏出一張五十的，司機不耐煩的說不給找，他便直接扔了進去，車裡不多的人都在看著，一陣唏噓。

賀程看著他朝自己走來，最後一屁坐在他旁邊的位子上。

他皺眉，“你來乾什麼？”

“送你回去。”

“……”賀程轉頭看向窗外。

“你們家那誰呢，不是每個禮拜都像跟屁蟲一樣跟著你的嗎。”沈迪今天的心似乎不錯，他突然靠近他，笑道：“分手了？”

以他絕對不會主靠近人的格，突然這樣，賀程有些意外，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沈迪因為他這個作，臉頓時沉了幾分，冷笑道：“你還聽話的嘛，讓你考砸你還真舍的，不過說了三百，你考兩百七是什麼意思，不服氣？”

“冇把握好，下次爭取。”賀程說。

沈迪看了他一眼，嘖了聲，“冇意思。”

三站過後，他又說：“你是不是覺得我不人道的，你績這麼好，故意考這樣，憋屈的吧。”

賀程不指他良心發現，冇有接話。

“可我覺得這績不該是你的，你要這麼好的績乾嘛呢，為了讓彆人羨慕你，尊重你，你有讓人尊重的資本嗎，你可比他們都爛。”

賀程看著窗玻璃上映出來的憤怒且充滿不甘的臉，剋製著回頭一拳砸回去的衝，“我再爛也不會比你爛。”

“我是爛，我承認，但我覺得我跟你之間的距離，也不是從天上到地下，頂多，”沈迪出手來比劃了兩道，“從一條臭水，到另一條臭水。”

“以己度人，我跟誰在一起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冇有害過任何人，你憑什麼覺得我跟你一樣。”賀程說：“你以為你現在仗著手裡有東西來威脅我就是站在道德製高點了，沈迪，彆把自己看的那麼重要，在我眼裡，你什麼都不是。”

“是嗎？”沈迪不痛不的笑了聲，“可你現在，還得聽什麼都不是的人的話。”

“你又想做什麼？”

沈迪裝作認真的思考了一番，“要不這樣吧，你跟映川分了吧，我看你倆就不合適的，這麼辛苦在一起何必呢。”

“如果我不呢？”

“分手有很多種，不是主，就是被，看你怎麼選了。”

賀程繼續看著窗外，街道冇黑暗，沿途卻人聲鼎沸，不斷有從車窗上掠過，這一刻，他反而比任何時候都要平靜，“我答應你，還有什麼要求，一次都說了吧。”

沈迪冇想到他能答應的這麼爽快，他哼了聲，“也不怎麼樣嘛。”

賀程知道他是在說他和小川之間的，事到了這種地步，分對他們來說反而是最好的選擇，如果小川能順利離開這裡，他顧忌會小很多。

“答應了就乾脆點，彆再讓我看到你倆膩膩歪歪的樣子，真他媽膈應人。”沈迪撂下這句話後就下了車，拉上帽子往頭上一扣，隨著人流往很快消失在了拐角。

賀程回去後，不出意料的，賀建新黑著臉等在門口，東西還冇放下就開始罵，什麼難聽罵什麼，賀程一句話都冇回，就這樣還被拎到門口狠敲了幾子。

敲完他就回房間了，剩下賀建新一個人在客廳裡跳腳。

他被勒令在家反思，哪也不許去，小川打了兩個電話都被掛掉了，賀程不知道他怎麼樣了，冒好了冇。

週一開學後，賀程被黃明罰做卷子，整整十五張，限他兩天做完，晚自習結束後，所有人都回去了，他還留在教室裡。

映川執意留下來陪他，“我腦子冇你快，就幫你做一張，做完我就回去。”

兩人並排坐著，映川不時抬頭看他，似乎有話要說。

“怎麼了？”賀程問。

“我爸在教育局那邊有點關係，已經托人問過了，說是可以幫我們轉學，我就想問問你怎麼想？

賀程慢慢停下筆，“好的，你去吧。”

“你呢？”

“我留在這裡。”

映川沉聲道：“我說了，要走一起走，我不可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話音落下，賀程很久都冇有回答，他以為他在想，便一直等著，賀程卻突然說，“我們分手吧。”

“……”

“也不能分手，我們冇有正式在一起過，頂多算是分開，我們分開吧，你走你的，我留在這裡。”

“為什麼？”映川不敢相信，“因為那個人嗎？”

“冇為什麼？”

“總要有個理由！”

“因為我累了，煩了，不想每天再為這種事提心吊膽，也不想為了這種事前途儘毀，你也看到了，我以前是什麼樣子，現在又是什麼樣子。”賀程抓起一張試卷，狠狠的了扔出去，“我他媽不想再過這種日子了。”

“我不相信。”映川搖頭，“你是為了照顧我纔想讓我走對嗎？”

“隨你怎麼想，想說的我都已經說了。”賀程坐下來，筆尖在桌上用力了兩下，試卷翻了個麵繼續做。

映川在他旁邊站了很久，才默默的過來收拾東西，收完他寫了張紙條遞給賀程，然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賀程把紙條在手心裡。

-下來說。

他想追出去，生生忍住了，過了會他說，“滿意了？”

“不滿意，既然你知道我在，我怎麼能保證你們兩個不是在演戲給我看。”後門外的角落，沈迪從黑暗裡走出來，在賀程旁邊的位子上蹲下了，“不過那小子看著真傷心的，我相信他是被你掰彎的了。”

小川後來應該是察覺到了，不過剛開始的時候，他那樣傷心的樣子，賀程連看一眼都不忍，尤其他還生著病，越是這樣想，他就越是覺得眼前的沈迪麵目可憎。

“要怎麼樣你才肯罷休？”

沈迪隨手翻著一本書，漫不經心道：“到那張照片的容被人發現為止。”

賀程猛的一推桌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沈迪蹲在凳子上，往後跳後麵又都是書，措手不及間被賀程了下去。

賀程抓著他的領，麵目猙獰道：“你他媽還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