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公司, 被老師說了幾句，發覺了幾個練習生疑似微妙的眼神。第一時間跟電話那頭的羅佳峪傾訴，他都表現得游刃有余, 輕飄飄地勸說：“他們的興趣很快就會消了。”

　等結束以后，他立刻就收線，毫不拖泥帶水。

　看了眼國時間，知道現在理應是他睡覺的時候。

　以表示謝為由頭, 用萬能的淘寶訂購了一盒國外的手工巧克力, 送給羅佳峪作為謝禮。有點期待他的反應, 畢竟巧克力這種食被賦予了浪漫的含義。但羅佳峪先說了謝謝, 然后馬上問的是：“這個很貴吧？”

　“也還好啦。”敲了幾個字過去。

　“你還是學生，多給自己買點東西吧。”羅佳峪說, “而且讓你爸爸媽媽知道, 我會很不好意思的。”

　因為是比較有名的品牌, 他很快搜到了網, 找到了訂購的價格，然后發了轉賬給。

　后知后覺這形似曾相識。

　曾幾何時，對給自己送手鏈的任梓昊也有過類似的顧慮。只是的評價不留面得多。

　在搜索引擎的搜索欄上敲下“怎麼攻略比”五個字，馬上就會有一系列的關聯詞出現，“怎麼攻略比自己大的男人”“怎麼攻略比自己小的男生”“怎麼攻略比自己大十歲的叔叔”。

　自以為是地判斷，會拿問題去求助因特網的人難免缺乏自信, 畢竟搜索記錄里, 詢問如何攻略的詞條比男的很多。普通卻自信的男人們大概不會瞻前顧后。并不缺乏自信, 只是覺得羅佳峪況太特殊了, 不是很有把握。

　網絡上說, 男人喜歡比自己小的生, 原因多半都為人不齒——一來肯定年輕更漂亮；二來老男人缺乏活力, 所以圖新鮮要找有趣的，雖然最后多半要到不得已必須負責了才結婚；最后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生年紀小，社會經驗，更好駕馭，還能讓男產生高高在上的覺。

　不否認，以前憧憬郁世英之類的男也的確是著了最后一條的道。他經驗老道，對社會頗有見解，經濟獨立，看起來很酷。

　但羅佳峪不太符合。

　他缺乏花花公子氣質，甚至還容易臉紅難為。

　他買不起跑車，留學的錢靠湊，學的是不好找工作的冷門專業，志愿也是做研究。

　和羅佳峪只差五歲，不算多也不算。他其實不太說教人，反而是會保留意見的類型，好像也不怎麼喜新厭舊，因為對本專業很上心。這個人本就是一團謎。

　不過，的腦回路也十分清奇。

　羅佳峪不好猜。在這里，這說明眼獨到。

　羅佳峪不喜歡。本不當回事，他也不討厭嘛。

　羅佳峪沒錢，沒車，沒房子，還不是老司機。雖然有個生來找過他，但后來也什麼事都沒有。覺得沒什麼大不了，正好帶帶他。

　反正一切好的壞的，在這里都是用來認可自己、稱贊自己的憑據。

　沒點收款，心里還是有點過意不去，不想他覺得自己花爸媽錢，所以著急地打了個微信電話過去。當時是上午，一個人騎自行車回了自己家，剛好媽媽也在，打了個招呼。撥通后，就把手機放到了餐桌上。

　所以沒注意到自己撥打的是視頻電話。

　羅佳峪在學校。沒打算通宵，但還是忙到了很晚。本來都要關電腦了，突然收到視頻通話請求。

　他沒有往失誤那邊想。時不時會讓他覺難以理解。他對明星完全不冒，對流行藝人的概念停留在隨聽年代的周杰倫，不論還是清純，子偶像完全是知識盲區，格就更別說了，有著一般高中生都不備的早氣質。假如說三歲一代，他們四舍五有兩個。做什麼都有可能。

　所以他只猶豫了一下就接了。

　他是電腦端，那邊是手機。拿起來時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等下！”第一反應是整理一下頭發，然后再拿起來，“對不起！我本來想打語音的，結果點錯了！”

　“沒關系。”羅佳峪在整理桌面，所以視線停留在電腦屏幕上，還一直有鼠標聲響起。

　恢復冷靜，還順勢截了幾張圖，擴充照片庫存：“你不是在家吧？”

　“要回去了。”他說。

　機緣巧合獲得視頻電話的機會，沒做好準備，連忙搜刮話題。羅佳峪那邊卻有預料外的靜。他忽然扶住PC上端，半遮擋半準備合上。門外有人在問他什麼，他隨意地回答。兩邊用的都是英文，講得又快又響。

　門好像被關上了，羅佳峪再度回過頭。他笑著解釋：“來代我改參數的事。”

　“就你一個人了？”問。

　“嗯。”

　突然抬起眼睛盯著他：“……朋友沒陪你啊？”

　“什麼？”羅佳峪沒緩過神。

　平日里對別人，沒用過旁敲側擊那一套，但仔細想，都和他聯絡這麼久了，還來這招，未免太假太裝：“小叔，你打算什麼時候在資本主義國家朋友啊？”

　“要到五十歲吧。”他驀然笑了一下，不知道是為那稱呼，還是為自己的答復，“你今天不上學嗎？”

　被延遲追究機，已經覺到他沒敵意，所以盡耍賴：“放假啦。就想掛了？你就這麼討厭我？”

　“我不討厭你。”果然他又束手無策。

　“五十歲？你是現在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

　“沒有。你收一下錢吧。”

　說：“你之前都給我買了鞋子，我爸爸媽媽也會讓我回禮你給你的。”

　“那雙鞋子做好了？你穿過了嗎，合不合腳？”羅佳峪問。

　“你等我一下！”立刻放下手機沖走。拿到鞋子已經有些時候了，但那是雙高跟鞋，要麼去學校，要麼就是練習，本沒有穿的場合。

　在清脆的腳步聲中疾馳折返時，撞見意外，大概是剛才提到媽媽的緣故，媽媽居然過來了，還拿起手機和羅佳峪聊天。趕到時，媽媽正在說：“你將來考不考慮換專業啊？我有個人，也很厲害，聯合利華都沒收他。你要麼以后改學計算機？數學也行啊。反正也學了編程……”

　解釋了自己為什麼在和對方兒視頻通話，羅佳峪倒沒覺得失禮，這種話聽得太多，加之清楚對方一片好意，因而早就免疫了。

　但不一樣，連忙推開媽媽，奪回手機，在止不住晃的鏡頭中據理力爭：“媽媽！羅佳峪很有前途的！他學校這麼好，方向也很明確，他是追求夢想！夢想！”

　媽媽對兒的脾氣也門兒清，笑著回答：“好好好，你們倆聊。你們有共同話題。”

　屏幕里的畫面不止，看不到人臉，羅佳峪波瀾不驚地旁聽著，無緣無故地走神。《橫道世之介》里主人公對父親撒說“世之介是我見過最可靠的人”的畫面躍然眼前，等再次回到攝像頭，他不由得笑起來。

　羅佳峪說：“你媽媽也是關心我。”

　“我知道，”嘟嘟囔囔，“就是嘮叨！”

　“我有一部很喜歡的電影，里面有個角跟你很像。”羅佳峪笑得很燦爛。

　盡管他經常笑，但那麼發自肺腑的笑容卻很見，幾乎把看呆了。

　掛斷電話后，已經開始暢想自己和羅佳峪月去哪兒玩了。媽媽從后面經過，提醒說“別大白天就做夢”。

　到最后也沒肯收下那筆錢，羅佳峪著一整盒巧克力，一下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要給還禮，但又不能單獨送東西給。倒提醒他了，之前要送給姑姑做謝禮的高爾夫手套還沒下單。他生活費有限，但省吃儉用也要謝謝人家，之前幫了他太多。

　他聯系了高中時的老師。羅佳峪高中讀的學校還算有名，其中也有往來比較多的名師。他要了一些這屆高三的重點，拿到后分析總結，做了一本適合臨陣抱佛腳的重點提綱。白天的事不能落下，只能犧牲睡眠時間，害得他一連幾天都呵欠連天。

　他發給，說了“謝謝”，但反應看起來有點太平淡。

　說：“最近真的很累，力也好大。”

　剛好提前起了床，時間很充裕，羅佳峪看著聊天界面，干脆直接打了電話過去。他說：“你準備休息了嗎？”

　“沒有，打算還去跑一下步。”嘆了口氣，“明天起來學習吧。現在只想一下到高考后。”

　“會很快的。”

　“神啊，求求你了！”

　羅佳峪說：“暑假我會回來待幾天。”

　像是突然清醒過來：“真的？”

　“是的。”他媽媽的丈夫聯系到他，說會出機票錢，想讓他給他媽媽慶祝一下生日。原本羅佳峪計劃留在學校學習，但這種機會不是隨時都有。

　開心地笑了：“好！”

　周末他和朋友約了去晨練，兩個人在學校的空地打棒球。

　他和朋友都是坦帕灣芒的球迷，拋接球時習慣聊天，離得很遠，只能高聲喊。朋友是澳門人，一起租過公寓，一直以為他在國有朋友：“哪有單人士能每天有人聊的呀。”

　羅佳峪笑笑，也不會因被誤會而發火：“我們……是戰友？互相支持夢想的那種。”

　“但你也有點喜歡上了吧？”對方接住球，換到另一只手，又扔回來。

　球飛來，平平無奇，沒什麼技含量。羅佳峪沒能接住，下意識躲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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