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滿功引起了孔缺的注意。

一個小時後，方滿的資料被打包包，發到了孔缺手機上。

方滿的三十年，連圖帶字，只有967kb。

方滿生於1990年1月1日，堪堪搭上了90後的末班車。其母周文雅是當時家喻戶曉的演員，父親方緣是一線刑警，生活十分滿。

兒園是白小甜心，長大之後雄激素漸長，突變叛逆狂霸校草，高考後本出演了一部青春校園片——《星星學院》，演繹了一個狂霸酷拽的校草和自強不息學霸小白花的故事。

孔缺點開劇照，看方滿鼻梁上的小紅痣和蜂的眼睛，推了推眼鏡，心想，倒是和月年有幾分相似，但兩者氣質神態相差甚遠。白月像神，方滿像狗。

方滿憑借《星星學院》紅，熱度直二線演員。大好星途鋪在眼前，方滿卻直言以後要當導演，理由非常誠懇：“本人不才，空有貌如花，唯有人品絕佳，絕不拿演技禍害廣大群眾。”

方滿說到做到，沒用演技，憑自己的實力將觀眾按在電影院的地板上。

方滿不差錢也不缺資源，林林總總拍了四部喜劇片，票房倒是能回本，可惜口碑極爛，豆瓣平均分在5分上下波。每一次方滿的片子上映，都有一片跪求他這個鐵憨憨回來演戲，哪怕參加綜藝！

也不好說方滿糊弄觀眾吃爛錢，是他的演員陣容和特效製作就顯得很有誠意，比方說方滿的第一部電影《狗頭偵探》，主人公鼻子比狗還靈，通過各種各樣的味道追蹤犯罪分子的蛛馬跡，和流量小花演繹危險故事。

可以說，樹立了爛片裡程碑，爛出了水準，爛出了風格。

無論是什麼類型的電影，電影的核還是給觀眾講一個故事。

方滿自傲，自滿，想拍什麼就拍什麼，他的故事缺乏敘事邏輯，男主之間的來得莫名其妙，觀眾滿懷期待地進去，頭昏腦脹地出來，隻想重金求一顆沒看過這部電影的腦袋。

這麼折騰著，因方滿的坑的及時回頭是岸，他的爛片倒是養活了不影評人和爛片吐槽up主，也算是積德。

所有的數據都告訴方滿，他沒有拍電影的能力，他的電影能上院線，靠的是老媽的人脈資源以及爺爺的無腦投資。

不過電影市場嘛，就是有深度的好片賺不了錢，娛樂至上的爛片也虧不了本。方滿拍了那麼多爛片居然沒糊，銷聲匿跡四年，一部《異類》橫空出世，講述了一個警察和毒/販的鬥爭故事，方滿一洗爛導之恥。

方滿變黑了，也變強了。

在方滿銷聲匿跡的四年裡，他的父親殉職，爺爺去世，母親抑鬱，資料裡沒有描寫他的心理歷程，唯有後來方滿的電影可窺一斑。

所謂“史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痛苦和孤獨永遠是藝最好的催化劑，正如方滿從他的英雄夢裡醒來，被生活一頓好打，他知道了痛苦，於是他的電影有了故事。

那麼方滿既然逆襲了，後來他是怎麼糊的呢？

居然不是因為爛片，而是私德問題。據傳方滿利用導演的權威，潛規則了小鮮趙諾泓。

男同，潛規則，知名導演×新晉鮮，這瓜又大又甜，網友們像蒼蠅一樣紛紛圍上，吸完鮮紅如的西瓜，吧唧吧唧，用鍵盤表達自己正義的立場：你家方導必須糊！

既爛片王之後，方滿的名字又與人渣，死同掛上了勾。新上映的電影被抵製，最後撤檔，方滿賠償了巨額違約金後，消失在公眾視野裡。

此後三年方滿一直打零工，目前在xx影視製作公司當設計總監。

孔缺看到最後，不由喝了一口紅酒，他投資過電影，也拍過電影，他拍什麼都是圖自己爽，對於方滿堅持自我，孜孜不倦拍爛片的態度倒有些欣賞。

而且孔缺隻喜歡方滿的臉，他現在混這樣倒是好事，大概率能用錢解決。

孔缺彎了彎角，把李了進來。

孔缺微笑道：“李書，據方滿的格，你覺得我該怎麼接近他。”

以前李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化學系研究生，因為孔缺的好，博覽無數故事，積累了富的理論知識，早有準備道：“從方滿的資料來看，他出於英家庭，從小就富含理想主義懷，雖然後來遭巨變，可他骨子裡依然存有不偏不倚的正義。所以我覺得，您可以在他的下班路上假裝被搶劫，他一定會幫助您的。”

孔缺笑瞇瞇道：“你的方案很好。”

李松了一口氣。

孔缺道：“但我不打算采用。”

李：“……”

“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他上，”孔缺笑了笑，“直接問他賣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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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十一點，方滿在小區遛狗老斯。

裹著絨大的高大男人一手拿著鏟屎袋，一手牽著一隻絨絨的阿拉斯加，像黑夜裡的兩坨巨大漂浮，看起來氣勢十足。

慘痛的是，遛狗之路上陸續遇見了哈士奇、柯基和泰迪，狹路相逢對面狗還未出擊，狗老斯就耳朵一耷拉，趴地上認慫。

剛開始方滿還會覺得尷尬，後來他充分理解了狗老斯的世之道。

與世無爭，茍破蒼穹。

等其他狗走了，狗老斯立刻起來，抖一抖的耳朵，臉不紅心不跳邁著小蹄子繼續往前。

快到家的時候，狗老斯突然不肯走了，嗷嚶一聲臥倒，練地翻肚皮。

也沒見路上有其他狗啊。方滿無奈道：“狗老斯，你別指我抱你走。起來！”

狗老斯：“嗷嚶！”

方滿正道：“撒沒用。一個月沒洗澡，你狗有味兒。”

狗老斯扭肚皮蹬蹄子：“嚶嚶嚶！”

人與狗對峙片刻，最終還是人敗下陣來，方滿彎腰抱起狗老斯，碎碎念道：“明天就帶你洗澡。啊，你洗澡真貴啊，一隻泰迪30塊，普通阿拉斯加150塊。你，居然要250塊。而且要不是看在我長得帥的份上，人家小姐姐還不願意洗你！”

狗老斯：“嗷？”

方滿：“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胖嘟嘟，又多。”

狗老斯把大頭搭在方滿肩膀上：“嚶！”

一人一狗晃晃悠悠地走，方滿晃到樓下，被一陣濃重的劣質二手煙味熏出個噴嚏。

方滿轉頭看去，淡黃的路燈下停著一輛奧迪，不是豪車但做過明顯的防彈改裝，車開著空調，裡面應該坐著人。除此之外，花壇的歪脖子樹下聚著四個胖瘦不一的男人，手中的煙明明暗暗，不約而同用獵人般的眼神盯著方滿。

這四個人是老油雇的。

賠完違約金後，老油越想越憋屈，想著非要給方滿一個教訓，花了大價錢雇了四個混混。四個混混是個組合，因為偏好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圍攻，跑路也是從四個方向跑，所以在道上號稱“東南西北”四大哥。

“是他嗎？”東哥轉移視線低聲問。

南哥啐了一口唾沫，從背後拿出一鋼管道：“就是他。”

西哥道：“照片上看不出他長得這麼壯啊？這狗也太大了！”

東哥：“嘿，巧了，我打了狂犬疫苗！”

北弟：“……”

方滿第一眼看見他們，就覺來者不善，顯然是尋仇的。人多勢眾，還提前埋伏，勢對他很不利，方滿在腦子裡同時過了兩個方案。

要是抱著狗拔就跑，會將後背暴給他們，而且抱著狗老斯無異於抱豬跑步，很快就會被追上。

快十二點路上已經沒什麼人了，如果喊救命，大概也不會有人路見不平一聲吼，人們對這種事避之不及，最多看看熱鬧。

片刻功夫，方滿否決兩個方案，試圖當一個炮強者，拿著手機背在後打110，問道：“雇你們來打我，他給多錢？”

西哥是一個有點慫的人，見方滿這麼高，還牽著一隻惡犬，心起了退之意，道：“他給了一萬，你要是能給雙倍，我們就放過你。”

方滿心道，沒想到我這麼值錢。“兄弟，你們看這樣行不行？你們假裝打我，我給你們一千。這樣你們既不會因為故意傷害被抓，還能賺上一萬一。”

東哥點頭：“聽起來還不錯。”

南哥甩了甩鋼管：“放屁，走江湖靠的是誠信。當二五仔敗壞名聲以後靠什麼混！”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北弟突然道：“他報警了。他在拖延時間！”

“東南西”三老哥一聽，大怒，掄起鋼管就上，準備速戰速決。

方滿不得不正面剛，放下狗老斯，拍了它屁一下，低聲道：“跑！”

話音剛落，“東南西北”已從四個方向衝至眼前，南哥熱上頭，大吼一聲對著方滿舉起鋼管，方滿靈活閃避，並將狗屎拋出，糊了南哥一臉。

南哥發出一聲慘，方滿劈其手腕奪鋼管，對著他大斜切一，“嘎拉”一聲響，南哥滿臉狗屎/倒地。

東哥乾嘔一聲，罵：“你小子，險！！！”

剛罵完，方滿一句話沒說，一子捅向東哥-檔，用實際行闡釋了他還能更險。

狗老斯汪汪直，方滿與三人纏鬥不休，點點燈從居民窗戶陸續亮起，幾顆腦袋探出窗戶看熱鬧，沒有人注意到停在路燈下的防彈奧迪無聲無息地降下了窗戶。

南哥遭奇恥大辱，忍著骨折般的劇痛站起來，撲向方滿。

方滿被屎味熏到，分心閃，西哥趁機從後製住方滿，大：“快打他！”

北哥森森地衝向方滿，沒想到眼前一黑，一隻巨大的狗朝臉下，是將他撲倒在地。

“狗老斯！！！”

誰能想到，以“慫”譽全小區，遇見什麼狗都認慫的狗老斯竟然勇救主！

方滿心神大震，彎腰拱背一個過背摔，將西哥摔在地上，扭頭看去，便見北哥表猙獰，手中鋼已然朝著狗老斯打下。

這麼一子下去，狗老斯不死也殘。

來不及了！

那一瞬間，無不在的寒風似乎灌進了方滿的，讓他如墜冰窟，寸步難行。

“錚——”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一聲清脆的嗡鳴，一道細長的黑影如流星般劃過，錚一聲與銀的鋼管相擊，撞落鋼管後依舊去勢不減，斜道旁歪脖子樹的樹乾中。

北哥遲鈍地發出一聲悶哼，痛苦地捂住手腕。這個變故一出，全場皆寂，目默契地聚焦於歪脖子樹。

那擊落鋼管的子竟是一細長的拐杖，黑的杖尾沒樹乾，杖頭是以寶石雕刻鑲嵌而的孔雀頭，在暗夜散發著潤澤華的，仿佛真的有一隻孔雀棲息在樹上，高貴垂眼，睨著眾人，連帶著歪脖子的枯樹都產生了古拙厚重的藝氣質。

方滿在空氣中聞到了一若有若無的氣味。

非常淡的一縷，像生鏽的鐵，又像凝固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有0嗎，誇我能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