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缺說話的時候沒有笑， 給方滿一種他要搞事的不詳預， 頓時求生暴漲，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孔缺，訕笑道：“你看， 我倆都睡過了，怎麼也得有點同床之誼吧？”

孔缺靜靜地盯著方滿遞過來的礦泉水， 沒有接，反而往四周看了看。

方滿：“找什麼呢？”

孔缺道：“我的眼鏡。”

方滿覺孔缺這一覺睡醒，好像傻乎乎的， 謹慎道：“你昨天來的時候就沒戴眼鏡。”

“哦。”孔缺說完，又繼續面無表地盯著方滿的臉看。

方滿被他看得渾不自在， 如果說別家總裁的眼睛是個能顯示七分深三分涼薄的扇形統計圖，孔缺的眼仁就像用水筆在紙上塗的圓形，紙被筆尖磨損， 破了一個黑的。

方滿察覺到被抓去脂的危險，立刻呼噠噠地上了跑步機，熱火朝天地減起了。

孔缺：“……”

方滿：乖巧。

孔缺盯著方滿， 他的臉與夢裡的畫像迷迷糊糊地重合起來， 雖然方滿的臉大了一圈， 細節還是能對的上。

孔缺呼吸一窒，將腦海裡的兩張臉強行分離。

沒有人能在父親手中活下來， 哥哥已經死了， 再也沒有可能變胖了。

孔缺掐了掐鼻梁， 沒眼鏡在上面架著讓他很不習慣， 一微笑緩緩浮現在角，他理了理服，禮貌向方滿告別：“再見。我很期待你瘦下來的樣子。”

方滿發出社畜的聲音：“缺總，您放心，這個減項目我一定加班加點地給您完！”

孔缺迫切地需要回到白月雕像邊，敷衍地點了點頭，子一閃從鋼條之間優雅地鑽了出去。

等孔缺的味道散了，方滿馬上從跑步機上下來，吧唧躺在床上攤餅。

好啊，不想啃青菜，想吃。

方滿蹬了蹬，對自己說：滿，穩住，你能贏。

接下來幾天，孔缺沒來看方滿，倒是李每天早上七點鍾給他發微信。

——了嗎？

方滿完全不敢說話，毅然決然地上了跑步機，氣沉丹田，duangduang地跑了五分鍾——運五分鍾，也是運！

運完，方滿頗有底氣地回復：了。

李，也就是孔缺，打開監控一看，方滿正坐在跑步機上欻欻啃黃瓜。

孔缺：“……呵。”

既然不通過運來消耗脂肪，那就減能量攝吧。孔缺吩咐下去，更加嚴格地控制方滿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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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滿每天的飯菜以眼可見的速度減，已經不是有沒有的問題了，而是這樣下去他可能會死。

“一天就吃一個玉米棒子？”方滿點了點餐盤，“您跟我這兒逗悶子呢？”

給方滿送餐的仆人面無表地道：“這是孔先生的吩咐。”

方滿一聞這人的味道，就覺他不懷好意，懶得和他爭辯，直接向李告狀。

“啊，我快死了。”

這次，李破天荒地沒有回復他，說不定孔缺真的下了死命令，每天隻給他吃一個玉米棒子。

媽的，這就是待！

方滿：氣得胃疼。

方滿貧歸貧，骨子裡其實心高氣傲，他覺得孔缺腦子不正常，對他一直忍讓頗多，而孔缺則仗著他的忍讓把他往死裡弄，真是……特麼太討厭了！

狗急了還咬人，方滿急了就狂拆一通，撕了床單，擰一繩，套在兩條鋼條之間，再把杠鈴中間的子`在中間，順時針用力`絞，絞出一條空隙來。

方滿活活被瘦，隙撐大到這份兒上已經困不住他了，正要往外鑽，胃部突然一陣鑽心的疼，就像有兩隻手像擰巾似的把胃擰了一擰，榨出一把胃酸來。

方滿趴馬桶上吐了一肚子水，沒有好轉，倒是疼得站都站不起來了。

“……”方滿恍恍惚惚地閉上眼睛，“老子的死法不會是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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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滿就像孔缺腦子裡的釘子戶，孔缺耗費了極大心力，想把他從腦海裡挖走，偏偏他越嵌越深。

毀了他吧？只要把這房子炸得支離破碎，他的心緒就不會被他影響。

舍不得的話，還可以毀了自己。

孔缺站在高高的樓頂，往前走了一步，他半隻腳已經踩在了邊緣，似乎只要一陣風，就能將他吹下去。

“孔先生！”李急急忙忙跑上來，看見孔缺一副想跳樓的樣子嚇了一跳，“方滿得了急腸胃炎，您要去看看嗎？”

孔缺：“會死嗎？”

李：“……不會吧。”

“哦。”孔缺本不想理會，腦海裡的方滿陡然膨脹一個巨人，嗡嗡個不停，“去見他去見他去見他……”

孔缺推了推眼鏡，往回走了一步，“……去見他。”

方滿把健煉獄拆得一塌糊塗，躺在禿禿的床板上掛水，看起來淒涼無比。

孔缺剛踏進門，方滿忽地睜開眼，一句話也不說，掄起玉米棒子就往孔缺頭上扔。

孔缺不閃不避，額頭被玉米棒子砸了個正著，這一下很痛，頓時把孔缺砸開心了，角翹起，帶笑道：“生氣了？”

方滿：“……”

孔缺張開手臂，道：“還有嗎？再砸幾個消消火？”

方滿冷笑道：“有沒有你心裡沒數？砸你都是輕了，你再關著我，我你`屁``裡！”

孔缺低頭，盯著地上的玉米，思考了三秒，彎腰撿起來，並開始子。

方滿：“？？？”

孔缺把玉米遞給方滿，出變態又不失期待的微笑，“來。”

方滿：“……你踏馬自己不要臉也想想玉米的，行麼？”

孔缺道：“你的重還沒有達標，所以我必須關著你。吧。”

“嗤，”方滿有一肚子話要罵，偏偏胃疼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憋出一句：“滾開。”

孔缺爬上床，是把玉米塞方滿手裡，方滿氣得炸，一把將玉米扔得老遠，孔缺又下床撿回來遞給他。

方滿不接，閉起眼睛懶得看孔缺，黑暗裡聽孔缺爬上了床，不知窸窸窣窣地折騰什麼，睜開眼一看，這倒霉玩意兒正趴在他旁邊。

呈一個or2z的姿勢。

試圖完玉米和花的對接。

方滿：“……”

他對自己下手非常狠，一猶豫都沒有，就是懟。

媽的傻！

方滿抬手一揮，奪過玉米，氣得哆哆嗦嗦，“艸，你不知道痛嗎？”

孔缺歪了歪腦袋，道：“你消氣了嗎？”

方滿甩手`雷似的把玉米扔遠，見孔缺又要下床撿，吼道：“不準！”

方滿揪著孔缺後頸皮，把他臉往膛上一按，道：“別折騰了，我快被你折騰神衰弱了。”

孔缺抬起半張臉，宛如複讀機：“你消氣了嗎？”

方滿：“……看你表現，趴好。”

孔缺一不地趴方滿上：“好。”

方滿瘦了，沒有之前那麼了，但還是讓孔缺想起了他的小枕頭，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什麼味道也聞不出來。

急腸胃炎是什麼覺？

孔缺出舌頭，了方滿的脖子，舌尖卷進許的汗。

方滿嘶了一聲，偏頭道：“你又要作什麼妖？”

孔缺笑了笑，道：“我想……和你一起疼。”

方滿這才想起孔缺的共能力，心道孔缺真是沒事找罪，可能是心理作用，他的疼痛似乎真的被孔缺分走了一點，意識模糊逐漸睡著了。

孔缺依然乖乖地趴在方滿邊，腦袋枕著嘟嘟的，聚會神地數方滿的睫。

正數到第一百，李滿頭大汗地邁進來，低著腦袋道：“孔先生，方滿腸胃炎的原因找到了。”

孔缺勾起角：“嗯？”

“方滿的食譜是有一日三餐的，按您的吩咐準備了熱量營養高的食。但是，照看方滿的仆人是新來的，以為您關了個仇人，暗中克扣，把食材帶回家給自己老婆吃了。”李拿小手帕了汗，“導致……方滿啃了兩天玉米。”

“這樣……”孔缺歪了歪頭，笑容燦爛道：“那你是怎麼理的呢？”

李微微發抖，“那個仆人已經解決，我監管不力，願意接任何懲罰。”

孔缺正開口，方滿在睡夢中聞見刺鼻的腥味，下意識地拍了拍孔缺的頭，“……臭……死了。”

孔缺深吸一口氣，下滿腔怒火，推了推眼鏡，“下去，煮一份胃腸炎病人能吃的東西。”

李恩戴德地滾蛋，別看方滿混得很慘，但他清晰地認識到方滿在孔缺心中的地位高得不行，犯再大的錯誤都不及方滿在他眼皮底下出了差池。剛才孔缺能輕而易舉地放過他，也只是因為方滿的一句夢話。

李著小手帕，勤勤懇懇地給霸道總裁那兩百斤的小妻煮粥。

李推著餐車時，孔缺已經數完了方滿的睫，開始數他的頭髮。

數不清，真的很多，握在手裡像蓬松的球。

李掀開了餐盤，白粥，海鮮粥，菠菜牛粥，皮蛋瘦粥，人參枸杞粥，燕窩紅棗粥……各種食材混著米飯被煮爛的芳香鑽進方滿鼻子，沒等幾秒鍾，方滿嘰裡咕嚕地醒了。

一睜眼就被琳瑯滿目，花裡胡哨的粥震撼到。

孔缺微笑道：“想吃什麼？”

方滿掃了餐車一眼，道：“皮蛋瘦的吧。”

李把碗端起來遞給方滿，方滿哧溜了幾口，道：“剩下的放冰箱，明天吃。我這輩子都不想看見玉米了。”

何止是看見，方滿現在哪怕想起玉米，思維都會立刻跳到孔缺的花上——他髒了。

方滿喝完粥，胃也好了一點，正道：“孔缺，放我出去。別把事鬧得太難看。”

孔缺道：“好。”

關著方滿雖然省事但並不安全，孔缺不想再看見方滿出意外，還是放在自己邊，還能更好地監督方滿減。

方滿狐疑道：“……這麼好說話？您別是在肚裡醞釀壞水呢？”

孔缺扶了扶眼鏡，道：“虔天意在澳大利亞被袋鼠打了，你和我一起去看看。”

方滿：“……”好好的靈長類，還能被袋鼠打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