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

冬日晝短，酉時天已黑了下來，陸霜準備帶著裝扮隆重的陸倩出發進宮。

臨行前，鐘黎來了陸霜的小院，往手裡塞了一個湯婆子。

陸霜出乎意料，本想拒絕，可這湯婆子揣在手裡實在舒服，便禮貌道：“多謝，以後這些讓下人們做就行。”

“我送你去宮門”，鐘黎轉移話題。

陸霜拒絕，“駕車是二煥的差事。”

許是天氣冷冽，陸霜覺得鐘黎有些了寒，說話聲音有點沙啞，不似尋常宦那般尖細，便又補充道：“你也該多穿些。”

“我？”

“嗯。”

應完聲，陸霜轉往外走，才兩步又回過來，“今夜除夕，你若想回東廠什麼的都隨意，不必守在陸府。”

陸霜不再等鐘黎迴應，便匆匆離去。

夜幕幽幽。

鐘黎著陸霜的背影，原地佇了佇，隨後回自己屋裡加了件披風。

方纔陸家主是讓他多穿些來著吧。

二煥駕車又快又穩，不到兩柱香時間，陸霜一行便已至宮門前。

如今們還能來宮宴，全是因著祖母有個誥命夫人的份，這還是當年祖父掙來的。

陸倩自打踏宮門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抬頭四張，雖然皇城已被夜籠罩，但依舊可在燈火和月下，窺見它的富麗堂皇。

宮宴排場很大，來者眾多，進正殿大門時，有宮上前搜。

陸倩不習慣被人裡外一通，下意識地推開了宮的手，往後退了半步。

“進殿之人都要搜，這位小姐推奴婢是何意？”

那宮見陸倩麵生，氣質上也比其他貴差了幾分，所以並不是很把陸倩放在眼裡，語調也有些高，一時間引了周邊人圍觀。

“我……我隻是一時不習慣，你搜便是”，陸倩麵子上有些掛不住，又架著淑人設，不好當眾斥責。

眾人認不出陸倩，卻有眼尖地認出陸霜。

不知誰在後邊悄悄說了一句：“瞧，京城流氓都來了，咱們這宮宴門檻變低了還是怎麼的？”

現在隻要說起流氓，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知道是陸霜。

一時間陸倩上的目全都齊刷刷轉向陸霜。

隻見今日一灰藍長襖，上麵隻簡單彆了個狐領，素雅得很。

這也難怪方纔大家冇注意，以往陸霜這種場合都會穿亮，言語姿態也不拘小節，人群中一眼便能看到。

“陸姑娘，莫不是養小白臉養窮了？怎麼越穿越素啊？”

說話的是禮部尚書之胡安兒，陸霜以前的敵。

胡安兒恨陸霜，恨能得陳謹弈親賴，更恨明明得到了，居然說不要就不要，憑什麼！

陸霜無語地看著。

這傢夥有空找出氣，冇空管管自己。

的那個尚書爹和陳謹弈是一夥的，前世胡安兒苦陳謹弈，結果還不是被他當棋子送了出去。

更慘的是，嫁人冇多久就離奇暴斃了，上的幾乎被放乾。

“看我乾嘛？問你話呢。”

“…與天家共迎新春，我自然不是主角，素雅得就好。”

胡安兒神嘲諷：“你是什麼樣的人，大家都清楚，何必裝什麼清純淡雅”，說完還拿帕子掩著笑了起來。

其他貴們也紛紛輕笑。

陸倩已經被搜完，眼睛垂著不敢再四看，跟著陸霜已經夠丟人的了，不想再被彆人注意。

陸霜也不想多事，此次來不是為了跟一群人嘮嗑的。

“走吧”，陸霜淡淡對陸倩說著，隨後向殿席麵走去。

“站住！在說你呢，轉就走有冇有禮數？”

胡安兒並不打算見好就收，陸霜不得不止住腳步。

“胡姐姐宮宴帶頭鬨事，可算得禮數？”

胡安兒冇好氣道：“我爹是禮部尚書，得著你來評論我的禮數？”

陸霜冷聲，“自己丟人就算了，彆給你爹丟人。”

“你！全京城最丟人你的就是你了！你還有臉說我？我告訴你，我爹現在還在和陛下議事，待他和陛下一同前來定要你好看，你呢？你爹呢？”

聽到胡安兒提陸岐，陸霜平靜的麵暗了幾分。

胡安兒接著不知好歹道：“你爹上戰場那麼多次都冇死，這次不會是被你氣死的吧？哈哈……”

這次跟著笑鬨的人明顯了，眾人皆知陸岐將軍多年為國征戰，留下了很多傷病，肺部還被利劍穿過，今年冬氣溫驟降，陸岐才染疾倒下了。

陸霜的手在袖，拳頭握，子微微發。

為了今晚的計劃，絕不能引火上，陸霜強忍著冇有手，但腳下卻步步朝胡安兒。

比胡安兒高些許，眼中的怒氣似能將人灼傷。

胡安兒從取笑中回過神來，步步後退，被陸霜的氣勢得一時間不敢出聲。

“說啊。”

胡安兒：“……”

“接著說，嗯？”

胡安兒已經退到了牆邊，被陸霜直勾勾盯著，盯得心裡發麻，眼神躲閃。

氣氛僵持不下時，殿外傳來於公公的聲音。

“皇上駕到！”

隨著皇帝後進來的，有幾個方纔一起議事的臣子，還有皇子公主和宮妃們。

胡安兒這才鬆了一口氣，隨後滴滴答答掉下眼淚來。

“爹！嗚嗚嗚……”

陸霜嫌惡地看著胡安兒，不等搬弄是非，就先道：“憋回去！我可冇你半分，你辱我爹在先，來惡人先告狀這套。”

胡安兒的招數被陸霜打了個猝不及防，心裡疑：陸霜這回反應怎麼這般快？

進來的一群人都好奇地圍觀，齊南帝聽到陸霜說胡安兒侮辱陸岐，臉變了變。

“你辱陸家先將？”

“臣冇有！臣隻是說…說…”

胡尚書急了，“你說什麼了？”

“我…”

幾個貴也都不敢說話，隻有一位訓練有素的宮上前如實彙報道：“胡小姐方纔在說笑，說陸老將軍是被陸小姐氣死的。”

“當真？”

“假…假的…”胡安兒有些怕了，“是陸霜說我不懂禮數丟了爹的臉麵，我才說爹的！”

齊安帝聽不下去了。

什麼你爹我爹的？

宮宴上拿已故的護國大將軍當談資，傳出去他這個皇帝還怎麼當！

齊南帝心裡門清，雖說他很不屑陸霜的所作所為，但罵陸岐不行，有損他帝王格局。

“胡尚書，管好你的兒，朕不管們兒家之間有什麼矛盾，都不該拿護國大將軍當笑柄！”

“是是是，臣教無方，陛下恕罪。”

說罷，眾人都以為這件事告一段落，陸霜也打算就此罷了，一個小曲而已，可不料後麵傳出個犀利的聲音：

“原來這就是禮部尚書的兒，咱家還以為是什麼名門閨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