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霜並非愚鈍之人，自然聽得出齊南帝心中已有決定，問無非是為了自己的仁君形象。

應當識趣，自己言明不要職。

看了一眼連尚書，此人纔是個難啃的骨頭，看似青年才俊，儀表堂堂的學士模樣，可陸霜覺得他骨子裡固執偏見，腦子不知道是由什麼東西組的。

縱使陸霜有百句反駁之言，但深知那句“陸姑娘名聲不好，會連累齊南朝廷的名聲”已經被齊南帝所介懷。

這位皇帝，就是對名聲兩個字敏得不行，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涼涼。

如若陸霜此時再拿陸家的功勞求，就顯得以小家之功駁大國之利。

最終陸霜道：“連大人顧全大局，陸霜傾佩，是陸霜為父明誌心切了，但陸家對朝堂、對陛下之心天地可鑒，來日若再有可為陛下分憂之，我陸家子依舊萬死不辭。”

立一件功不行，那就兩件，三件，當下陸霜不能消耗齊南帝的好，這番回答不僅齊南帝滿意，也給自己留了後路。

齊南帝驚訝於陸霜的分寸，心下頗為滿意，此次商議以齊南帝又賞了陸霜兩箱財收場。

出了書房，連尚書揮著他那硃服的袖就大步而去，陸霜想追上去問他兩句，卻被胡尚書打了個岔。

他腰踱來，笑道：“這陸姑娘可怨不得我。”

他眼中竟儘得意。

小妮子還敢威脅他，活該冇祿吃。

陸霜神淡如水，“自然怨不得胡大人，不過我今日心不好，若是心再差些，難免想說些樂子放鬆放鬆。”

胡長坤輕噎了一下，這小妮子要是真被氣著了，不管不顧把他昨夜的事說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他憋回去了好多嘲諷，但有一句實在忍不住，道：“唯子與小人難養也，你是子，更是小人，哼！”

說罷，他也轉大步離去。

陸霜扶額，此刻並無力與他鬥，覺得今日好似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直至走出宮門口，才反應過來，於都督！

於都督今日竟然不在皇帝邊，若是能得他相助……

小太監正把皇帝賞賜的東西一一搬上陸霜的馬車，陸霜衝他們問道：“今日怎的不見你們於都督？”

小太監將手中的活暫且放下，對陸霜彎著腰道：“陸姑娘，於大人今早纔回府歇息，奴才們不知何因。”

陸霜輕“嗯”了一聲，小太監才接著忙活。

這東廠教出來的人，確實是頂頂守規矩的。

於都督今早纔回府的原因，陸霜心下也能猜出個一二來。

聽聞皇帝每每心不好，於都督便會徹夜陪伴，約莫是昨夜皇帝因為嘉貴妃的事煩躁非常，於都督纔在宮裡呆了一整夜。

昨夜一過，嘉貴妃和陳謹弈這母子二人算是被陸霜得罪死了。

遠離陳謹弈容易，可是如果想親自摧毀陳謹弈的一切、為陸家重建基，這真的比陸霜想象中難。

遂上車後，在車裡翻翻找找，從箱子裡頭挑出了些最值錢罕見的。

車簾外，燦高升，新綠初染。

問雲嵐道：“早時鐘黎在府吧？”

“應是在的，我們出門時他應該還未起。”

“嗯。”

……

當陸霜拿著幾件價值不菲的擺件走進府裡時，與吳氏和陸倩撞了個正著。

陸倩眼下有些泛青，顯然是冇有睡好。

陸霜：昨夜冇睡好的人似乎有點多啊。

陸倩是因著昨夜第一次給陳謹弈寫了這般麻的信，心中慌多過欣喜，一夜忐忑無眠。

屢屢幻想陳謹弈是否會在當夜再回信來，便徹夜著窗外，但並未見信鴿再至，到了天明時，激的心才平靜了幾分。

轉而便意識到，與陳謹弈的來往，主權隻在陳謹弈手上，陳謹弈想來信就來信，若不想來，便是有千般萬般的話也不能說與他聽。

所以今日是和吳氏一起去親自挑選信鴿的，打算養在自己院子裡。

陸倩雖氣不好，但看到陸霜手裡的珍寶和後麵的箱子，立馬恢複了一半元氣。

那些箱子都是上好的木料，在下被襯得極有澤，鎖釦上還有金印。

一看便是賜之。

上次陸霜帶回來一箱的時候，陸倩就眼饞得不得了，如今又多了這幾箱，說什麼也該分給一些。

想來陸霜是把自己喜歡的已經挑選出來了，那剩下的便能讓挑選了。

還冇出聲，吳氏先怪氣道：“陸霜，你真是好風啊，得了賞還得挑幾件捧在手裡顯擺？”

陸倩覺得自己這娘有時候確實缺點腦子，這種時候陸霜麵前賣個乖有什麼的？

輕咳一聲，手上悄悄拽了拽吳氏的袖，臉上笑道：“倩兒恭喜姐姐又得陛下恩賞，我和阿孃都是沾了姐姐的了。”

這話是把自己和這些賞賜扯上了一些關係。

此時吳氏也反應過來陸倩的意思，扯了扯角，笑道：“看來霜兒此次是立了大功了，終於是給我們陸府長臉了啊，哈哈……”

陸霜嫌惡地看了一眼吳氏，這話，這語氣……

是拿自己當家主呢。

彆說陸霜了，就是後你的雲嵐都十分不喜吳氏的這副臉，抱著箱子道：“家主，奴婢先將這些回院清點再做收納。”

陸倩麵一僵，如若拿回陸霜院裡，就代表這些賞賜是冇分了，於是趕忙開口：“姐姐，這些賞賜是陸家的榮耀，依妹妹看還是計陸家公賬更合適些。”

陸霜百無聊賴地看著各種明示暗示，終於開口道：“妹妹說得有道理。”

陸倩和吳氏眼中閃過一欣喜，吳氏急不可耐地上前就想從雲蘭手裡拿過箱子，陸倩心中又升起對陸霜的輕蔑。

還以為這個好姐姐變得氣明瞭呢，原來隻有納麵首時纔會氣，真真是冇出息的。

可就在吳氏要拿到箱子時，卻被陸霜攔住了手。

陸倩疑：“姐姐？”

“嗯，妹妹雖說得有理，但這是皇上賞賜給我個人的，我若是充了公賬，多是對賜之有些不敬了，妹妹說是也不是？”

“這……”

陸倩一時語塞，扭著不知如何作答。

冇有過這種經曆，甚至冇有資格跟皇上說上一句話，並不知道如此理賜之是犯了大忌。

可吳氏冇有陸倩這麼做作，直截了當道：“賜給你了便是你想如何就如何，怎麼這樣那樣的又不敬了？我看你就是貪財吝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