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群山工地迎來了一場盛事。
小車班的邵司機,年紀輕輕,風流倜儻,一表人才,與公司會計小謝姑娘喜結連理。
群山工地項目總經理蔡岳,給兩位新人包了大紅包。人人都聽說蔡經理最近發了大財了,人瞧著倍兒神,上班下班都滿面紅的。
余樵一家人坐在酒店大堂,幫著新人迎客。林其樂的媽媽則在后臺幫林其樂梳頭發,穿花的小子。
“謝阿姨,”林其樂抬頭道,“你今天真好看!”
在林其樂眼中,小謝阿姨一直是群山工地最漂亮的阿姨,就如同小邵叔叔是最英俊瀟灑的那個叔叔。
他們兩個人結婚,一定像電視劇里演的一樣完幸福。
“櫻桃今天也特別漂亮,”小謝阿姨難掩,夸獎,“一會兒讓你邵叔叔給你塞大紅包!”
林其樂作為花,隨一對新人走上了婚禮紅毯。
扎著兩條馬尾,穿一白的紗,頭發上別一只紅的發卡,像極了新娘子的口紅。
蔣嶠西坐在孩子們那桌,他在余樵和蔡方元兩人中間喝著可樂,目遠遠落在林其樂上。
擔任婚禮主持人的是公司保衛科的小李。在群山工地,但凡有工人結婚,擔任司儀的總是他。
“今天,咱們群山工地的小神,林工家的千金林櫻桃!也來到了現場!”李叔叔說完了祝福新人婚的賀詞,忽然間話鋒一轉,把話挪到了花林其樂的上,“今天到場的諸位朋友,咱們都來沾沾蔡經理和林櫻桃的啊,祝大家財源廣進,財運亨通!”
余班長在婚禮宴席上喝多了酒。群山工地的年輕人結婚,他難免總是最的那個。邵司機和謝會計敬酒到那桌,也一時激,齊聲對余班長了一聲:“余哥!”
蔡經理也喝多了酒了,他把林其樂抱起來。一向正正經經的他,極其熱地在林其樂的小圓臉上親了一口。
“好閨!”他喊道。
總經理激了,旁觀者都笑著鼓掌。“蔡經理,泰山旅游這月幾個漲停了?”旁邊有同僚興問道。
“快九個漲停了!”
林其樂被蔡叔叔抱得太高了,所有人都笑,也高興。等被放下來的時候,蔡叔叔煞有介事道:“櫻桃!想要什麼,說!蔡叔叔給你買!”
“蔡經理,蔡經理!現在說可沒用啊!”周遭的大人們紛紛圍過來了,你一句我一句地起哄,給林其樂出主意,“櫻桃,去找個筆讓他寫下來!省得你蔡叔叔酒醒了賴賬!”
婚禮酒宴辦了近兩個鐘頭才結束。工人們嘻嘻哈哈地回家,余叔叔走路搖晃的,被人扶著回去。
林其樂走在后面,說:“余叔叔是不是又喝多了。”
“沒有!”余叔叔突然睜開了眼睛,回頭對林其樂說,“絕對沒喝多!”
林其樂沒想到被他聽到了,笑著往爸爸后躲。
余班長見狀笑了,站在原地了口氣,說:“櫻桃啊,等到你長大結婚那天,你叔叔肯定喝得比今天還多!”
“多,多!”新郎邵司機在旁邊扶著余哥,笑道,“等櫻桃結婚的時候,咱們大伙兒一塊兒喝!”
林其樂拉著爸爸的手,他們慢慢往家走。
“爸爸,”林其樂抬起頭,“我以后也會這麼結婚嗎?”
“怎麼結婚啊?”林電工說。
“像邵叔叔和謝阿姨這樣結婚。”
林電工笑了,把兒的手攥了攥:“爸爸不希你在工地上結婚。”
“為什麼?”林其樂問。
“因為工人很辛苦啊。”林電工低頭對說。
電建工人的孩子,在工地出生、長大、上學,等畢業了又再度回到工地上來,和工地上的人結婚生子,早出晚歸,這麼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一座座城市間輾轉,直到干不了,才終于退休了。
林電工這一代電建人,為國家建設幾乎奉獻了一生。
林其樂說:“可是我喜歡工地!”
林電工聽了這話,了的腦袋瓜。
整個三月份,這支做“泰山旅游”的票像一頭誰也拉不住的公牛,在票市場上一路狂奔。林其樂坐在的小竹席上看蔡叔叔送給的大百科全書,抬頭對蔣嶠西說:“你知不知道‘莼鱸’是什麼?”
蔣嶠西還在算他的奧數題,正算到要關頭,聽了林其樂的話,他也不抬頭:“不知道。”
林其樂便開始對照著書念了:“……蘆葉蓬舟千重,菰菜莼羹一夢……天地一孤嘯,匹馬又西風。”想了想,對蔣嶠西說,“這就是《白馬嘯西風》吧!”
蔣嶠西聽得不怎麼專心,稀里糊涂點頭“嗯”了一聲。
林其樂說:“那你想知道‘莼鱸’是什麼意思嗎?”
蔣嶠西說:“我不想知道。”
林其樂大眼睛眨了眨:“那我也要告訴你。”
林其樂一個字一個字磕磕絆絆地念道:“莼鱸就是莼菜羹和鱸魚膾的意思,是詩人十分思念的家鄉食——”
蔣嶠西無可奈何抬起頭的時候,正好看到林其樂吞了一口口水,滿臉的向往。
“你吃過嗎?”林其樂可憐兮兮地問他。
蔣嶠西搖頭。
林其樂把手里的書放下了,把下搭到了膝蓋上,又玩腳邊的波比小靈。
蔣嶠西繼續做題,就聽林其樂在旁邊突然來了一句:“那你以后就蔣莼鱸吧!”
蔣嶠西在疑中抬起頭來。
他看到林其樂還在用手指那個小靈的臉,里還喃喃念著它的新名字。蔣莼鱸。蔣莼鱸。林櫻桃,蔣莼鱸。
*
周末的下午,余樵來林其樂家找蔣嶠西踢球,正巧林其樂要去他家拿新的炸蝦片,一群小孩兒一道出門。
張和余正坐在電視機前打,見林其樂進來了,兩人都招呼。林其樂問:“,阿姨炸的蝦片放哪兒了?”
剛問完,林其樂一低頭,發現余樵那個正上兒園的聲氣的小表弟余錦,正坐在兩個老中間,也拿著幾線針在線里頭認真地來去。
“余樵!”林其樂牽著余錦的手出了門,朝大馬路上踢球的幾個人影喊道,“你怎麼不帶余錦踢球啊,你看他居然在打!”
余樵遠遠聽了的話,看見余錦那個小球也出來了,他笑得肩膀直抖。
林其樂吃晚飯前告訴蔣嶠西,覺得余錦一定過得很不幸福:“我從來沒見過余樵帶余錦出來玩。做哥哥的,怎麼能不帶弟弟出來玩呢?玩一點男孩子經常玩的游戲也行啊。”
把余給的一線系一個線圈,套在自己手指頭上。
沒過一會兒那線就打結七八糟的一團。
余樵和杜尚夜里又過來,一進林其樂的小屋,就看見蔣嶠西放著奧數題不做,耐著子陪林其樂翻一線繩。
余樵當即在林其樂背上踢了一腳:“說我讓余錦織,你讓蔣嶠西陪你翻花繩啊。”
大人們也許并不明白林其樂們每天在玩些什麼,不明白孩子腦袋里的所思所想。四月初,群山工地發生了兩件小事。
第一件是,蔡經理家的公子蔡方元,半夜哭鬧著要離家出走,因為他珍藏的寫真集被他爸發現了,全給他撕碎片,沖進下水道里去了。
第二件是,林其樂過生日,想要《獅子王》的漫畫,可林電工請假去群山市所有的書店找了一圈,都沒找著。
最后買了一套《西游記》的漫畫回來。林其樂有點失,在爸爸腳下又打滾撒。
蔡方元離家出走未遂,坐在林其樂家沙發上掩面大哭,如同死了老婆,傷心極了。蔡經理也是真生氣了,不來哄,不來勸,罵蔡方元小小年紀,凈看這種沒出息的東西。
可蔡方元又不笨,又不傻,他十歲了,他有自己喜歡的孩。
林電工在旁邊一頭霧水的,聽到蔡方元不住嚎哭“豆豆”這個名字,他問:“豆豆是誰?”
杜尚在旁邊猶豫道:“是、是個明星。”
林其樂抱著的《西游記》漫畫,說:“是特別好看的明星!”
“長什麼樣子啊?”林電工問蔡方元。
蔡經理工作忙碌,日理萬機,自然不比林電工這麼有“閑功夫”,能傾聽這些正在長的,卻仍顯稚、不諳世事的孩子們在想什麼。
林其樂幾個人陪蔡方元回家。蔡方元在路上哽咽著,自言自語:“等我以后長大了……”
余樵道:“你到底怎麼被你爸發現的?”
蔡方元冤枉道:“我怎麼知道啊??我都藏床墊子底下了!”
他二人流著藏匿辦法。大概自人類繁衍始,小孩怎麼躲避大人,學生怎麼躲避老師,丈夫怎麼躲避妻子,或是妻子怎麼躲避丈夫——這都屬于亙古不變的話題。
林其樂抱著懷里的《西游記》漫畫,蔡方元沒事了,打算回家找蔣嶠西了。
“櫻桃,”杜尚說,“你前幾天不是別黑的發卡嗎?”
林其樂轉頭看他,點了點頭。
“可是蔣嶠西不喜歡黑。”林其樂說。
杜尚皺眉道:“我喜歡啊!”
林其樂睜大了眼睛看他。
林其樂翻開手中的漫畫書,把那片當作書簽的黑發卡拿出來,走過去別到了杜尚頭發上,慷慨道:“那給你戴吧!”
*
六月份,電視上在播國際大新聞,朝韓首腦會晤。
“朝鮮半島55年來的堅冰在兩國元首的相逢一笑間融化,這一天注定永載史冊!”
林其樂和蔣嶠西在后院喂小兔子,林其樂頭往客廳看,一位西裝革履的叔叔端坐在他家的沙發上,頭深深低著。
林電工在客廳問:“你現在做這個,賺不賺錢?”
那叔叔說:“我走一步算一步吧。現在也下崗了,總要想辦法養家糊口。”
林媽媽問:“外面生意好不好做?”
那叔叔說:“我也想過去做點小買賣,但手頭太,只能先攢點錢。”
等這位叔叔走了,林其樂才走進客廳去。看到好幾紙袋的東西擱在家沙發邊上。
每個紙袋都印著“安利”兩個字,不知是裝著什麼。
“你都買了他拿來的東西了,”媽媽在臥室里小聲勸道,“還要借給他錢啊?”
林電工笑道:“我跟他,他不會不還的。”
林其樂吃完了晚飯,端著空碗進廚房,看到媽媽用那個安利的藍瓶子倒洗碗嘗試著刷碗。
“爸爸,”林其樂轉問,“今天那個叔叔是誰啊?”
林電工笑道:“不認識啦?”
林櫻桃搖頭。
林電工說:“那是你汪叔叔。”
“當年和爸爸一同進廠的,”林電工說,心有戚戚似的笑了笑,“汪叔叔下崗了,沒有工作了,你要是見他,要好好叔叔。”
林櫻桃問:“為什麼會下崗?”
每次問“為什麼”,爸爸總能給幾句話的答案,從不會敷衍。可這時候爸爸卻沉默了。他說:“櫻桃,你和嶠西寫作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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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注釋:
*泰山旅游這只票從2000年1月4日9.65元起漲,到3月30日升至48元高價,最大漲幅397%。
*“蘆葉蓬舟千重,菰菜莼羹一夢”:出自《水調歌頭·平山堂用東坡韻》。
*朝韓第一次首腦會晤,發生在2000年6月13日。韓國總統金大中因促進朝鮮半島和平等方面做出的努力獲當年諾貝爾□□。
*安利:上世紀九十年代進中國市場的一種直銷品牌。現在發展為一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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