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京墨手拿來困神陣的布陣圖仔細看了看。

雖然并不能認識注解上全部的字，陣法圖畫得也格外復雜，很難完全理解，卻能夠通過師父早年教的基礎知曉一二。

此陣法圖環環相扣，設計玄妙絕倫，是非尋常修者能輕易布置出的。

困神陣本也是三名天尊合力才完的佳作，且這三位的份橫三個極端，難得的正派與魔門的合作，集各家之所長，自然威力非常。

這三名天尊也都是能功飛升的大人。

仔細確認后說道：“我又確認了一遍，這陣法圖是真的，只是不是出自我師父的手，應該是有人看到了默寫下來的。”

懸頌用神識掃過其他的品，確定沒有其他可以眼的東西了，于是說道：“如果是困神陣的陣法圖突然現世，的確會引來此等災禍。”

“我不太懂。”顧京墨將陣法圖重新卷好，極為恭敬地放回到盒子里，“這人為何要默寫出陣法圖來，還讓陣法圖落在許明坤等人的手中？”

“餌。”懸頌垂著眼瞼沉著臉分析，“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許明坤等人不過是小蝦米，引出那幾個人。洗一個寨子的事可大可小，若是傳出去了，漸漸地也會吸引到背后之人的真正目標。”

顧京墨拄著下看著懸頌，竟覺得他思考時格外迷人，明明是年模樣，眼眸卻如無波古井，深沉幽暗，別有韻味。

含糊地應了一聲：“似乎是這樣。”

聽到漫不經心的語氣，懸頌不由得不悅，抬眼看向：“你就沒思考過這個陣法圖現世，會被吸引的人都有誰？”

“很多人啊，比如三魔七鬼里的一半都會興趣，另外幾個比我還文盲，怕是不會……”說到這里突然頓住，斂住笑意看向懸頌驚道，“還有我？！”

“對，創圖的人是你的師父，你不想你師父的作品流落在外，自然會被引去奪圖。”

“確實會這樣……結果剛剛布局，我就在小蝦米的環節得到了圖？”

懸頌見還不算笨到骨子里，于是繼續說道：“沒錯。”

“那他們失算了。”

“不，他們丟出去的魚餌不會只有這一個，應該是每一樣都會引得你去尋，或者這個陣法圖便謄寫了多份散落各。去尋就會落進紛爭中，戰斗不可避免。這個人……”

顧京墨瞬間懂了，驚呼：“他知道我傷了！”

“沒錯。”

顧京墨之前還有心欣賞懸頌的俊容，此刻也沒了興致，陷了沉思。

這個人不但了解的格，還看過師父的陣法圖，最讓覺得意外的一點是，這個人居然知曉此時的傷無法戰斗，若是強撐著戰斗會加重傷。

這一招，那人無需現，就能將慢慢耗死。

被牽連進風波之中，再到負傷而出全程都無其他人知曉，這個人怎麼會知道？

懸頌繼續提醒，手指輕點裝陣法圖的盒子：“這個陣法圖有誰能看到？”

“原圖被塵封在千澤宗，有大陣加持。”

“如果是千澤宗的人陣……”

“能陣的前輩都是信得過的人。”

懸頌竟然覺得顧京墨太過天真，到底還是年輕，見過的人間險惡還不多。

懸頌問出了心中疑問：“你現在這般狀態，想殺你的人還那麼多，你邊只帶黃桃一人，就不怕遇到危險？”

“我已經姓埋名了。”

“你只是封印了修為，又沒有易容，這般明目張膽地現世，想認出你來非常容易。”

這一點顧京墨倒是不在意，反而平淡地笑了起來，湊近了懸頌正視他的雙目，自信滿滿地說道：“見過我容貌且想殺我的人，都已經死了。”

極度危險的話語，卻說得極輕極，如清風過境，帶著柳絮西洲。

懸頌與顧京墨四目相對，目平靜，卻好似兵刃接，短短一瞬竟然有了硝煙。

顧京墨的眸中是不屑，是對生命的蔑視，是狂傲不羈的，甚至有些瘋。

懸頌的眸中則是審視，有些許厭惡，更多的是不喜，甚至迸發出了殺意。

只有這一刻，顧京墨才像傳聞中的魔頭。

一句話，驗證了的殺人如麻。

好在這個時候黃桃捧著一個竹筒回了府破除了尷尬，喚了一聲：“魔尊，你醒啦！”

“嗯。”顧京墨回過神來看向，手去接竹筒，問，“這次沒哭一夜吧？”

“沒，我長大了！”

“真棒。”

“嘻嘻。”

顧京墨用竹筒的水潤了潤，接著蓋上了蓋子。

緩慢起，一邊著肩膀一邊吩咐：“你整理一下這些儲袋，我們要即刻啟程，此地不宜久留。”

“好！”

顧京墨歪頭看向懸頌，見懸頌似乎沒有其他多余的舉。

為出家人，對上的肅殺之氣不喜也是理之中，沒有再理會，只是打坐調息，準備趕往下一目的地。

*

許明坤等人的儲袋中的飛行法品階也不算高，行進速度很慢，他們仍需要通過傳送陣輾轉，才能到達下一。到他們的最終目的地，整整經過了三個傳送陣方才到達。

行至攜地帶時，已是夜幕星河，茂叢林香霧斜升，幽暗寧靜。

林梢了幾抹月，落在幾人上仿佛角渡上了霜，伴著涼風陣陣清冷。

中途停頓時，懸頌不問道：“你的遁極其玄妙，為何途中要這般周折。”

顧京墨倒是不在意：“我那個遁需要在終點布陣，方可轉瞬即達，可以說是定點傳送陣。這種遁只適合逃離，不適合趕路。”

懸頌垂眸未再說什麼，只是在心中暗暗思忖，這魔尊似乎沒什麼心機，將自己的逃跑之都坦然說了，也不怕他宣揚出去。

真把他當自己人了？

真……當他是道了？

說起來……他額頭的道印還未解開。

他們想稍作停歇，便徑直出了叢林，在附近坊市尋了一家客棧落腳。

修仙界的坊市可租借府。

攜地帶靈氣并不算盈，府也只能供修者暫時落腳，不適合久留修煉。

黃桃在路上變賣了些儲袋中的東西，讓他們在途中不會再那麼拮據。

到了客棧，黃桃租用了兩個府，了靈石，等待店主送來結界石。

顧京墨雙手環和懸頌站在不遠瞧著，似乎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同一。

不遠，緣煙閣三名弟子模樣的修者正在跟坊市的人打聽附近的況。

緣煙閣的門派服裝是統一的煙青，道鬢整理得整整齊齊，用一暖玉發簪固定，只在額前有些許碎發。

三人皆站得筆直，氣質絕然，僅僅一眼便可以辨別出三人皆是仙氣縹緲之人。

這種超凡俗的樣子立于如此簡陋的坊市，自然格外顯眼。

當然，也有人側目于僧人居然與艷麗子并肩而立，只是二人并未在意罷了。

這三人一二男，其中一名男子到了金丹初期的修為，另外兩人則是筑基期修為。

顧京墨的目在那子的臉頰上掃過，不自覺地揚起了角。

懸頌先是看了看那名貌的弟子，再看向顧京墨角意味不明的笑容，微微蹙眉，朝前走了些許擋住了顧京墨的目。

顧京墨被擋住后也不氣惱，看不到小人，看懸頌這個大人也不錯。

許是說到了讓人憤慨，被詢問的店家聲音陡然拔高：“還不是那個魔頭在作祟！”

他說完，他的妻子似乎是到了驚嚇，趕放下手里整理的東西過來捂住了他的，生怕他的出言不敬給他們引來殺之禍。

緒激的中年男子躲開了妻子的手，怒道：“小仙尊都來這里理禍害了，怎麼還不能說了？”

“他們的修為……怕是也、怕是……”這三人不過是小弟子，哪里是顧京墨的對手？

三人自然懂了，其中金丹期修為的男修者謙遜地拱手說道：“二位不必慌張，我等的確非是顧京墨的對手。但是師門已傳來消息，他們會請迦境天尊出關來滅殺顧京墨，我等只是先行前來調查況的。”

顧京墨聽完不由得揚眉：怎麼又是的事？又做了什麼自己都不知道的傷天害理的事？

懸頌則是抿了：他何時答應那群徒子徒孫了？他本人怎麼不知道？

這二人心中所思所想，旁人自然無從知曉。

攤主聽聞了迦境天尊的名號，當即便是一驚，接著是放下了心來，夫妻二人甚至握著對方的手險些喜極而泣。

從此就可以看出，迦境天尊在三界的名聲跟地位，無疑是人敬仰且信任的。

偏二人的模樣引得懸頌不喜，腦海中閃現而過的，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罵聲，容骯臟得讓他心口刺痛，還有那些朝他丟過來的爛菜以及潑來的污穢臟水。

朝他辱罵，甚至將利刃向他的人，曾經也是敬仰他的人。

他不屑于這種敬仰。

大可不必。

攤主那邊放下心來，徐徐道來：“季俊山莊的怪事已經持續十七年了，這些年間從未停歇過。想必顧京墨一夜之間屠盡季俊山莊百余口人的事，三位仙尊已經知曉了吧？”

三人齊聲回答：“自然知曉。”

攤主蒼老的面容里布滿了壑，每一道都沉浸了四季風霜般，滄桑極強。

想起這十七年的過往，他不潸然淚下。

他們這些雜靈就算能夠勉強修煉，也不過是朗些的普通人，壽元無法超過百年。

十七年啊……整整十七年！

人這一生又有幾個十七年呢？

平穩了心后，他緩聲繼續道：“誰能想到，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呢？”

黃桃拿著府結界石到了顧京墨邊，顧京墨并不著急，帶著黃桃在茶攤坐下，并不著急去休息。

黃桃幫倒了杯茶，詢問：“晚上還喝茶啊？”

顧京墨看向，“撲哧”一聲笑出來，手撥了撥的耳垂：“狗耳朵不靈啦？”

黃桃這才靜下來，跟著去聽。

懸頌跟著坐過來，自己幫自己倒了一杯茶。

不得不說一個人的俊和優雅，是從皮囊到骨相的，還會從言行舉止到每一個眼神，甚至是倒茶時手臂抬起的高度。

顧京墨拄著下盯著懸頌看，耳朵依舊在聽那邊的談話。

攤主繼續道來：“當年季俊山莊被屠殺的有百余口，而這十七年間，又陸陸續續地有足足三百余人在季俊山莊附近消失。

“曾經有一批修者去季俊山莊探查，最終也是有去無回，想來也兇多吉了。這顧京墨是將這里當老巢了，是殺人吸修為的堆尸地！

“原本攜一帶也是繁華之地，你看看現如今的景，逃的逃，死的死，街道冷清得厲害，沒人敢靠近了。”

黃桃聽完瞬間握了拳頭，看向顧京墨的眸中充滿了憤怒。

顧京墨終于舍得將目從懸頌上移開，側目看向街道。

的眼眸里是晦暗的，升騰起一黑濃霧，繚繞著微微泄殺意的眸。

懸頌看著，看著街。

三人皆無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