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兩位舅母扎堆生了六個兒子,卻一個兒都沒得。便了府里的香餑餑,被從小金尊玉貴地養著,萬千寵在一。就從來沒想過,自己竟不是二舅母親生。
一個荒唐的“凰棲梧”預言,賠上了母親命,又賠上了陳府二百多口主仆的命。
前世今生的債,永平侯該來還了。
韓攸寧知道外祖母和兩位舅父舅母放銀錢的地方,他們從來不避諱。當然,即便他們藏著掖著,韓攸寧也能設法尋到。
在鈴兒驚訝的目中,砸開了那些箱籠的鎖,將里面的銀票搜羅一空,又找到了免死金牌,拿了一些值錢又不占地方的細之。
前世陳家的大半產業被永平侯和胡知府收歸私有,兩府富得流油。之后,胡知府向朝廷報了個土匪洗劫,將剩余資產充盈了國庫,皆大歡喜。
陳家襄平府首富,甚至在整個西南都是首屈一指,資財億萬,皇上也難免心吧。
十五年前大周滅楚的那場大戰,曠日持久,所耗巨大。是陳家傾盡家財相助,西南軍才不至于斷了糧草,慶明帝還曾賜陳家免死金牌。他都忘了吧。
韓攸寧雖不能全拿走,可能拿一些算一些,沒有便宜那些王八蛋的道理。
這些都是以后陳家東山再起的資本,因為還有一個表哥還活著——大表哥陳衡之。他已經中了舉人,此時正在江南游學,準備明年的春闈。
韓攸寧讓鈴兒將這些銀票分開到兩人的中里面,又換上男裝,依依不舍離開了攸園。
韓攸寧走了幾步,回頭沖著黑暗道,“陳府資財億萬,錢財迷人眼,胡知府說不定會搜羅一空,再向圣上報一個土匪洗劫結案。與其便宜他們,壯士何不干脆把這土匪洗劫做得真一些!”
黑暗中沒有靜。
韓攸寧拉著鈴兒走了。
言盡于此,那人是聰明人,經此提醒,他該想到永平侯接下來的行。
在們走遠后,大樹后走出一個高大黑影,看著們遠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土匪洗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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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攸寧帶著鈴兒從后角門出府,沿著后街往西而去。這條路是安全的。
現在還是四更天,下著小雨,街道上手不見五指。
鈴兒拉著韓攸寧的手,聲問,“小姐,我們要去哪里?”
“春風樓。”
只能按前世的法子來了,先設法出城。
鈴兒這才反應過來,們上穿的裳,不正是小姐溜出去逛青樓穿的直綴嗎?
“小姐,咱不會要在青樓躲著吧?您可是陳府堂堂大小姐……”
忽而想起娘說的,又改口道,“您好歹是國公府大小姐,如此怕是名聲損……”
韓清婉握了握鈴兒的手,“鈴兒,咱能回得了京城我才是國公府大小姐,回不去就是孤魂野鬼。名聲于我來說,算不得什麼,能報仇雪恨就好。”
鈴兒疑地抬頭看了看韓攸寧,總覺得小姐今晚太過鎮定。
小姐自小被養著長大,從沒過什麼委屈,手指被繡花針扎一下在府里都是了不得的大事。現在突遭這麼大的變故,小姐非但沒有仿徨不安,還事事頗有主見。
鈴兒轉念一想,小姐如今依靠全無,是被著一夜之間長大了吧?
想到這里,眼圈一紅,聲音堅定起來,“小姐,奴婢拼死也要護著您到京城!”
韓攸寧輕嘆了一聲,“傻丫頭。危險來了,護好自己就行。”
“那可不行。奴婢今夜能活下來,本已是賺了……”
韓攸寧沒再說話。
這一世,那些對好的人,都要好好活著,一個也不能。
春風樓是座大宅子,門面三層樓正臨著街,院還有錯落的好幾小樓。
們從后墻爬了進去,進了最偏僻的一個小樓。
相比其他花樓的致華麗,這座小樓寒酸至極,里面住著的都是年紀大的姑娘,接客,價格也低。
一樓最邊上的一個房間一片漆黑,韓攸寧門路地撬開支摘窗,爬了進去。
鈴兒抬頭天,小姐未免太練!們之前雖說來過,卻也不至于這麼!
屋里是濃郁嗆人的香氣,韓攸寧尋到燭臺,吹燃火折子點亮了蠟燭。
房間亮了起來。
房間全是些廉價卻又花里胡哨的擺設,大紅的床上,一個三十多歲的人淡定地坐了起來,搔首弄姿,朝著韓攸寧拋著眼。
長得也算有幾分姿,杏眼修眉,飽滿,可惜這番作態生生把剩余的那幾分姿給糟蹋了。
“唷,是你呀!你這大半夜的過來作甚,給我扔銀錠子?”
韓攸寧坐到了對面,平靜道,“玉娘,送我們出城。”
玉娘斜睨著,注意到韓攸寧額頭上還在流,在白皙細的臉上顯得格外醒目,上也是臟污狼狽。
“怎麼,殺人放火了?”
韓攸寧平靜道,“陳府被滅門了,只有我們倆逃出來了。”
玉娘顯然被這個消息震驚到了,好一會方緩過神來,恨恨地咬牙罵了起來,“殺千刀的,陳府這等慈善人家都殺,喪盡天良,不得好死,生孩子沒屁眼,男為奴為娼……”
頓了頓,“你是陳家大小姐?”
韓攸寧點頭,“殺人兇手還會追殺我,所以你護我出城會很危險。”
玉娘臉上有了幾分正經,睨著韓攸寧,“你為何來尋我?”
韓攸寧垂下眸子,“別人我信不過,我怕他們會出賣了我。”
說起來和玉娘也不過見了三面。
第一次是在春風樓前街上見兩個人在撕架,其中一個就是玉娘,為的是搶一個恩客。玉娘的頭發被對方撕扯得七八糟,襟不整,很是狼狽。
韓攸寧生活在金玉窩里,不知人間疾苦,不敢相信一個人居然能活得這般不堪。
幾年后方知,人活著,還有更加不堪的時候。
第二次是來春風樓見世面,恰好玉娘在前樓門口,便生拉拽把拖來了這個小樓。
對玉娘的第一句話是,“你年紀比我娘還大,怎麼好意思拉我過來?”
玉娘叉腰指著鼻子大罵,“臭丫頭不識好人心,在這青樓里混的沒一個好東西,別吃了虧都不知道!”
韓攸寧沒想到出師不利,被識破了兒,悻悻地扔下一錠銀子走了。
第三次是坐著馬車,看到一個饅頭店伙計在毆打一個饅頭的小乞丐,玉娘扔了兩個銅板給那伙計,怒斥道,“為了兩個饅頭,何至于把人往死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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