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州大劇院的後臺其實不是第一次來，但還是覺得跟迷宮似的。

它的化妝區有兩層，上層是角兒們的，每人都有單間，門前還著牌子。下層樓梯口是群演的化妝區，一個大通間，再遠些就是劇院的工作區域了。

上層化妝區連著舞臺，青橙冇在化妝區看到二叔，就走去了舞臺。

此刻觀眾還冇進場，舞臺上也隻亮著幾盞照明的燈，顯得有些昏暗。

下場位是場麵區，那裡各種樂按照一定的位置排布著，上場位很空，也就兩套桌椅，上頭零星地放著扇子、燈之類的道，邊上還擱了幾個道箱，上頭堆滿了五六的絹花，看起來也是道。

有工作人員來來去去。

等走到側幕邊上，總算是見到了二叔。許導正聽人說話，看到青橙便朝揚了下頭，說：“再過一會兒觀眾就要進場了，這邊冇什麼事，你不用跟著我，今天你就自己看看。”

“……好。”

跟許導說事的工作人員回頭看了眼，卻隻看到一襲牙的角消失在轉角。

青橙又轉悠著回到後臺，周圍每個人都在忙，也就冇人去關注這個多餘的閒人。

走廊上靠牆擱著幾張桌子，上麵鋪著戲裝，服裝師正用熨鬥一不茍地熨燙著。這些崑曲戲裝綺麗古雅，尤其是上頭的刺繡，從青橙站的地方看過去，那些花花草草彷彿都是立而真實地長在服上。

以前也不是完全冇接過崑曲，不說自己兒時的心對象是學崑曲的這一樁，就連嫁到外省的小姑姑也是音樂學院的民樂教師，個人特彆喜崑曲。所以，小時候是跟著小姑姑聽過幾場崑曲的，不過後來，一是實在聽不懂，二是也不覺得好聽，就再冇去過了。

然而當年，當知道請吃東西的年是學崑曲的之後，卻昧著良心說過一句：我小時候聽過崑曲，崑曲很好聽呢。

眼下猛地想起來這段，簡直了……果然年輕狂，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繞了半晌，青橙看到迎麵過來一個高大的壯漢，他一手扛著攝像機，一手提了個大箱子。青橙認得他，是二叔所有戲的用攝影師。

兩人相視笑了下，明顯都對彼此有印象，但都不出對方名字。

“呃，你是來拍演出的？”

對方回道：“對，現在先去拍點兒幕後花絮。”

“拍演員？”

“是，要跟著來看看嗎？”

青橙想了下，問：“先拍誰？”

“都可以，你想看誰？”攝影大哥很隨意。

青橙無比真心道：“主角。”

“行，走吧。”

於是青橙跟著攝影師去了角兒們化妝的地方。

兩人走到主角安之的門前，攝影師敲了兩下後，裡麵傳出一聲“請進”，雖然隻有兩個字，卻也讓人聽出了抑揚頓挫的覺。

等他們進門，就又聽到那聲音打趣道：“昊哥，什麼時候招了個助手？”

龔昊解釋：“不是助手，是許導的親侄。”

“原來是許導的侄啊，失禮失禮。”之前安之正麵朝鏡子在讓化妝師給化妝，此時轉過頭來正式地看向青橙，角一揚，笑出了一個完的弧度，且不齒，“你好，我安之。‘既來之則安之’的‘安之’。”

青橙忙微笑道：“不敢當，許青橙。青草的青，橙子的橙。”

兩人一個“失禮”，一個“不敢當”，相視兩秒，都撲哧笑了出來，有種一見如故之。

安之說：“青橙，橙橘青時最有香。這名字一看就很有底蘊，許導家果然都是文化人。”

化妝師好笑地搖頭，心說：安之你這強行拍馬屁的作風真是一點都不做作呢。

青橙也笑了，說：“我爸是家族裡唯一的例外，不舞文弄墨，就奇計贏。”簡言之，就是賺錢。

安之招呼青橙過去坐邊上，好聊天。

青橙坐下後，見化妝師繼續給安之化麵部妝容，小心細緻地一筆筆添抹。

化妝師空誇了一句青橙：“你皮真好。你是學什麼的？氣質看著好文氣。”

“謝謝。學話劇導演的。”

安之問：“話劇導演？那你過來是對崑曲有興趣？”

“呃。”青橙想不好怎麼回答，在人家演員麵前直說冇興趣似乎不大禮貌，但是又不會說謊，“我其實對崑曲不是很瞭解，今天就是來見見世麵的。”

“哈哈，那我爭取讓你對崑曲留下好印象。”安之想到什麼，又說，“我還以為你是衝著蘇珀來的呢，他最近漲了不，羨慕死我了。”

“不是。”心如止水地說道，因為確實不是。

化妝師笑道：“之前我帶我妹來找蘇老師要簽名，激得快哭了。”

安之說：“蘇珀對是真溫和善良的，但對我們，有時候可毒了。”

化妝師不信：“怎麼會呢，我看蘇老師很紳士啊。”

“那都是假象。”

青橙在邊上眼觀鼻鼻觀心，不如山地旁聽著。

因為安之在化妝，也不能老說話，所以後麵基本就是偶爾聊兩句。

待妝化好後，化妝師又給包頭片子。青橙一路看下來，覺得戲曲演員真的不容易。等全部弄好，安之站起，蓮步輕移，不管是那麵容也好，姿態也罷，都彷彿讓人覺穿越到了古代。

走到青橙麵前，慧黠一笑，問：“畫眉深淺時無？”

青橙作為導演係的高才生，戲也是相當快的：“雲想裳花想容，春風拂檻華濃。。”

安之萬福：“厚盛意，應接不遑，切謝切謝。”

青橙忙扶住安之的手臂說：“願卿知我心哪。”

惹得其他兩人都笑了，化妝師還道：“你倆今天真是第一次見麵嗎？”

龔昊這邊拍得差不多了，收起傢夥對青橙說：“走，下麵去拍蘇珀。”

青橙自然不會想去蘇珀的化妝間，但想到安之在表演前可能還需要做下準備，便也不再打擾，跟安之說道：“那我先出去了，一會兒看你們的彩演出。”

“好咧。”

於是，青橙跟著龔昊出了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