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倒退走著，專心致誌看著屏幕裏的男人。

男人手兜，棒球帽遮臉，一個音節都不給。

他真的太高了。

陶鹿要把他全景收，連連後撤直播手機，腳下倒退加快，看不到路一腳絆在椅子上，驚一聲往一旁摔去。

男人探，右手一把攥住孩手腕，左手挑過自拍手機來，直接關機。

直播觀眾隻看到一隻骨節分明、修長漂亮的手，然後，畫麵就黑了。

那隻手……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陶鹿驚魂未定，就近坐在椅子上，下意識手腳踝。

葉深蹙眉蹲下來，“扭傷了？”他沒多想，直接握住了孩手向的腳踝，“疼？”

他掌心微燙，燙得孩臉上一片緋。

不聞回答，葉深不耐地手，食指指節頂起帽簷，抬頭看了孩一眼，又問道：“舊傷？”

“沒、沒……”陶鹿繃小，在他掌心不自覺掙了掙。

掌心著的冰涼膩，葉深頓了頓，鬆手起，蹙眉看了一眼孩低頭害的模樣，冷嗤道：“知道為什麽會摔嗎？”他往廳外走去。

陶鹿忙跳起來，跟上去，小聲問道：“為什麽啊？”

葉深腳下放慢，落後孩半步，慢悠悠手住了火紅的狐貍尾。

他曼聲道：“太蓬鬆了，影響平衡。”說著，手上拽了拽，拽得正往前走的孩腳步一頓又一頓。

陶鹿臉紅，想逃，尾還在男人手裏，“喂！”

葉深低笑一聲，在發怒之前鬆了手。

TK戰隊的員都上了大車，陶鹿也要跟過去。

葉深晃著車鑰匙，“往哪兒走呢？”

陶鹿紅著臉繞回去，幹脆利落把尾拆了，這才上了葉深的車。

“日記本準備好了？”葉深單手係好安全帶。

陶鹿哼了一聲，扭頭抱臂瞪著窗外，就算是他道歉，也不要理他！

穿這一來見葉深，也是鼓起了勇氣的好伐？

結果葉深沒有想象中被驚豔到的模樣也就算了，他、他、他還戲弄！

“哼什麽哼？”葉深瞥了一眼背著的紅小挎包，“裝包裏了？”

“哼！”

葉深道：“等下見了溫醫師，可不要哼來哼去，小心一不小心診斷出大問題來。”

“喂！”

葉深低笑出聲，打開車載音響，不再捉弄。

車子到達目的地，葉深下車，卻見孩坐在車裏一不，他繞到副駕一側，“不下車？”

陶鹿氣咻咻道：“不下！”

“哦。”葉深道：“那我自己走了。”

“喂！”陶鹿瞪著他，腮幫鼓起，忽然道：“誇我！誇我可！我就下去。”

“那你還是看車吧。”

“葉深！”孩好像快哭出來了，臉也紅紅，眼圈也紅紅。

葉深無奈。

“你隻要對我說‘可’這兩個字就好。”陶鹿含帶怒，卻放了聲音，哄道：“隻要兩個字就好。”

“隻要說可這兩個字，你就下車？”

陶鹿連連點頭。

葉深歎了口氣，單臂在車頂上，彎腰下去，先手了頂著的小狐貍耳朵，在發之前，著的眼睛，頓了頓，輕聲道：“可。”

葉深的聲音裏著不自知的溫。

陶鹿瞬間破涕為笑，解安全帶開車門，“走啦走啦！”一躍下車，歡歡喜喜沿著甬道向前跑去。

這麽好哄？

葉深失笑。

第23章折翼小仙（十）

“其實我路上一直有句話想對你說。”陶鹿先是笑著,繼而哼了一聲，“但是因為在跟你生氣，所以什麽都沒說。”

“嗯？”葉深雙手兜,慢悠悠在後走著。

陶鹿回向他跑來,手臂折在後像鳥兒的翅膀那樣張開，笑道：“葉哥哥你開車的樣子好帥的！”

葉深：……

陶鹿歎了口氣,“看得我都想學開車了。”

“去學。”

“真的？葉哥哥陪我麽？”

葉深點頭。

“真的？”孩又道，聲音比上一句還要驚喜。

他們走在一條長長的青石板甬道裏,夕下,道旁零散擺著幾小攤。一群小孩子圍在棉花糖機旁,笑著鬧著。

陶鹿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

慈眉善目的老爺爺把一勺白糖放快速旋轉的超級大碗一般的棉花糖機中，繞著機壁，一層層白白“綢線”纏繞著小木棒,不一會兒就了一團雪白蓬鬆的棉花糖，到一旁翹首以待的小孩手中。小孩著棉花糖，笑著跑開了。

“我也想要，葉哥哥。”陶鹿指著跑開的小孩手中的棉花糖。

“準備吃著棉花糖做心理諮詢？”

“……”

葉深走到前麵去,長闊步，一轉就進了甬道側的園門。

陶鹿跺跺腳，噘著追上去。

一進園子裏,跟外麵充滿了人間煙火的氛圍迥然有別。

園門兩口大甕，久經歲月洗刷，已經磨得瞧不出原來的底，裏麵躺著兩池睡蓮,正在這初夏時節含苞待放；溼潤的草木香氣裹著淡淡的泥土腥氣撲麵而來，是城市裏絕難尋到的自然氣息。

腳下的小徑蜿蜒曲折，兩側竹木雅致，又有活泉汩汩，生於亭畔。

人走其中，仿佛一瞬間穿破古今，怪陸離的躁氣盡去，空寂幽玄的禪意頓生。

走到院深，水磨方磚取代了小徑，一位中年男子從廊前躺椅上款款起相迎。

男子一襲古拙玉長衫，短發布鞋，秀氣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金眼鏡，他目溫潤，過薄而的鏡片落在來人上，似清泉涓涓、滌世間一切塵埃。

“在下溫瑞生。”他聲線綿醇，對著陶鹿虛虛手相迎，出袖口翻起的襯、似一朵潔白的雲，“這位一定就是陶小姐吧。”

陶鹿無端覺得汗栗，好似在這個人麵前無所遁形，往葉深後麵躲了躲。

“葉哥哥……”有點想走了。

葉深下意識為遮了一遮，阻斷了溫瑞生看向孩的目，旋即覺出這形的詭異來，頓了頓，介紹道：“陶鹿，這就要為你做心理諮詢的溫醫師。”

陶鹿從葉深背後探出小腦袋來，瞅了溫瑞生一眼，小聲打了個招呼，“溫醫師好。”定下神來，也覺好笑，從葉深背後走出來，特意抬頭找回氣場。

“陶小姐，請進。”溫瑞生在先引路，木門一開，隻放陶鹿一個人進去，他隨後而，在葉深晦的目下，緩緩合上門扉。

屋子裏陳列古樸，玉與線裝書籍就是全部裝飾，隻牆上還掛了一幅字，上書“一柱清香自得聞，行看流水坐看雲”。

陶鹿嗅出屋子裏微苦的安息香氣味來。

溫瑞生走到闊大的紫檀木書桌後，手示意陶鹿來對麵坐下。

他著鎮紙的手指像沒有骨頭一樣，在暖黃的燈下著溫潤的。鎮紙住了他為陶鹿單開的諮詢冊，筆輕勾，寫下幾個字。

諮詢者：陶鹿。

別：。

年齡：十八歲。

他一麵寫著，一麵輕聲念著，與核對，聲音亦溫潤，人不由自主就要鬆懈下來。

一時寫完，溫瑞生微笑道：“葉先生說，你帶了日記來。”

陶鹿手在挎包裏了兩下，把嶄新的日記本拍在實木桌麵上，發出啪的一聲響。打量完了屋子裏的陳設，有點兒失，原來心理諮詢這麽……古古香的麽？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就像看中醫似的。

溫瑞生含笑拿過的日記本來，一頁一頁翻開，不過兩分鍾便看完了。

陶鹿翹腳坐在圈椅上，咬笑著要看他反應。◣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孩的日記本裏，隻寫了二十一天。

第一篇是這麽寫的：

【今天我在歌廳遇見一位極了的男人。

他葉深。

我要泡他。】

第二篇是這麽寫的：

【想泡葉深的第二天。】

第二十一篇是這麽寫的：

【想泡葉深的第二十一天。】

溫瑞生徐徐翻完的“日記”，微笑道：“今日的還未寫，陶小姐現在寫一篇如何？”

像極了好脾氣的老師給調皮的學生一個不傷麵子的改過機會。

陶鹿歪頭笑道：“行啊。”捉過筆來，在那本子上淋漓不堪地寫下第二十二篇日記。

【今天我在園子裏遇見了一位極了的男人。

他溫瑞生。

我要泡他。】

惡作劇般寫完了，把筆和本子都推到溫瑞生麵前。

溫瑞生眉都沒一下，看完了，含笑道：“我看這第一篇日記寫的不好，要改一改才切。”

“嗬，怎麽改？”陶鹿覺得心理諮詢也沒多大意思，收拾著挎包，準備走人。

溫瑞生接下來的話卻把定在了原地。

“今天我在歌廳遇見了一位極了的男人。他葉深。”溫瑞生悠悠念著，忽然語氣一變，極冷峻道：“我要他救我。”

彎腰收拾挎包的陶鹿僵在那裏，一時忘了呼吸。

不是“我要泡他”，而是“我要他救我。”

刺骨寒意從尾椎直竄腦海，陶鹿跌坐回圈椅上，瞳孔震。

溫瑞生語氣一轉，又溫和起來，“不過你今日這篇日記所寫卻不算錯，心理諮詢者常常會在接治療的過程中對醫師因依賴而生出喜歡，難說你就不會。”

陶鹿定定神，嗤了一聲，“自然不會。我喜歡的人在外麵等我呢。”

溫瑞生緩緩研磨，溫聲講起故事來，道：“唐代著名的慧宗禪師喜養蘭花，有一次大師遠遊，叮囑徒弟們要照顧好蘭花。誰知深夜突降暴雨，徒弟們來不及遮擋，傾刻間全部蘭花盡毀。眾徒弟很是擔心師父回來要罵人，如是膽戰心驚數十日。然而，慧宗大師回來看到徒弟們驚慌害怕的樣子，得知事緣故，卻道‘我不是為了生氣才種蘭花的’。”

安息香微苦的味道裏，溫瑞生娓娓道來，陶鹿不由自主便陷了他講述的故事中。他話鋒一轉，“同樣的，我們也不是為了痛苦才來做心理諮詢的。”

陶鹿抬頭看他。

溫瑞生的雙眸，在鏡片後閃著妖異的，似能攝人魂魄。

“我們來此，是為解決痛苦。”

他沉聲道，像是握了一支萬鈞的筆、要一字一字將這句話刻在孩腦海裏。

短短十分鍾，木門從裏麵打開了。

葉深仰在躺椅上，聞聲詫異來，看見孩垂頭塌肩的模樣，立時起走來。

溫瑞生含笑道：“葉先生，回去可以聯係陶小姐家人來幫助諮詢了。”

陶鹿垂頭，手撚著腰間紅巧的挎包，竟然什麽話都沒說。

葉深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