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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眼蝴蝶》第 15 章 第 15 章

“butterfly是你嗎?”

姜蝶還在氣得發抖,蔣閻著手機過來,指著上面已接收的用戶。

瞬間下頭,心虛地鼻子:“……是我。我剛沒看清呢就不小心點到了。”

“發錯了。”他抱歉道,“麻煩刪一下。”

“等等!”姜蝶突然想起,“那是不是還沒發給饒以藍?”

“正要發。”

“呼……”姜蝶擰起眉,短短嘆了口氣,咬著牙說,“這一張照片,你別發給。”

調出的正是那張令火大的照片。

氣歸氣,下意識里,還是冷靜地保持著理智,告訴自己得控制事態。無論怎麼做選擇,這件事最好別再擴大給其他人知道,避免沒有退路。

蔣閻微微一愣:“為什麼?”

他定睛看了一眼那照片,似乎才發現上面耐人尋味的地方。

也許他覺得這一幕很匪夷所思,姜蝶想,才讓他難得八卦地停駐腳步,忍不住問:“這樣還想著維護他?”

我維護的是流量……

姜蝶不自地流出一種無法解釋的為難。

蔣閻低頭的角度,就看見的睫在輕輕抖著,背燈下瑟出一種為所困的哀婉。

他點開手機作,眸漸暗,像海桑上停歇的螢火蟲,手機屏幕亮起,熒就滅了。

“不用擔心。”蔣閻恢復波瀾不驚的面,“我已經刪了。”

*

不知為何,蔣閻離開后,姜蝶突然失去了緒,懶得去計較那張照片。

所有的只夠用來反復品味蔣閻前后兩句語氣的差別。

最后的那句刪了,好像他對所有的緒都跟著一鍵刪除,冰冷到發指。

為了驗證不是錯覺,在回曼谷的汽車上,姜蝶徑直走到最后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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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蔣閻習慣坐的位置。

盛子煜已經坐下,疑地目送著姜蝶目不斜視地過自己,忍不住想難道是船上的事被發現了?他心虛地躊躇間,已經錯失了開口的機會。

孟舒雅見狀,已經坐下的屁一抬,挪到了本該屬于姜蝶的空位上,還自覺打了勝仗似的,回頭看向

可惜姜蝶的心就沒在戰場過。

姜蝶一味看著車窗外,余跟著上車的隊伍移,落在最后上車的那個人。

汽車未坐滿,蔣閻最后上來,掃了整輛車廂,破天荒地坐到了前排。

這一瞬間,姜蝶確認,可能被討厭了。

不知道自己到了他的哪個雷點,也許是因為模特的事蓄意接近他,又或許是對渣男的包容讓他深覺這種人不可理喻。

環視車廂時兩人的視線不經意對上,車窗外街燈流過,他瞳很淺,像照亮一顆玻璃彈珠。但對視上時,彈珠滾深淵。

深黑的,層層疊疊的緒包裹著,姜蝶琢磨不

譬如此刻,也琢磨不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心煩意

模糊地歸結于,只是打好的如意算盤預見要一場空的無力

*

從安帕瓦返程的一截小車廂,所有人幾乎都在小憩。

只有寥寥幾個人還清醒著,蔣閻就是其中之一。他隨攜帶的頸枕消失了,因此睜著眼,戴著AirPods靠在座椅上,神有幾分倦怠地著街景流逝。

隨著兩旁景變幻,他的神變得越來越古怪。

車窗外,開進曼谷某條街道后人流明顯增多,他們手上舉著寫滿了紅嘆號的聲明板,還不停傳遞著安全帽。

短短幾小時,在他們去安帕瓦的半天時間,曼谷城就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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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閻敏銳地掏出手機搜索,國沒那麼迅速,但推特上已有相關報道:泰國人近日不滿意國王的呼聲愈演愈烈,要求改革君主制,削弱王位,為此大規模上街游/行示威。

“起來,別睡了!”

隨著蔣閻這一聲,車廂霎時間一團。

全是涉世未深的大學生,哪見過這種場面,瞬間以為是恐怖/分子圍追。

“沒事的!”蔣閻一把掐滅了驚惶的火苗,“只是泰國人在示威游/行,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安全問題。我們先下車。”

汽車被堵在人民勝利碑這一帶開不進去,前頭是一溜熄火的車流。

從這兒到民宿其實還有很大一段距離,但在這里等候不知道何時能疏通的馬路實在太冒險。有游/行示威的地區和沒有的街道完全是兩個世界,必須得盡快遠離。

大家互相推搡著,爭先恐后下車。姜蝶因為坐在末尾靠車的位置,被到了最后。

迷糊地醒過后來,第一反應也是害怕。人對未知總是充滿恐懼,尤其是傳說中的政治示威,在寥寥的道聽途說中,它總難免和流掛鉤。

那些上街的人是真的懷抱著想要改變國家的信念,為此不惜以自己的生命為籌碼,和警察和軍隊拼個你死我活。

沒有那麼高于個的理想,只是個貪生怕死的普通人,更不愿意為了一場他國的禍為被殃及的池魚。

等下了汽車,聲浪撲面而來,他們被陌生的人挾裹其中,那種完全浸的恐懼就更強烈了。

蔣閻打開手機手電,高舉手臂:“你們注意這燈,跟著我,不要走散!”

經過短暫,他們發現四周的人好像只是在街上聚眾走著,雖然喊著口號揮舞著聲明板,但并沒有額外過激的作,也沒有對他們這些外來客表示出攻擊的意思,又稍稍安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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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別跟著人群走,想辦法走出這片區域,再看怎麼到民宿。”

蔣閻三言兩語決定去向,用谷歌導出了一條路。

他從頭至尾的平靜神,比世界上所有的鎮定劑都管用,至在這一刻,穩定了眾人的緒。

就在他們跟著蔣閻即將走出擁,以為能平安無事地回去時,變故突至。

對面街道涌了一群穿著黃服的人,高舉國旗,一下子就沖散了原本井井有序的示威隊伍。

后來姜蝶才知道,這批人黃衫保皇黨,他們捍衛君王,和這些示威者的立場完全背道,也更激進。

但在當時,什麼都不知道,茫然地看著他們兇猛地橫過來,看似溫和的油鍋里冷不丁沖下滿溢的水,于是瞬息間,炸了。

他們扭打在一起,氣勢很兇,出口的卻是嘰里呱啦的泰語,好像一群鴨子在集市里嘎嘎,以致姜蝶不合時宜地想笑。

此時尚還有不著邊際的玩笑心思,下一刻,一聲對著天空的槍響遏制了的所有思緒。

……那是槍嗎?不確定。

人生中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到,不是從電影電視劇中的混合音響中傳過來的,而是切切實實震耳聾的槍聲。

那聲音比二十年來聽到的所有聲音都來得尖銳,撕破了所有人繃著的假面。

整片人海都跟著死寂了一秒,接著是波濤洶涌的激憤、驚恐、失措,層層疊疊地沿著這片街道彌漫開。

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槍,也不知道下一槍從哪個方向開過來。

生命岌岌可危,死亡突然變得手可及,又讓人覺得荒謬。荒謬這一切是否真實。

槍聲落下的那一刻,學生會的眾人都遵循著求生本能,有的就地蹲下,有的瘋狂逃竄,大難臨頭各自飛。

蔣閻一直勉力維持的秩序剎那坍塌。

姜蝶跟在隊伍的末尾,眼睜睜地看著整個隊伍散掉,三三兩兩地攜手跑開。而在最后落了單,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繼續走。

四面楚歌,求生驅使著也倉皇地抱頭躲到人稍微稀疏的路邊,抵著一家已經關門的飾品店,巍巍地抵上瓷磚墻,背部到東西的覺很安心,仿佛抵達了庇護所,稍微令人了一口氣。

然而下一秒。

“砰——”

又一道聲音近在咫尺,轟在耳后正上方的櫥窗隨之綻開一片蛛網。

姜蝶嚇懵了,以為是第二道槍朝這邊開了過來。心臟在剎那間經歷了一次劇烈地震,震到大腦發麻,兩腳癱,連呼吸都開始困難。

同一時間,另一道字正腔圓的中文夾在一片嘰里呱啦的混聲浪中,吸引了的注意力。

“——不要躲在這里!”

姜蝶還沒反應過來這話是在對著說,眼前一晃,整個人就被拉了起來。而剛才棲的區域,一塊巨大的石頭落在不遠的位置。

原來,剛才擊碎櫥窗,發出巨大的聲響的并不是槍。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人在這個節骨眼襲擊櫥窗,想趁機搶。差一點點,那石頭就會落到腦門上。

的手心就被前頭的人握,跌跌撞撞地往另一個方向走。

合的手心漉漉的,地快抓不住彼此。

姜蝶的視線從手心往前移,飄搖的街頭,擋在前頭的人,一向平整的肩頭出了褶皺。

他冷靜地同說:“腳步穩住,不要跑。這個時候要保持冷靜。”

“嗯……好,好的。”

語無倫次地答應,心跳超速行駛,即將開始飆到危險地帶。

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這場慌的示威,還是因為剛才電石火的意外,抑或是……此刻抓住自己手的人是他。

是蔣閻。

他是唯一那個沒有忘記的人。是在所有人都向前沖的時候,回過頭,從最前面也要逆著人群走到末尾,來帶走的人。

他沒有獨自逃亡,也沒有抓住別人。

偏偏來帶走

或許是因為這一路從頭開始,就沒有讓他省過心吧。他已經給自己上了麻煩的標簽,最后也格外關照這個麻煩

照這麼說,這一路的小手段也算起了點作用,姜蝶忍不住自嘲地想。

蔣閻帶著鬼使神差地繞開了剛才兩撥人群的中心沖突區,但因為是走路,并沒有走出太遠。很快,有一波準備來平息鎮的當地警察趕到。

他們手上拿著高水槍,不分青紅地就往街道上掃。原本已經冷卻的場面又開始失控。

這不是被路邊的灑水車濺到那麼簡單,而是力很強的高水槍。被到雖不至死,但也無法安然無恙。而且水槍的掃面積大,躲避起來很困難,中招的人倒了一大遍,聲不絕于耳。

姜蝶條件反地捂住一邊耳朵。

“這下我們得跑起來了。”蔣閻觀察了一條仄的小巷,“從這兒繞出去。”

姜蝶放下手,咬咬牙,提步就要跑,蔣閻倉促撂下一句等等,摘下他的兩只AirPods,匆忙塞的雙耳。

嘈雜的兵荒馬忽而落,吉他和弦跟著小巷里傾斜的月,將世界清洗一空。

這個曲子似乎蔣閻一直在聽,此時到耳中,已經播了一半。

正是歌曲的**。

“Sotheir’soce

(這是我們最后的機會)

Letsgetonarocketshipandridetothemoon

(讓我們搭一搜火箭,奔向月亮吧)”

他用溫到死的歌堵住的耳朵,遮擋子彈、水槍和驚,拉著,轟轟烈烈地穿越雜堆滿的仄小巷,開始向前奔跑,將這出驚悚逃亡改寫最浪漫的底

只可惜,火箭沒有,但仍是萬幸搭上了一輛雙條車,已經載滿同樣驚慌的外國游客。

蔣閻攬住姜蝶的腰,一提臂,將先送上去,接著自己抓著雙條欄桿,輕松地一躍而上。

其他人也沒有計較,勉強再給他們倆分出兩個座位。

兩人面對面坐下,在的曼谷街頭沉默地凝視對方的臉。奔跑后的呼吸還未平復,灼熱的氣息在沉悶的雙條車上纏,混合著悶熱的晚風,好燙。

雙條車拐進一條窄道,是即將收攤的花街,卷簾門落到一半,從早放到晚沒賣出去的蘭花懸于門口。

原本車是不便進來的,但街頭已經不得章法,為了盡快遠離區,司機師傅只能不走尋常路。于是,雙條車著蘭花而過,卷起的氣流將花葉吹落,好幾瓣紛紛墜地。

還有一瓣,著蔣閻的眼皮,伶仃在他的肩頭。

他取下花瓣,看了看,突然抬眼又,語氣還帶著微,說:“手。”

姜蝶很懵地出汗津津的手,這一路,他的指令已經遵循的本能。

“今晚表現得很勇敢。”他把花瓣輕摁進的手心,“這是學生會給你的榮譽徽章。”

耳邊的音樂還在繼續。

“Lostinstarsreagforwhoweare

(迷失在星河中,尋找真正的我們)

Lostinmarsnevergoingdownforawhile

(迷失在火星上,永遠不墜落)

Won‘tyoufollowmemydear

(親的,你能跟隨我嗎)”

姜蝶在這個泰國男人的歌聲里,恍惚地回憶起他們剛剛到達曼谷時,迎著32度的熱浪,有人抱怨問,夏日到底是用什麼來計算的?

是月份,氣溫?

還是蟬鳴、啤酒、煙頭、海、子彈、霓虹……這些東西閃爍的無數個瞬間?

若是讓來回答,此時此刻,一定會說——

-是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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