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港羽球俱樂部訓練館,宣讀完俱樂部對教練郭炳輝無故毆打隊員的罰決定之後,便到了領隊范林的例行訓話時間。
「你們一個個腦子要清楚一點,這裏是商港俱樂部,不管你們是教練還是運員,只要拿得出績,能替俱樂部創造更多的商業價值,你就是大爺,老子肯定會捧著你、哄著你,在你面前低三下四都!可要是一個個給我闖禍,拖後,分分鐘你滾蛋……」
范林此時圍著隊員,一邊發飈,一邊打轉。話說發飈就算了,范林一說話還直噴口水,難免誤傷群眾。
此刻看著人快走到這邊了,周羽趕把頭低下。
「都給我把頭抬起來!」范林喝了一聲:「咱們就說說這次聯賽,老子的臉都給你們丟盡了,只拿到兩個項目的金牌,你們覺得很榮?個個還在我跟前這麼得意,我都死了!」
直到范林走過去,周羽抬眼看了看站在前面的一位,人家正拿袖著臉,顯然是被噴到了。
「我還要提醒某些人,別以為有人在外頭捧你們幾句,就飄飄然了,在我范林這裏,說你行,你就行;說你不行,你狗屁都不是!」
周羽心裏一,看向已經走到前面的范林。他這話有點像在說惠英寧哎,這幾天惠英寧可是接了不採訪,覺人氣又更上層樓。難道惠英寧飄飄然了?
環顧了一下眾人,范林從鼻子裏哼了哼:「昨天賀董把我過去,說得非常明白,當初商港買下咱們俱樂部,除了要支持國羽球運發展,還有一個重要目的,藉著咱們隊出好績,提升商港的品牌知名度,結果你們一個個就跟蛋一樣,本提不起來!」
話說到這裏,范林又來回踱了幾步:「我現在就告訴你們,大老闆指示,一切要從俱樂部大局出發,該管的就要管,該淘汰的,也要毫不猶豫地淘汰。隊伍部調整已經開始,都給我把皮繃一點,再不打起神,後頭等你們的是什麼,心裏想明白!」
「范隊,」有人走到范林旁邊,說了一句:「賀董書來了電話,請您現在去商港行政樓,賀董要見您。」
范林眉心一挑,轉頭沖著眾人說了句:「散會!」
半個多小時的訓話,聽得人頭昏腦脹,這回總算結束,周羽長出一口氣。
在周羽眼裏,范林這個人跟火藥桶沒兩樣,不就沖著隊員還有手下的教練們發飈,好像不發飈,他就不會說話一樣。周羽都替他覺得累。
「小羽,要訓練了!」散開的人群中,郭炳輝朝著周羽這邊招了招手。
「來了!」周羽趕跑過去,忍不住問了句,「師父,您沒事吧!」
「不就罰三個月獎金,雨!」郭炳輝滿不在乎地甩甩手,出了運服已經磨的袖口。
周羽不由朝著李帆那邊了,正瞧見他跟在范林後頭,有說有笑地往外走。對了,商港隊里,范林唯二不會對著發飈的,除了惠英寧,也就是天跟著他「老大」的李帆。
郭炳輝順著周羽視線瞧過去,大概怕有什麼想法,忍不住道:「別又犯糊塗!」
「沒有,」周羽低了低頭:「師父,對不起!」
「真要覺得對不起,就好好給我練,不是從小就想跟你媽一樣,當世界冠軍嗎,咱們說到做到!」郭炳輝拍拍周羽肩膀。
沒一會,周羽做完熱,便按照郭炳輝定的計劃,開始今天的小力量循環訓練。
全商港隊的教練,郭炳輝是安排力量訓練最多的。按他的說法,運員的機能和素質是完各種技戰的基礎。子扎住了,樹才能長得牢。這也是周羽到目前為止,一直在全隊保持選手能第一的原因。
20組擊掌俯臥撐過後,郭炳輝看了看秒錶,說道:「今天節奏還不錯,注意控制好呼吸,下面做氣泵屈臂彎舉。」
正在旁邊帶自己隊員訓練的馮教練,這時湊了過來,先看了看周羽,隨即對郭炳輝揶揄道:「在裏頭待幾天,出來不太習慣了吧?」
「可不,」郭炳輝朝馮教練一樂,「公家飯就是香,在裏頭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回頭你也進去試試!」
馮教練嗤了一聲,頗小心地左右看了看,特意低聲音道:「老范大清早就這麼大火氣,知道為什麼?」
正在做彎舉的周羽不由放慢速度,豎起耳朵,等著馮教練揭曉謎底。
商港隊的人都替范林總結出他發飈的規律了。在大老闆還有高層面前,范林不敢飈,在外人面前,他也不會飈;隊里拿到好績,他一高興,就顧不上飈了。
這次的「天時杯」,商港贏了雙還有男單,比起其他幾個同屬一線卻顆粒無收的俱樂部,算是不錯了。何況拿牌的刨去周羽,是最得范林喜歡的惠英寧和李帆,怎麼著這位也應該春風得意,沒理由大清早在那唾沫橫飛。
范林的心思……真的很難猜哎!
「專心點!」郭炳輝看出周羽在磨洋工,訓了一句,隨後自己倒沖著馮教練問了出來:「他什麼意思?」
「這得說到蕭子鋒接的一個電視採訪,那位還是老脾氣,有什麼說什麼,結果正中老范命門!」馮教練話沒說完,沒憋住樂了出來。
「蕭子鋒回來了?」郭炳輝一下來了興緻,問:「他說了啥?」
「就是先誇了咱們周羽一通,然後主持人要他點評惠英寧,蕭子鋒直言不諱,說惠英寧遇到瓶頸,一幫外行人捧臭腳。」馮教練說到後頭,一臉好笑。
「他會這麼說話?」郭炳輝卻不信。
「反正意思差不多,」馮教練瞧向周羽:「蕭子鋒的話,在咱們圈子裏頭絕對有份量,小羽,你前途無量啊!」
周羽聽得高興,作又有點鬆懈,結果看到郭炳輝掃過來了一眼,趕躲開他視線,繼續舉了起來。
「這小子有眼!」郭炳輝抓抓自己後腦勺,問了句:「他什麼過來的,都好多年沒回錦城了吧?」
「要不是你進了局子,說不定就見上面了,」馮教練笑道:「現在老范被惹了,就因為蕭子鋒這段採訪,他前頭找人吹捧惠英寧那些東西,都了笑話,這兩人十多年前就相剋,瞧著意思,又要開始了!」
郭炳輝鄙夷地道:「就算再給老范十年,他也不配替蕭子鋒提鞋。」
打量郭炳輝片刻,馮教練又低聲道:「跟你說件事,商港原本三個國家隊選拔名額,現在減了一個,確定給惠英寧和李帆了。」
「為什麼?」郭炳輝一聽,眉不由豎了起來,「老范答應過,拿冠軍就把名額給我們一個。」
「本來有個直通名額是惠英寧的,不過在聯賽表現不佳,再加上被小羽這麼一比,明擺著技、力都在下,行的都看得清楚,直通名額收回去了,你說,老范不個名額出來,怎麼跟惠英寧代!」
郭炳輝沉一會,道:「我一會兒去問了問。」
「別去了!」馮教練直接攔道:「商港要裁人,還真不是老范在嚇唬咱們,這傢伙最近春風得意,都知道,等李總退休,他就是俱樂部下一任總經理,咱們惹不起,總躲得起,最近低調一點,好歹小羽剛拿了個冠軍,他要你們,一時找不到借口。」
郭炳輝撇了撇,心裏不免窩起了火:「要擱以前,老子才不看他臉。」
「好漢不提當年勇,剛給你個罰,你就別再撞上去,」馮教練勸郭炳輝:「你們能在商港待到今天,算是不錯了,忍上幾年,把周羽帶出來,然後挑個好俱樂部轉會,也不用再看人臉!」
郭炳輝:「……」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馮教練又開導一句,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周羽完了一組訓練,停下來了把汗,趁機地瞅郭炳輝,琢磨要不要同他說,自己早知道名額拿不到了,也已經不放在心上。
郭炳輝擰著眉頭,在旁邊生了半天悶氣,大概覺到周羽在看他,便轉過了頭。
「留青山……」周羽想學馮教練的話,卻驀地忘了詞,只好沖郭炳輝呵呵笑笑。
「是師父沒本事,這些年沒跟老范搞好關係,連累到你,機會被人搶走。」郭炳輝反倒跟周羽道起了歉。
周羽趕搖頭,又拉起了彈力帶,開練之前,給郭炳輝,也給自己鼓了把勁:「機會只留給有準備的人,您看,我又在準備了。」
郭炳輝不知道在琢磨什麼,瞧了周羽一會,道:「老馮說得沒錯,以後有機會,咱們轉會,去個比這兒更好的地兒。」
「就這麼說定了!」周羽趕點頭,不想掃郭炳輝的興。
國一線的羽球俱樂部就那麼幾家,向來僧多粥,商港俱樂部算是吊車尾的,也是難進得要命。
當時周羽能簽過來,郭炳輝費了不力氣,最後把他在校的正式編製都放棄了,跟過來給周羽當教練,人家才肯收了周羽。
雖說周羽有當冠軍的夢,可在商港打了幾年職業賽,績算不上多好,也就這次「天時杯」冒了個尖。同高手比,真不夠看的。
周羽覺得,郭炳輝還是沒看清的實力,倒是媽喬芳說過,周羽要想為頂級選手,可能微乎其微。
雖然被自己媽這麼不看好,讓人沮喪,不過周羽已經漸漸相信,喬芳說得,只怕是真的。
「我早跟你說過,有個不錯的小兄弟。他從國外回來在一傢俱樂部當老總,那兒比商港好多了,本來我是不想麻煩人家,不過真到不得已了,我就帶你找他,給你找個打球的地方,就一句話的事!」郭炳輝這話說得,像極了吹牛。
郭炳輝口中那位在圈子裏吃得開的兄弟,一直是個神的存在。郭炳輝高興或不高興,都要說說他的小兄弟。這個噱頭,周羽聽了好多年,開始還有點信,後來長大了,認知能力得到提升,便明白了,那位多半是郭炳輝臆想中的人。
「到外頭氣,你自己好好練。」郭炳輝囑咐周羽一句,轉頭就走。
周羽一愣,特意提醒:「師父,就在外面站一會,哪兒都別去啊!」
「小丫頭話太多!」郭炳輝嘀咕一句,眼神閃了閃,便出了訓練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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