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刻以前覺得自己酒量還行,現在跟周罪一比,簡直被秒渣了。后面他的酒都是周罪替他喝的,蕭刻閑下來又吃了點東西,聽他們說些沒用的話。是真的放松,這種放松他以前沒驗過,以前他不替別人擋酒就不錯了。
回房睡覺的時候都后半夜了。他和周罪一起上的樓,周罪在他后問了句:“沒事兒?”
蕭刻回頭看看他,說:“沒事兒。”
周罪點點頭,“嗯”了聲。蕭刻進門之前跟他說:“周老師晚安。”
周罪被這個稱呼給得笑了下,笑很淺,也就邊能看出來點笑的樣子,說:“晚安,早點休息。”
山上用水還是不那麼方便,水龍頭的水洗漱沒問題,但是要洗澡就太奢侈了。蕭刻只能收拾收拾躺下了,以為自己會很快睡著,但是竟然好一會兒了都沒能睡著。這一晚聽他們聊了很多,腦子里七八糟也充斥著很多容。有很久以前的路人甲,有林安,有周罪。
睡覺之前最后閃過的容是等他回去了得告訴花店繼續送花,周罪剪斷帶抓著一把花扔在水桶里的樣子他很喜歡看。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蕭刻一睜眼很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意思。環境太陌生了,眼的一切都不悉。緩了好半天蕭刻才回過神來,想起了他這會兒是在山上,在周罪隔壁的房間。
蕭刻起來收拾完換了服,出去看了一圈,沒看見人。廚房里蔣濤的媽媽聽見他出來,跟他打招呼:“起來了啊?飯早好了,你們都沒起。”
“阿姨早上好。”蕭刻打了個招呼。
“哎,好好。”阿姨笑起來很親切,和蔣濤有五分像,口音要重很多,“你們昨晚鬧得太晚了,這都起不來了,就出去了一個,剩下的都沒起呢。”
蕭刻笑著點頭:“嗯,昨晚喝多了。我們太吵了吧,是不是影響你們休息了?”
“沒有的事,”阿姨連連擺手,“我們睡覺都睡得死,聽不著。”
蕭刻去廚房喝了碗粥,他吃東西的時候一直在跟蔣濤媽媽聊天,蕭刻的模樣長得好,看起來也不像方禧他們那麼不著調,阿姨很喜歡他。問他做什麼工作的,蕭刻一說是老師,阿姨對他的喜歡立刻又上升了好幾度,基本可以說是肅然起敬了。
搞得蕭刻一碗粥吃得不上不下的,不習慣被人盯著看的他都快不知道怎麼咽東西了。
好不容易吃完東西,正準備隨便出去轉轉,剛要出門就看見從外面回來的周罪。蕭刻有點驚訝,打了招呼:“早上……下午好吧。”
“起了?”周罪手上拿了個卷卷的本子,和一只鉛筆。
蕭刻點頭:“嗯,剛吃了點東西。”
他從房間出來的時候沒準備出去所以沒穿周罪昨天那件羽絨服,周罪看了眼他的服,說:“沒事兒就別出去了,外面冷。”
蕭刻想了下笑著說:“沒事兒,你服暖的。”
周罪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蕭刻問:“你是出去畫畫了嗎?”
“沒,就是出去走走。”周罪眼角有淡淡的笑意,說,“本來想畫,但是沒能畫,凍手。”
蕭刻也笑了,說:“昨天我跟曹哥上來那會兒他手都冒白氣兒了,這還怎麼畫畫。”
“大早上的畫什麼啊?”有人打著哈欠從樓上下來,蕭刻抬頭看了眼,是林軒,“這麼有調。”
蕭刻笑了笑:“早上嗎?”
林軒也笑了,甩了甩胳膊:“下午了吧。昨晚喝太多了,睡得這個累。方禧這老狗睡覺還他媽往我上蹭,倆鋼鐵直男能蹭出個,得我做一宿夢。”
他走到周罪旁邊撞了他肩膀一下,問:“對了老周,上回我說要紋那人你給個隊吧,整天磨嘰煩瘋我了。”
周罪問他:“哪個?”
林軒皺著眉說:“就我那客戶,甲方一跑的小年輕。你那兒要是方便就時間給他往前挪挪,錢不用收,丫吃了我多回扣,手太黑。”
周罪說:“行。我回去找天時間給他做了。”
“謝了兄弟。”林軒沖他一眨眼,“做了他。”
這個“做了”說得太歧義了,蕭刻一笑,挑眉:“怎麼做?”
“這得問老周。”林軒咳了聲,曖昧地沖周罪笑笑,“全看用什麼工了。”
周罪看他一眼,淡淡道:“別。”
林軒繼續開玩笑:“哎說實話那男的長得真還,歲數也不大。我們老周這魅力值做了他跟玩兒似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周罪沒出聲,蕭刻倒是一挑眉:“那不啊,這兒還一活人呢。”
林軒大聲笑著,問他:“你倆現在不還一人一屋嗎?”
蕭刻知道他故意說著玩兒的,很配合:“一人一屋那是我們矜持,人前總得給人留點正經人的印象。”
“哎媽,睡醒就這麼勁嗎?”方禧也從樓上下來了,剛好聽見蕭刻這句。
“老周一冷淡還有不正經的時候嗎?”方禧嗤嗤笑著,看了眼周罪,“我還真想看看老周不正經時候什麼樣兒。”
這伙人在周罪面前常年拿冷淡說事兒,周罪兒不搭理他們,在椅子上默默煙。蕭刻就不行了,他怎麼能允許別人說他豆。蕭刻抬頭跟方禧說:“那得是真能看著了,你想看啊?”
“那我不看,”方禧笑得賤,這話是蕭刻提起來的,方禧尺度就更大了,他扔給蕭刻一個曖昧的眼神,“我有幸跟你真洗過澡,正經時候也可觀的,不正經時候估計不是不是人了,你能了就行了,我就不看了。”
蕭刻還沒說話,周罪在后面清了清嗓,給方禧一個眼神,皺了下眉。
方禧于是搖頭笑著沒再繼續說。再說下去怕蕭老師接不住了,而且人真也不讓說了啊。方禧覺得這倆人是真有戲了,好。
蕭刻倒是真沒想到方禧一下子能說到這來,這話他不是接不住,是沒敢接。再往下說怕周罪不舒服了,畢竟他們倆現在其實什麼關系都沒有,連點曖昧都算不上。
所以蕭刻才沒吭聲,找了把椅子反著坐下了,胳膊搭在椅背上。他是怕周罪覺得被冒犯了才沒接話,但這在別人看來就是蕭刻讓人說得難為了,讓方禧給噎住了。周罪一煙完了,站起來往樓上走。
走到蕭刻旁邊的時候順手抓了把他頭發,按著晃了一把。
很順手的一個作,像是覺得蕭刻不好意思了,有點安他的意思。這個作完全是超出蕭刻意料的,沒想到。所以他半天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周罪已經上樓了。
蕭刻心里頓時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兒。沒想到他都三十了還能被人腦袋,更主要的是讓人了腦袋心里還覺得特。
果然讓人年輕。
一個周末的時間其實很短,吃幾頓飯喝兩頓酒基本也就沒了。兩天多相下來蕭刻跟大家都了,都加了微信,還約好了下次一起出來的時候去哪兒。這幾天雖然蕭刻總共也沒和周罪說上幾句話,但兩人之間的關系怎麼說也會比沒來之前要近很多。
畢竟人群里的曖昧才是最曖昧的。
一伙人跟蔣濤母親道了別,還拿了點山上的蘑菇和藥材。方禧臨走之前往椅子下面塞了個信封,里面裝了兩萬塊錢。結果還沒等走多遠就讓人攆上來了,是蔣濤的表弟,也不知道信封是誰留的,只能把信封往蔣濤懷里一揣就又跑回去了。
蔣濤眉挑得高高的,喊著問:“什麼年代了還弄這出,誰啊,速速出來領死。”
林軒笑著說:“別管誰的了,一點心意。”
蔣濤搖頭:“別鬧了兄弟,打我臉呢?”
方禧笑得賤兮兮,舉起手:“我,是在下。”
“速死吧。”蔣濤把信封往他上一砸,“上個山還背著也不嫌沉了。”
方禧走過去說:“拿著吧濤子,我們這麼多人上來一趟空著手不是那麼回事兒,實在是沒法往上背東西,不然你當我還給錢呢?幾年沒來山上看大姨了,一點心意別推。”
這事兒他們磨嘰了一路,到了停車場還在說,也沒說出個結果來。
回去路上還是蕭刻和周罪一輛車,下山的時候周罪開著,蕭刻坐在副駕。他問周罪:“咱們用表示一下嗎?”
周罪說:“不用,不算什麼事兒,太計較了生分。”
蕭刻其實也這麼覺得,雖然他跟這些人以前不認識,但是按這兩天對蔣濤的印象,那錢估計他不可能要。
山上山下有專門運東西跑的,不好的想上山也有人抬。下山之后蕭刻找了個運東西的留了個聯系方式,蕭刻一說蔣家,那人還的,像是經常往他們家送東西。蕭刻說過幾天麻煩他往山上送個東西,費用轉賬結,那人說沒問題。
回去的路上蕭刻就訂了個按椅,那個頭估計得倆人抬著上去。蕭刻跟那人聯系了,那人說沒事兒,再找個人一起就抬上去了。
蕭刻掛了電話之后周罪看了看他,蕭刻問:“怎麼了?”
周罪搖頭,沒說什麼。
蕭老師長得年輕顯小,但畢竟三十的人了,事方面腦,很妥帖。跟他相讓人覺得舒服,不會累。
蕭刻這會兒才覺得有點熱,周罪的羽絨服他還沒。蕭刻趕了,回放在后座上,跟周罪說:“服我送去洗一下再給你吧,謝謝周老師的服,絕對到溫暖了。”
周罪說:“留著穿吧。”
蕭刻眨了眨眼,挑眉:“我穿過你不想要了啊?”
“什麼話,”周罪失笑,“說哪去了。”
蕭刻也笑了下:“我說麼,我這白白凈凈的小帥哥也不至于讓人嫌棄呢。”
“嗯,”周罪竟然很配合地點了點頭,慢慢說,“你穿很好看。”
“真的啊?”蕭刻看起來開心,眼睛笑起來向下彎,“夸我了?”
周罪表很輕松,也笑了笑:“是。”
“知道我好看就行了,”蕭刻把座椅往后調了調,靠在椅背上閉眼說,“蕭老師一表人才,賊搶手。周大俠你要好好考慮,過村沒店了。”
這句話周罪沒接,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意。蕭刻也不再說,點一句一把就得了,適可而止。
他們昨晚睡得都晚,今天起得也早。一路上蕭刻睡前半段,周罪睡后半段,也沒怎麼聊就到地方了。
下了高速口到了他們生活的城市,看著漸漸悉的街景,蕭刻突然有點舍不得開到頭。他看了周罪一眼,周罪睡著還沒醒,服蓋到鼻子,只了半張臉。
蕭刻把車徑直開到他自己家,都累的,就不吃飯了,各回各家點外賣吧。車開進市區蕭刻才醒周罪:“周老師,醒醒了。”
周罪慢慢轉醒,往外看了一眼,有點驚訝他竟然睡了這麼久,還睡得這麼沉。
他調整座椅坐了起來,清了清嗓子,皺著眉說:“睡太沉了。”
“睡唄,”蕭刻笑著說,“說明我開的穩。”
周罪拿起水喝了兩口,剛睡醒看起來不太想說話。不知道為什麼蕭刻覺得周罪的心沒有之前好了,眉眼間都很低沉。不知道是不是做了讓人不開心的夢。
蕭刻是按照去他家的路線開的,周罪開口問:“不吃飯嗎?”
“不了吧,”蕭刻說,“看你累了,回去洗個澡早點休息。”
“嗯。”周罪應了一聲,還是沒多說。
車開到蕭刻家樓下,蕭刻摘了安全帶,倒是沒急著下車。兩人都沒出聲,就安安靜靜坐著,互相聽著對方呼吸,氣氛靜謐而。
但到底不能一直這麼坐下去,蕭刻看了周罪一眼,笑了聲:“我走了啊,謝謝周老板帶我出門散心。”
周罪搖了搖頭,蕭刻開門準備下車。周罪卻住了他:“蕭老師。”
蕭刻回頭,手還放在把手上:“嗯?”
周罪看了看他,蕭刻的眼神一如既往的直接而單純。周罪開了口,聲音低低沉沉:“我真的不是好人。”
蕭刻眨了下眼睛,半晌角一扯,扯出個笑來:“所以?”
周罪看著他,他眼神漆黑,深不見底。
蕭刻問得很直接:“是在拒絕我嗎?”
周罪皺了皺眉,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說。蕭刻手從把手上拿了下來,認真看著周罪,說:“周老板,沒跟你鬧,也不開玩笑。我想追你,我對你有意思,這不是掛上說的。三十來歲喜不喜歡不心的隨隨便便說不出口了,但我是走心的,你知道這個就行。”
“我知道。”周罪點了點頭,看向他,“但是我真當不起。”
蕭刻的心漸漸沉了下來,他知道周罪還有話要說。
他沒催,安靜坐著等。周罪低著頭,蕭刻看著他的側臉,坐了很久。后來周罪還是開了口,等了這麼久蕭刻最終只等來了兩句話——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過的也不是一種生活。”
“蕭老師,你在人間,我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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