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除了九曲回廊中的紛紛流言,程臺其實還曾間接地接過一回商細蕊。一次他替人帶一筆生意,那是一批從江南到滿洲的上好綢。綢在北平略作中轉,貨到當天,瑞蚨祥的李掌櫃頂著酷暑親自跑了一趟程府取貨。程臺工人準備架梯子給他開箱驗貨,李掌櫃連連擺手,說不拿別的,只取兩件裳。
程臺笑道:“打發夥計來取不就得了?兩件裳也值得您老頂著太跑一回,莫非是皇后娘娘的霞帔啊?”
李掌櫃著滿腦門子的汗,大扇子扇得嘩嘩的:“差不多。當年伺候婉容皇后,也就這麼個意思了。”
程臺很好奇,想開開眼界。李掌櫃讓人搬下一隻著紅封條的樟木箱子,那麼大一隻樟木箱子,裡頭只裝了十二套漢服裝和兩條汗巾兩條手絹。李掌櫃戴上眼鏡,一件一件將它們平鋪在桌上,仔細檢閱著針腳線頭,一面同杭州來的貨運工說:“要驗出個好來,老規矩,煩你們原箱退回去。”
貨運工笑道:“曉得曉得!老規矩!這幾件服我們繡坊的姑娘繡了九個月,掌櫃的您看看,金線都是真金子撚的,一點不做假,再看這孔雀……”
程臺越發好奇了,湊近拉了一下角,這裳真是華奢侈,紅緞子上面繡著金凰,凰羽纖毫畢現;流蘇上綴的珠子,那珠子仿佛還是真貨。范家可算是關外首富,當年二與他婚的時候,尚不曾穿過這樣一華服。另幾套,有百蝶蹁躚的,有祥雲團花的。蝴蝶的翅膀反映著綢緞的,栩栩如生像一隻活。繡娘一定是把畢生的技巧都用在裡面了,隨便剪一方料子裱起來,都是一幅緻麗的畫。
程臺嘖嘖稱道:“真了不得!皇上帶著娘娘要還朝了?”
李掌櫃笑道:“哪兒能啊!二爺瞧不出來?這是唱戲的戲服。”
程臺心說難怪那麼鮮豔了,就不知哪個名伶奇優才配穿這樣緻的裳:“聽說北平有個名角兒,原先是南府戲班裡的,現在離了宮,從財政部長傍到八旗王爺,是他的?他不是收山不唱了嗎?”
李掌櫃道:“不是。您說的那是梨園尚書寧九郎!寧老闆當年是老佛爺跟前的紅人,宮裡出來的,手面還沒這一位大呢——二爺您猜猜,這幾件戲服,得值多?”
程臺忖了忖,說:“我看,怎麼也得千兒八百的吧……”
“千兒八百,剛夠這幾顆珠子和金線的錢!”李掌櫃痛心疾首的出四手指,往程檯面前一。程臺撒開角,驚訝地笑道:“這是哪個棒槌?花錢比我還闊。”
“是個新晉的名角兒。商細蕊。二爺一定知道他。”李掌櫃沒有找出什麼茬子,把裳原樣疊進箱子裡。
“平的商細蕊啊?嗨,太知道了!”程臺歎一聲:“這世道,勤謹幹活兒的吃不上一口飽飯,唱戲賣藝的反而那麼富!”
李掌櫃看他一眼,心想窮苦勞力說這話還差不多,你程臺哪有臉歎世道呢?要不是這世道兵荒馬沒個王法,你也不能趁子撈錢了,笑道:“商細蕊別的地兒倒不招搖,就是捨得在戲服上花錢。只要服好看,多大洋都使得!”
程臺忘了他是見過商細蕊本人的,在幾次聚會上,牌局上。可是眾人都曉得程心與商細蕊的奪夫之恨,也曉得程臺的匪氣和商細蕊的瘋勁兒,唯恐一個不慎,二人戧起來不好收場。故此無人敢讓他們相見,即使同一地,也有意的隔開他們。
商細蕊退了妝,就只是個沉靜清秀的年,因為年輕,面上還略帶兩分圓潤稚的相,穿的裳都是半新不舊的素長衫,很不起眼。有幾次肩而過,程臺都沒有注意到他。商細蕊倒是認識程心的弟弟程臺,聽他與人打趣,高聲說笑話。他走到哪裡,哪裡就熱鬧起來了。一個男人,無事也帶三分笑意,兩隻眼睛裡爍爍人的,比戲子還要戲子,像靠臉吃飯的那種人。
他們兩人頭一回打照面,是在匯賓樓。
那天夜里程臺帶著察察兒,與兩個生意場上的老頭子聯絡。無非就是聚在一頭吃飯喝酒講閒話。老頭子們吃不了多喝不了多,早早散了飯局提出要去聽戲。程臺對聽戲之類的一點興趣都沒有,不是他的調兒,他就想找個局兩趟麻將,或者找一個人兒喝杯小酒。但是難得個頭,也不好拂了老人家的意。問要上哪兒聽去,老頭兒們好像早有準備,異口同聲指名匯賓樓:“今兒晚上是商老闆的軸好戲《貴妃醉酒》,絕不能了。”
另一個道:“可不是,我呀,三天聽不見商細蕊的嗓子,吃飯都不香甜。”
程臺拿上老頭兒的拐杖,笑道:“好嘞。咱們就聽戲去。”
察察兒大眼睛看著哥哥,仿佛在問這是去哪兒,但是仍然不願意開口。其實來北平以後鄉隨俗,程家也辦過好多次堂會了,真正的戲園子,察察兒卻沒有見識過。程臺了妹妹的後腦勺:“帶你去個頂新鮮頂熱鬧的地方。”
匯賓樓裡華燈初上,門口的水牌上,“商細蕊”三個字品字形磊著,正如傳聞中的人一樣張牙舞爪橫行霸道,旁邊給他配戲的演員名字細細小小地豎立在一邊,十分寒酸可憐。戲園子裡面霧濛濛的烏煙瘴氣,喝彩聲一浪蓋一浪震人肝膽,熱鬧得好像隨時會炸似的。司機老葛一下車,就見了售票臺上“售罄”的告示,與程臺耳語:“二爺,您不聽戲不知道。商細蕊的場子,哪兒還有多餘的票買啊,站票炒到二十八塊一張還賣得。”
程臺道:“買不到啦?”
老葛說:“自然買不到啦。”
程臺看看車裡的那倆老頭兒,說:“去包廂挨個兒問,只要願意讓位子,錢不是問題。”
老葛在門口與檢票的涉了一陣,又與茶小二涉了一陣,半晌,無奈地回復道:“問了好幾個,人都說了,給多錢也不讓。”
程臺皺眉道:“不能吧。是不是價錢沒談好。”
“錢不管用啊二爺!何次長和李廳長都在那裡聽戲呢,哪兒肯讓啊!”
本來麼,在商細蕊的場子還坐得起包廂的人,財勢都可觀了,斷然沒有為了一點現大洋半途賣座的道理。程臺的商隊走南闖北,全中國就沒有他的手不到的地方,哪怕是在日本人眼皮底下,他也有本事走上幾個來回的,想不到今天在個小戲子跟前犯了難,那可丟面子了。
後一個老頭兒搭住程臺的肩膀,同他笑道:“商老闆的票豈是說買就能買著的,程二爺不如借借曹司令的。”
程臺聽明白了,原來倆老頭也是訂不著包廂,故意在今天把他約出來,想要傍著曹司令的小舅子蹭戲聽。商細蕊可真不是等閒的走紅了,有錢還湊不上一席之地,非得有點勢力不可。
程臺作為曹司令的小舅子,借一借姐夫的名頭,沒有可說的。與戲院管事的亮出份,馬上得了一間專門留給軍閥司令們接大令的包廂。幾人在二樓包廂坐定,茶果小吃擺了一桌。程臺一展眼,看見斜對面的包廂裡浩浩坐著何次長一家,末座居然還有一個盛子雲。盛子雲與何四公子是大學同學,肯定也是得不著票,央告何四把他捎帶上了,他上還穿著黑立領的學生裝,端端正正坐著,像聽課一樣。只是那表如癡如醉,不可自拔,病得不輕。
范漣說盛子雲捧戲子,這還真抓著現行了。程臺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開場的幾出戲商細蕊都沒有出來,臺上演的是文戲。程臺劈裡啪啦嗑瓜子,磕完了香瓜子磕西瓜子,戲裡唱的他是一句沒聽懂,也沒興趣懂。父親在世的時候,星期天一家人盛裝出行去聽音樂會,到了會館裡燈暗下來,他就瞌睡了。母親的音樂天賦毫沒有傳給他。但有時候程臺也喜歡聽聽蕭邦和貝多芬,還給妹妹們請了鋼琴老師,不為陶冶,僅僅是仿造從前上海家裡的景。他磕了半晌瓜子,覺出中國戲劇的好了,臺上演著,臺下吃著,自由自在,不像西方歌劇有那麼些正襟危坐的規矩,很合他的子。
兩個老頭子已經醉了,閉著眼睛搖頭晃腦直哼哼,臺上臺下二重唱似的。程臺磕了瓜子開始嚼話梅,話梅嚼完就了,剛才淨陪老頭子喝酒談話,飯也沒有像樣地吃。打了個響指想一碗炸醬麵過來,小二俯下頭聽差,程臺終究沒好意思開這個口。
一個老頭子看出了程臺的百無聊賴,笑說:“程二爺,陪我們聽戲,發悶了吧?”
程臺笑道:“老實講,是沒怎麼聽懂。”
另一個老頭子說:“是嘛。程二爺是上海人,聽上海灘簧和紹興戲的吧?”
程臺說:“那個也不聽的。先父是西洋留學回來的那一批,我們姐弟幾個自小聽西洋音樂。這些戲——不大懂。倒是扮相,和人,看著很熱鬧,有意思。”
老頭子鬍子笑:“二爺這個話,已然懂了一半了。”又歎道:“世道變了,你們這輩兒的年輕人,都不聽戲了。我府上的爺小姐沒一個要聽戲,反而去喜歡那個沒唱腔的,什麼來著?”
另一個介面:“話劇。是話劇吧?”
“對對,話劇,話劇!你說說,這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他們都不了,去學那個西洋人的,可不是要亡國了麼。”
兩位老人說到傷心事,興歎了一陣。一會兒墊場的演完了,商細蕊出來了,一濃豔的貴妃妝扮,頭上的珠寶閃得人眼暈。程臺看著他,心說這就是商細蕊了,怎麼五六的,看上去很瘦小嘛。倒是察察兒比較興,捧著一杯茶,目不轉睛地著商細蕊,覺得他珠寶氣明眸如翦的非常漂亮。
商細蕊一出來就有人往上扔大洋和珠寶,喝彩此起彼伏,他還沒唱呢,下面就瞧出好來了,也就商細蕊有這個待遇。
察察兒頭一次見識到這個玩法,眼裡閃亮亮的好像很有興趣。程臺笑了笑,往上一,沒有帶錢,況且扔錢也沒有意思。手錶,手錶一扔就壞了。褪下中指一個翡翠鑲面的金戒指放到察察兒手裡:“來,察察兒也來一個。”
察察兒走到欄桿旁邊探出子,拿戒指對準了商細蕊用力一擲。眼裡只看住商細蕊,朝他一扔就扔得太準了。戒指砸到商細蕊的眉骨上,把他打得頭微微一偏,眼睛很快溜過程臺的包廂。
程臺心道一聲糟糕,那金戒指沉得很,這一砸,怕是要淤青了。察察兒也慌了神,小跑回來拉住哥哥的袖,有點恐慌。兩個老頭子反而哈哈笑道:“三小姐好手氣!這手勁兒不小,準頭兒也不小啊!”
程臺覺著很奇怪,心想他們不是商細蕊的戲迷麼?怎麼看到商細蕊被砸了一下子還那麼樂呵?再一想,嗨!又把這兒當上海的歌劇院了。在這裡,戲子和是一層的人——不是人,是玩意兒,有錢就能隨便的玩意兒。
程臺想到這裡,心裡就不大舒爽,在上海家裡,在他父親的教育裡,傭人給他端杯茶他都要道一聲謝謝,因此骨子裡很看不慣國人的這些尊卑意識。拍拍察察兒的背讓坐下來,說:“不要,我們察察兒不是故意的,待會兒哥哥帶你去給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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