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辭秋說著話,抬手就上自己的額頭,正好在被陸蕭元砸過的地方。
“十一殿下的傷本來我能治的,可是公公你看,我被我父親打傷了頭,一下子就把許多事都給忘記了,其中就包括一些藥方。
剛剛祖母還掄了拐杖打我父親呢,原因是我把給宸妃娘娘治病的方子也給忘了。
唉,我父親可真是……專跟皇家過意不去。這一砸,耽誤了皇上的妃子,也耽誤了皇上的兒子。父親……”看向陸蕭元,“您跟皇家到底有什麼仇啊?”
“你給我住口!”陸蕭元大怒。
就連云氏都跟著了一聲:“二姑娘慎言!”
誰知,衛離比他們喊的聲兒都大——“你們也給我住口!咱家帶著皇上滿滿的誠意來此,陸相是鐵了心要拆皇上的臺是吧?行,你給我等著,咱家這就回去,把今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全跟皇上說了!”
云氏當時心里就“咯噔”一聲,口而出問了句:“公公打算怎麼個一五一十法?”
衛離道:“咱家就跟皇上說,陸相心里頭始終裝著太子,一心一意為太子殿下謀劃,對十一殿下不聞不問,甚至還攔著不讓二小姐去給十一殿下醫治!”
陸蕭元:這一五一十?
陸家人全傻了,就連陸辭秋都愣住了。
這是太監界的天花板吧?能把太監這種職業做到這個份兒上,這衛公公也是個人才。
衛離一臉的委屈,說完話轉就走了,陸蕭元想攔都沒攔住。
就見衛離紅著眼圈兒,一步三回頭地看向陸辭秋,又聽他口中念念有詞:“陸大夫人剛沒,抬上來的妾和妾生的庶穿得一個比一個艷,什麼玩意兒啊?一個個的也不見悲傷,真是讓忠烈心寒。這些回去可都得一五一十地說了,一樣都不能落下。你們兩個,幫我記著些。”
陸蕭元心道不好,這死太監是要搞事啊!
可太監既然鐵了心要搞事,他也沒有辦法,一路送到府門口,看著衛離上了宮車,這才怒氣沖沖地走回來,又將怒火往陸辭秋上發。
結果才一回來,就見陸老夫人正拉著陸辭秋的手,一下一下輕拍著的手背說:“好孩子,真給祖母長臉。連皇上都求上門來,這可是咱們天順朝從來沒有過的事。”
說完,又轉頭吩咐常嬤嬤:“你親自走一趟大廚房,待下去,讓他們只管挑了最好的東西做給二小姐吃。二小姐傷了頭,可得好好補補。”
常嬤嬤應了聲“是”,趕就去辦差了。
陸老夫人又對陸辭秋說:“阿秋啊,你姑母的事,就都依仗你了。同你母親一向好,待你也不薄,你可一定要把放在心上。”
陸辭秋點點頭,“祖母放心,孫不會忘了姑母的。”
這話倒是不摻假,記憶中,宮里那位宸妃娘娘,是整個陸家最有人味兒的一個,也是最愿意同裴卿和原主親近的一個。每到年節,都會從宮中送出賞賜來,都是給原主的。
可惜陸蕭元不疼原主,看了那些東西就覺眼熱,冷嘲熱諷了幾次之后,裴卿就不得不讓原主把得到的賞賜,給家里的庶姐庶妹都分出去。
對那位姑母印象還是很好的,便想著若有機會,定要進宮去瞧瞧的病。
終于,陸辭秋回了飛雪院兒。直到看著走遠,陸老夫人才拉了一把還滿臉怒容的陸蕭元:“行了,今日還不夠丟人?你還要同鬧?”
陸蕭元指了指陸辭秋離開的方向,做了個深呼吸,這才勉強把火氣給下去。
老夫人見他緒稍有恢復,這才又道:“你是左相,所有事都要從大局考慮,可不能因為一個小丫頭片子就了陣腳。今日之事依老看,也本不必放在心上。皇上如此待,那都是有明確目的的,一旦目的達到了,那也就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
那太子也不是個能咽得下氣的主,等時機一到,該算的賬肯定都要一筆一筆算回來的。
眼下咱們不過是做做樣子,皇上都在做樣子,咱們有何做不得?
大丈夫就要能屈能,你現在對好,不但能治你妹妹,還能治十一殿下。
到時候皇上記這個分,肯定也是記在陸家頭上的。
你白撿一個大功勞,何樂而不為呢?”
陸蕭元只要不面對陸辭秋,腦子很快就好用起來,立即躬道:“母親說得極是,兒子教了。只是……”他又皺了眉,“那陸辭秋真的會醫嗎?以前可從未聽說。”
老夫人輕哼了一聲,“阿秋說得對,以前你對關心多?你連裴卿都不放在心上,對裴卿生出來的一雙兒就更是不聞不問了。但凡你能多關心,也不至于被五丫頭誆了去攔太子的喜轎。
至于會不會醫,這個老倒是能多信幾分。畢竟就算信不著,也信得著裴老夫人。
就但愿是真的懂醫吧,那樣你妹妹就有救了。否則……否則老也是不想活了!”
說完,拄著鳩杖就要走,卻在轉的時候看了云氏一眼,便停住腳說:“你現在是嫡母,再不能像從前做妾時那般小家子氣。雖說你不如裴卿出好,但云家也是書香世家,規矩禮數你都懂的,差就差在沒有戶人家的那種氣派。不急,回頭跟京中夫人們多學學就是。”
云氏趕屈膝應道:“多謝母親提點。今日是被那衛公公擾了陣腳,也是媳婦不爭氣,今后一定收斂心,跟貴人們多學學。”
老夫人“嗯”了一聲,又看了眼陸傾城,心里就琢磨起一個事來。
“那株九曲回草,還是盡快送到宮里去吧!以免夜長夢多。萬一阿秋真的說想不起來,至還能讓宮里太醫給想想辦法。”說完,又盯向陸傾城,“今兒就算了,一來太晚了,二來皇上也正在氣頭上,咱們別了霉頭。明日,明日頭午,傾城去送。”
陸傾城一愣,“我去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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