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按理說我應該搬張凳子坐一邊深看著他，然後握著他的手，等他醒的時候我已經趴在他上睡著了，電視都那麼演的。

但我並沒有那麼做，我走過去照著他臉拍了兩下，他睡的沉，估計是太難。他睜開眼睛看著我，我明顯看到他的眼裡慢慢變亮了，很驚喜那種。我心裡酸得發漲，但還是很想咬人，咬死他。

他笑瞇瞇問我：“寶貝兒你什麼時候來的啊？”

我揚著眉：“半分鐘之前。”

“你看我是不是特醜啊？我今早拿手機照了一下，太醜了，其實我一點兒也不想讓你來。”

他那破鑼嗓子，說話費勁吧啦的，覺現在他說句話得消耗半碗飯的能量，我聽的心難。我把他往旁邊挪了挪，挪出片小地方，他十分不配合我，一直嚷嚷：“哎你別我，寶貝兒你別我，你推我幹嘛啊你是不是想給我啊？你別給我我都要臭死了，等我好了我自己。”

我看著他因為說話太費力一直鼓的口，覺得他特吵。我手捂住他的，他瞪著一雙大眼睛眼看我，他瘦了，顯得眼睛更大。

“閉會兒吧，你不累啊？”

他看著我眨了下眼。

我拿開手，湊到他脖子邊聞了聞，說了一句：“還真是臭了。”

他表頓時就委屈了。

我笑了下，在他旁邊躺下，輕輕抱著他。我按照平時他的腰圍的手，結果空了一小圈。我頓時心裡一疼，真他媽煩人。

他也安靜了，親我頭頂一下，然後就閉了眼。

我陪他躺了一會兒，他以速睡著了。我了他的手，然後去值班室找護士。我說是張子劍家屬，護士看我一眼，說：“家屬帥啊，這麼多天才來，我都要以為那是個留守兒了。”

我笑了下，接著說：“他這個嚴重的，急肺炎，燒好幾天了沒下去，有點轉支氣管炎。”

我皺了下眉，“為什麼燒退不下來？打了幾天針都沒用是嗎？”

“之前退了一天，後來溫度又上來了。這種病就這樣，還不像皮外傷或者別的什麼，手個就什麼都完事兒了，這就只能靠打針吃藥，反正現在最主要就是得讓他退燒，這麼燒下去不行，好人都燒傻了。”

我對這方面一竅不通，這個時候有點後悔當初選專業的時候沒有學醫，我問：“理退燒能管點用嗎？總不能就這麼乾等，要一直退不下來呢？”

“必須得退下來，現在是支氣管，燒時間長了再轉別的呢？他這是肺部炎癥引發的高燒，理退燒沒有用，不過你要是閑著的時候給他試試也行，拿酒，聊勝於無吧。”

“他這是怎麼引起的？前幾天走的時候一點徵兆都沒有，這麼突然。”

“所以說是急麼，都這樣。反正你好好照顧吧，應該沒什麼事兒，多吃流食和水果，忌口什麼的你應該知道，辛辣生冷蛋腥全忌，咳痰的時候有不用張。對了，用給你加張陪護床嗎？”

我點頭，“有空床就給我加一張，沒有的話就算了。”

其實就算有張陪護床，張子劍也不會讓我去睡。

護士一副了然的表，“那我不給你加了，現在醫院床也張，他這不像手的上有口子怕，你倆沒事兒。”

不知道是太明白還是把我倆想的太單純，這也太坦然了。那我就更坦然了，過了這也多年早就沒沒臊了。

我回去的時候張子劍還在睡，我坐在他旁邊，心裡發沉。我對肺炎這病有心理影，小時候我家對門的小孩，我倆玩的好好的，後來他家長時間都沒人，再回來的時候小孩就沒了，肺炎。

之後長一段時間我都以為肺炎是絕癥，在我心裡的嚴重程度堪比白病。

張子劍一睡又是三個小時，我出去買了點用品和兩碗粥，回來的時候竟然還沒醒。他這麼個睡法我有點害怕，收拾好東西我就把他醒了。

他乍一醒的時候還有點迷茫，有點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意思。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要張說話，使了勁沒說出來。他皺著眉清了清嗓，痛苦的樣子。

我不想讓他說話了，我他臉，“你是豬嗎張子劍？一睡就三個多小時，啊？是不是豬？”

他還是想說話，我住他的：“我現在有點嫌棄你的聲音，你閉吧，太難聽了。”

張子劍的靈魂到了重擊，在他的神領域倒地不起，收到了噸的傷害。

“咱漱個口吃點粥行嗎？”

他沖我比了個刷牙的手勢，我無語，看著他費勁吧啦去洗手間洗漱了一番。這傻還要洗個頭，我趕把水龍頭關了，我要是不看著他他就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我只是嫌棄你聲音，沒嫌棄你外觀，你現在依然英俊，帥得一。”

他放心了，回去盤坐著，等我喂他吃粥。我把粥往他上一放：“自己吃，手折了嗎？”

他用一種哀怨值max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沒理他。於是我倆面對面盤吃粥，自己吃自己的。吃到一半，我電話響了，是我媽。

“喂，媽？”

我媽豪氣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過來，“兒砸？”

“啊，怎麼了媽？”

“那啥，你明天過來吃飯啊？你爸一個學生今天送來隻羊，我給卸了，媽給你做羊蠍子火鍋？還是你想吃羊蒸餃？子劍回來了嗎？我記得子劍吃羊。”

“你們吃吧媽，我倆回不去。子劍肺炎，我在這邊看著他，不定什麼時候回得去。”

我媽嚇一跳：“哎呀呀呀，肺炎？咋弄的？”

我忽略張子劍阻止我不讓我說的手勢，跟我媽說：“誰知道他，大個老爺們了出個差還能病在外頭。”

張子劍苦著臉。

“那你能照顧好嗎？嚴不嚴重啊？那啥，你給我訂張機票，我過去！”我媽想一出是一出，接著說：“上哪出差了？遠不遠？要是不遠的話我坐火車去也行！”

張子劍連連擺手，嚇得不行。我笑了，“別了媽，他不用怎麼照顧，有手有腳的，你來的話他在婆婆面前放不開。”

“有啥放不開？你不會伺候病人，媽會！我得去！”

“真不用真不用，你倆下週三不得走了嗎？讓你跟旅行社聯繫，你們聯繫了嗎？得把份證號給他們。”

“給過了，你真行啊？”

張子劍在這邊腦袋都要點碎了，我笑的不行：“真行，你快好好收拾東西，出去好好玩，給我帶兩袋牛乾啊媽。”

“好好，牛乾，我看看還有啥再給你帶點。”

我媽絮絮叨叨又囑咐我一堆，我一邊答應著一邊看張子劍吃粥，他耳朵支的高高的。

我掛了電話之後張子劍十分不樂意，瞪著眼睛問我：“你幹嘛跟咱媽說啊？”

吃了點粥他嗓子潤了一些，說話沒那麼費勁了，我挑眉反問他：“我為什麼不說？”

張子劍滿臉不忿的：“這有啥好說的嘛，過兩天等我好了咱消停就回了，你這麼一說平白惹他們擔心。”

我冷笑一聲：“你當別人都是傻子嗎？”

他低頭不說話了，估計知道我要翻舊賬。我淡淡地說：“我還沒問你，張子劍，誰給你慣的病讓你瞞著我？”

“你現在牛啊，這事兒都敢瞞我？”

“你瞞住了？就憑你，你能瞞住嗎？自己在這兒跟個孤寡老人似的，舒服了？”

他大腦袋往下那麼一耷拉，臊眉耷眼的，鼻子眉也說不出個什麼來。吭吭哧哧的：“那什麼，我不是怕你擔心我嗎？我以為我兩天就能好……誰知道就、就那麼不爭氣了……咳、”

我太瞭解他了，他說的的確是實話，但還有最主要一點他沒說。他嫌這丟人。

張子劍這人吧，從小爭強好勝的，他就是拉不下臉來跟我說，他覺得這樣丟人，沒面兒。

我問他：“你那下屬呢？就小陳還是小張的？”

他看我一眼，接著低頭：“咳……讓我攆走了，我讓公司又派個人來，合同還沒簽完呢……”

我張了張，不知道說啥。我想罵他，但我更想咬他一口。有時候我真的特別煩他，真心的。他這格我不喜歡，什麼都撐，其實適當的時候服個示個弱並不影響他的爺們兒氣概。

說白了這就是稚，稚的不行。

我跟他說：“張子劍這次咱倆的帳沒算完，你等回去的。你下回要是再有事兒敢瞞我，你自己掂量掂量。”

他連連點頭：“行行，寶貝兒我真知道了！那啥，你吃完了嗎？你快吃。”

我說：“我吃完了。”

他雙眼放：“那我們幹一炮吧？小別勝新婚！咳咳……”

我：……

他一邊撕心裂肺地咳一邊星星眼著我，給我一種我要現在真的跟他幹一炮他會馬上死在我上的錯覺。

“幹唄，我也想的，”我說：“你不是腎沒了嗎？以後我來，你想要多次我就滿足你多次。”

“……”

“……”

“寶貝兒我突然覺我好像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