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莊冥深吸口氣,徐徐吐出。
他已不能再修煉聚圣山的功法,只能運使最基礎的養氣口訣,養一口真氣而已。
只是,他丹田當年被擊穿,傷勢至今沒能恢復,如今哪怕另換功法,也都不能再踏破養氣之上的境界了。
而被擊穿的位置,大約在底下往上七的位置。
好比是一個裝滿了水的水桶,高達十分,但在七分高的地方,破了個。
從此之后,水桶中的水,最多只在七分高的位置。
而莊冥無論再怎麼修行,他的真氣,也就只能留下養氣巔峰境界的七真氣。
再過多修煉,積累真氣,也會由此溢散出去。
但今天,則不一樣了。
“這本古籍,還真是難得。”
莊冥手中的古籍,赫然就是方益祖上傳下的典籍。
這是一本人游記,講述一個小道士的游方歷程。
但其中卻藏了一門法。
一般人只能看到故事。
莊冥本是修行人,他在第一頁,便看見了一句口訣,所以他才愿意以二十兩銀子,買下方益手中的古籍。
“將口訣拆散,化故事當中。”
“著書之人,確實道行不淺。”
“這書中暗藏的口訣,我花費兩天一夜,終于整理清晰了。”
莊冥看著已經抄寫下來的口訣,自語道:“這一門道,對我還真有大用。”
這口訣不是修行功法,而是一門道。
不算太過高明,但卻極為難得。
此名為混元一氣劍。
腹藏一氣,積蓄中庭,久而用之,經十二重樓,氣如劍芒,張口即可殺人。
莊冥的養氣訣,每次修行,都會飽和滿溢,白白流失,而擁有這一門道,就可以把多余的真氣,積蓄在,必要時候,張口吐出,鋒銳如劍,也算有了一分自保之力。
“積蓄越久,越是雄厚,便能越強。”
“真是意外之喜。”
莊冥心很好,只意念微,袖中的龍,也微微扭,探了出來,眼神靈活。
——
“公子。”白老的聲音,從房外傳來。
“怎麼?”莊冥的聲音,緩緩傳出。
“有客來訪,攜一部古籍,三株奇藥。”
“出價幾何?”
“不求金銀。”
“所求何事?”
“燕城孫員外,其子自恃才高,得罪了府臺大人,要請公子出面說。”
“這可不是小事。”莊冥緩緩說道:“不過,世事大小,總有解決之法,就看他的古籍和奇藥,有沒有足夠的分量了。”
“老奴這就請山莊來。”
——
山下。
孫員外父子,正在等侯。
父子二人,均是著華貴。
孫員外年過五十,頗有富翁之態。而他那獨子,年未過二十,眉宇間,滿是倨傲。
在父子二人后,則是幾個仆從,各自捧著品。
“十三先生喜歡古籍的事,已經傳遍各方,想要求他辦事,必要投人所好。希這本古籍,和這三株藥材,值得十三先生修書一封,替你求。”孫員外神復雜,嘆息道。
“這人好不講人,咱們家與他也算相識,請他修書一封,不過耗些筆墨的事,就要咱家這古籍奇藥作禮。”那年人頗是不滿。
“上門求人,自備厚禮,這是應當的,何況十三先生本是商人,更是易而已。”孫員外嘆道:“你得罪了人,被人阻了前路,接下來能否仕途有,卻還看十三先生愿不愿收了。”
“區區商賈而已。”年人撇了撇,說道:“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待我日后平步青云,居一品,他從咱們家拿走的,遲早教他重新吐出來。”
“不許無禮。”孫員外忙是說道:“這十三先生,白手起家,六年之間,把生意遍及淮安十六府,你當是尋常之輩麼?”
“還不是區區商賈?”年揮手道:“待會兒我不說話就是了。”
——
山莊之。
莊冥飲了杯茶,才道:“怎麼樣了?”
白老應道:“詳細過程,均在此了,這個孫員外的兒子,考取秀才后,恃才傲,出言不遜,得罪了李夫人的外甥。后來清點近期名冊時,李大人耐不住夫人的話,也就故意了這位孫爺,又對下面吩咐了一聲,便都無人在意了。”
停頓了一下,白老說道:“其實本也只是口角而已,不算大事,只是李夫人疼外甥,不愿忍了這口氣而已,孫家近些時日,找李大人無果,才想上門求公子出面,向李大人說。”
原本這種事,當面問那位孫員外,便也是了。
但若是這孫家得罪人家太狠,難免要有幾分瞞。
事還是要自家去查個清楚,才知利弊如何。
若只如白老所說,倒不怎麼難辦。
“人這種東西,自是越用越淡,這位府臺大人的人,可不大好用。”
莊冥笑道:“不過若是此事,其實只需讓李夫人消氣了便可。”
那位孫員外,并不知道,這李大人有些懼,平常遇大事會主抉擇,而區區小事,李大人隨手而為,自然不會鬧得妻子不快。
孫家一心要求李大人開恩,可算是找錯了人。
“公子?”
“無妨,先看看孫家的分量。”
——
一本古籍。
三株奇藥。
“此書有二百余年了,保存完好,頗為珍貴。”孫員外飲了杯茶,笑著說道:“更重要的是,這書的原本,是五百年前,神醫李鶴的醫典。”
五百年之久,以凡間的手法,難以保存,想必神醫李鶴的原著,早已腐爛渣了,但這二百年前的抄寫版本,也是極為難得。
莊冥翻看了一下,悠悠說道:“神醫李鶴,名傳千古,可惜他的醫書,早已失傳,未曾想到,其實并非失傳,而是被人珍藏了起來。”
孫員外說道:“這雖非原本,卻也是彌足珍貴。”
莊冥點了點頭,放下了這一本典籍,看向了其他三株奇藥。
這三株藥材,并非絕無僅有,但也頗為珍貴,價錢不低于千兩。
“事我聽說了。”
莊冥看向孫員外,又看了看那位略帶傲氣,而又對自己有些不滿的孫公子,輕笑了聲,點頭說道:“李大人那邊,我會說上一聲。”
孫員外頓時大喜,忙是起,說道:“那便多謝十三先生了。”
莊冥點了點頭。
倒是那位孫爺,自覺今后前途無量,只是如今家族勢弱而已,今次上門重禮相求,對方卻如此輕描淡寫,還讓他們父子在外等侯,心中頗有幾分被人看輕的屈辱之,但答應了父親,卻也只能沉默,一言不發。
“那一切便拜托先生了。”
“好。”
莊冥也沒有留下這父子二人的意思。
當下孫員外便也帶著孫爺,告辭離去了。
——
“公子……”霜靈臉上似乎有些不悅,從來不曾見過,有誰敢在公子面前,把姿態擺得如此高傲。
“年輕狂嘛,總有些的。”莊冥笑著說道:“咱們是做生意的,就算人家姿態再高,也須笑臉迎人。今日雖說他父子上門來求,到底也是一次買賣易罷了。”
“可是他……”霜靈想起對方那眼高于頂的姿態,更加惱怒。ωWW.166xs.cc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莊冥說道:“如今我份不同,倒是極遇見這樣的人了,以前生意剛有起,在我面前擺上架子的,又何止一人?他們這些書生,自以為滿腹才學,前途無量,從而眼高于頂,瞧不起其他人,甚至于我這淮安十六府的生意,在這類人眼中,也只是他們這些清高學子,不愿經商罷了,否則些計謀,自然財富到家……但實際上,他們肚子里的墨水,真正用起來,究竟有幾斤幾兩能用,誰又知道呢?”
“小丫頭,這有什麼好生氣的?”白老笑呵呵道:“這小子太傲氣,就算真有才學,從他得罪李大人就知道,注定前途坎坷,除非他才學曠世,能一飛沖天,否則的話……”
白老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這孫家爺,確實有著幾分才氣,可惜太過于傲氣,他的才氣終究支撐不起他的驕傲,日后走不遠的。
莊冥悠悠笑道:“若他今后真能再進幾步,了場,磨了些棱角,也就沒什麼傲氣了。白老,你替我準備一下……”
白老問道:“公子要修書一封,跟李大人說一聲?”
莊冥搖頭說道:“不必了,我若修書一封,李大人不單會放下見,還會對這小子稍加關照,替他鋪平些道路。按道理說,這本古籍,確實很是珍貴,我修書一封,未嘗不可,但這小子,我確實不喜歡,便也不想為他鋪路了。”
說著,莊冥又道:“聽說李大人的岳丈,也就是李夫人的父親,之前得了病癥,已糾纏年余之久,目前缺了一味主藥,正好孫員外送來的三株奇藥之一,似乎藥相當,異不大,應可替代主藥。到時候你讓管事的,送到李大人府上,明說就是了。”
白老點頭說道:“老奴明白了。”
莊冥說道:“三天之后,再從庫中,取一支玉釵,私下送給李夫人,提一提這事,也就過去了。”
霜靈訝異道:“為什麼是三天后?”
白老笑了一聲,看向莊冥。
莊冥含笑道:“先用一株奇藥,李大人會承我的,李夫人也會念于我,咱們與李家之間,關系又拉近了一層。但此時不宜先提要求,以免顯得太過市儈,待得隔了三五天,再送支玉釵私下給李夫人,而提的這件事,也不過小事而已,便不會讓人心生抵。”
霜靈聞言,方是恍然大悟。
——
夜。
莊冥看著這本醫書,角勾起一抹笑意。
第三十二頁,記載著一種奇花,名為玉神花。
八百年前,云嶺山上有傳說,曾有樵夫于山中跌落,折斷一手一腳,得遇神,賜予白花一朵,研磨渣,敷于傷,手腳皆愈。
神醫李鶴年時登山,雖不信神之說,但采得白花一朵,確有奇效。
此花單獨而生,且極為罕見。
后面則是李鶴查實古史,有七例得到玉神花的故事。
其中多是野史傳說,但正史之中,卻也記載了一例,是一位古代王朝的開國太祖,自左臂經脈折損,骨骼長不當,而虛無力,后來得到此花,才治愈了殘疾,中年興兵,征戰馬上,而獲天下。
“玉神花……”
莊冥右手執筆,寫了這三個字,字輕,清淡平和。
而他卻又換了左手,同樣寫了三個字,蒼勁有力,筆跡沉厚。
他將這本醫道古典,放在了桌上。
他左手寫出來的字跡,和這本醫書的字跡,赫然是一模一樣!
他輕笑了聲,了袖中如云蛇一般的龍。
“宋天元,你到底還是把這本書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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