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頭都大了:“下周一的發布會要做出臨時調整……”
周開震怒:“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不等書再開口,他便道:“等我回去再說!”說完就掛了電話。
Sam在旁邊聽到全程對話,滿腦子卻都在想幾日前收到的那幾封疑似來自沈先生的神郵件。
“……我會給你一個機會。希你把握住。”
這就是所謂的機會嗎?
Sam覺得荒誕,但近日來發生的一切,又他心中浮現出一希。
趕回公司,聽完事件前因后果,周開雷霆大怒:“怎麼可能?你什麼時候通知我的?”
書哭喪著臉:“上午10點鐘前后。是您親自安排我召開會議的相關事宜的。”
周開不肯相信:“我怎麼不記得?”
書說:“沒有您的指示,我怎麼敢越級安排會議?”
周開仍是不能置信。
書沒辦法,來了最初通知他發布會有變的助理。
助理是個年輕的黑人,進來后客氣有禮地一彎腰,把自己和書的通話記錄亮給他看,并表明自己在打電話時習慣錄音。如果周先生需要,他可以馬上提供。
看到來人是個黑人,周開心里不大舒服。
他不喜歡黑人,在他看來這些人格外難伺候,又臟又丑,但在面上他必須維持風度和禮貌,畢竟這是白人之中約定俗的政治正確。
錄音就不必聽了,他勉強點點頭,那助理又一鞠躬,出了門去。
書Frank跟了他這麼多年,不可能在這麼大的事上私作主張,再加上眾多旁證,鐵一樣的事實擺在眼前,周開沒辦法再否認。
周開臉難看至極。
出了這樣的烏龍事件,他總要給大家一個代。
可他怎麼說?抱歉了您吶,在各位等待我的時候,我去打了個高爾夫?
他辯稱道:“我對要開會的事沒有一點印象。”
從剛才起一直保持沉默的Sam開口了:“但是不能這樣解釋。”
周開看向他。
Sam說:“我的意見是,這次的事件不算大,您也沒有耽誤太長的時間,只要對外說您突不適,去醫院做了檢查,今晚再補開會議,應該就不會再有問題了。”
周開覺得此法可行,轉頭對書說:“代下去吧。”
書聽命離開。
當夜一場會開到九點才散。
周開筋疲力盡,卻不愿顯出疲態,自己開著車回家。到家后他連服都沒換下,先去看了沈長青。
沈長青躺在床上,已經睡下了。
周開今天心非常不好,看著睡得香甜的沈長青,心里更添躁郁。
……自己還沒回來,他怎麼敢睡?
難道是仗著上有傷,以為自己不敢教訓他?
周開冷笑一聲,揚起掌,狠狠朝睡的沈長青揮去。
在他眼中,已經出現沈長青的腦袋被扇得偏向一邊、從睡夢中茫然驚醒、一邊后退一邊求饒的景象了。
但他的手腕陡然被一只手捉了。
周開瞪大了眼睛。
……沈長青醒了?還是在裝睡?
但他分明看見沈長青的雙手都好好地放在被子里……
還沒等他想清楚這個問題,一道勁風迎面襲來,重重襲上了他的右臉!
他甚至聽到了自己的臉頰骨發出咔嚓一聲悶響。
周開往往是把人當沙包,自己還是生平第一次充當沙包的角,當即就給敲懵了。
他失去了意識,往后倒去,但一力量在他落地前攫住了他的手腕。
白黑的青年半蹲在地上,護著周開的腦袋,將他緩緩放平至地上,才轉頭看看床上的池小池。
他呼吸均勻,看來沒被剛才揍人的響驚醒。
061松了一口氣。
……好不容易今天提前哄睡著了的。
他把昏迷的周開悄無聲息地扛了出去,運回車里,又稍微布置了下現場。
061想了想,自作主張地用了周開的好值,兌了張卡,消去了周開進門后的十分鐘記憶。
忙碌的過程中,061想,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上這種事兒,會怎麼理呢?
其實此類問題曾困擾了他很長時間。尤其是在接格式化后。
在被清洗完記憶后,他在房間里躺了很久,期間有不人來探他,而最早來的,是一個白發青年和一個長得有點兒俏、眼角落了一點痣的年輕男人。
他們自報家門,白發青年的編號是023,淚痣青年是089。
023負責管理各個世界的數據傳導和下載,089則是隨機系統,任務是負責系統和新宿主的隨機搭配,以及宿主去往的世界線的隨機選擇。
簡而言之,一個網管,一個搖號。
089問:“你還認識我們嗎?”
061搖了搖頭,有些抱歉。
089眼淚:“怎麼辦,孩子他媽,孩子連爸爸都不認識了。”
話音剛落他就被061一腳踹了出去。
061想了想,說:“我們是朋友吧。”
023說:“人。”
089說:“父子。”
然后089又被023揍了腦袋。
然而搞笑的是,023比089矮上足足一頭還多,打人還必須得跳起來,可以說非常沒有氣勢。
061對這種科打諢的氛圍頗悉,但還有另一件事在困擾著他。
他說:“我好像忘了很多重要的事。……我好像要去赴一個約會。”
一提到這事兒,023的臉就不好看:“別想了。別再去見他,這次你不就是因為……”
089卻在這時抓住了023的手晃了晃,示意他別說話。
089說:“緣分這種事兒可遇不可求。現在你忘記了過去,就是緣的一種。”
023白他一眼。
089又說:“緣不到,怎麼求都沒有用;但有爸爸幫你盯著呢,緣要是到了,我拉也要把他拉到你邊來。”
061不知他在說什麼,只知道他是好意,就客氣地對他說了聲謝謝。
格式化對一個系統來說是災難的懲罰,061只能翻看資料,重新悉任務流程,以及再認識一遍其他系統。
從他們對待自己的態度而言,061看得出來,之前的自己好像跟誰都客氣溫和,愿意聽其他系統倒苦水,因此人緣不差。
后來跟他們重新絡起來后,061知道了更多關于自己的事。
工作狂,萬年不休假,一心想著干完200次任務后就回老家。
喜歡研究各種食,很會烹飪,聚餐時往往是主廚,但自己不大吃,更喜歡看別人吃。
不會說什麼俏皮話。
接不上別人話的時候會笑。
吃冰激凌不吃甜筒。
很表達厭惡緒,待人謙和紳士,“請”和“謝謝”不離口。
籠統地說,061是個沒什麼趣味的好人。
反正不是像現在這樣,把人揍暈后,趁著月黑風高布置現場,不僅沒有負罪,還覺興。
061想,只跟著池小池混了一個半世界就變這樣,以后還了得。
不過回了房,看見安睡的池小池,061心就靜了。
之前的他,一直在做大家心目里的那個061,但或許現在自己的心境,才屬于被格式化前的、真正的061。
061看著床上無知無覺的人,想,好在你來了。
這大抵就是089說的緣吧。
他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謝,就坐在床邊陪著他,聯網搜索可以為池小池念的書,直到快天亮才重新進他的。
池小池醒得早,等他一醒來,061便向他報告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末了,他說:“用了8點好值,沒跟你打招呼,不好意思。”
池小池說:“不好意思什麼,幫我自衛,應該的。”
061:“……”話是好話,就是聽著怎麼那麼別扭。
知道周開還在外面喂蚊子,池小池心很好地捧著一本書看了起來。
061不問:“不出去看看?”
池小池說:“現在還不到周開規定的起床時間。”
061:“那就再睡一會兒?”
池小池看表,答非所問:“……伊宋快起床了。”
果然,十數分鐘后,外面約傳來了一聲驚慌的喊。
周開在伊宋的搖晃中昏昏沉沉醒來時,第一時間只覺頭痛裂。
他茫然四顧,發現車窗開著,自己的右側臉頰在窗玻璃上,紅青錯,已經腫了起來。
車停在花園里,他的脖子、左邊和手背上,都是被蚊子咬出的
他了,酸痛至極的他沒忍住發出了一聲·。
畢竟是將近五十歲的了,經不起這麼造,他轉趴在方向盤上,有氣無力地緩了半天,才僵著半邊下了車。
伊宋問他:“先生,您怎麼在車里睡了?”
周開艱難地挪著步子,暴道:“不知道!”
伊宋立即噤若寒蟬。
周開煩躁地摁著太。
昨天他的記憶止于把車子開別墅為止,好像是在熄火的一瞬間,他就徹底斷片了。
太奇怪了。
先是完全不記得下午要開會的事,高高興興地去打了兩個小時的高爾夫,然后又在車里睡了一整夜……
周開踉蹌著進了屋子,:“沈長青,沈長青!”
沈長青很快從臥室里出來了。
他畢竟年輕,幾天過去,已經能自行下地活。
看到周開這副尊容,池小池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沒笑出聲來。
他驚呼一聲:“這是怎麼了?”
周開盯著沈長青:“你昨天晚上幾點睡的?知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回來的?”
沈長青驚恐地搖頭:“我不記得時間……表壞了,一直沒修。”
061嘆,池小池的反應真快。
這是所有可能的回復中最妥帖的一個。
周開現在于炮仗狀態,打人心切,池小池又不是挨打心切,必須要想辦法把自己摘干凈。
如果池小池老老實實地答時間,周開會說,那麼早?我沒回來你敢睡?
如果池小池造時間,周開也是記得自己回來的時間的,必然會問“你沒有聽到車響嗎”。
鑒于此,面對一個變態,池小池在短時間做出了最穩妥的應變。
周開打量了池小池一番,發現他不像是剛醒的。
他問:“你剛才難道沒有聽見伊宋的聲音,為什麼不出來?”
池小池懼怕道:“我……現在,現在還沒有到起床時間。沒有你的許可,我應該在房間里的。”
061突然明白剛才池小池為什麼不肯出來看周開,也不肯睡下了。
敢是在這里等著周開呢。
而池小池話音剛落,061就看見昨夜被自己損耗的8點好度漲了回來,還多了兩點。
061:“……”變態的想法真是難以揣測。
而池小池的表演還未收場。
他轉頭對伊宋說:“不要愣著,扶先生去沙發上休息,聯系Aaron醫生,讓他快點來;再給Sam先生去一個電話,告訴他先生病了。今天……”
說到這里,他似乎意識到自己逾矩了,膽戰心驚地看向周開。
周開再次被他這副模樣大大取悅了,口吻都溫和了許多:“今天我在家休息,養病。”
……好度再次上漲了6、7點。
池小池對061說:“看,沒有吃,沒有穿,敵人給我們送上前。”
說完,他特別練地兌換了一張增強力量的卡片。
他說:“喏,下次拿這個,一拳把他打到中風,附加失憶buff,更劃算。”
拿到卡片,061百集。
池小池這是把周開當ATM用還不出保養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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