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怕學生，這話聽起來嚴重有損師道尊嚴，雖說哭了一氣兒后白阮的師道尊嚴已是所剩無幾，但他仍然不愿向郎靖風承認自己畏懼他的事實。

于是，白阮勉強將一直微微蜷的上半舒展開，起膛試圖虛張聲勢：“我沒怕……”

話音未落，郎靖風又手輕了一下白阮的臉蛋，白阮驚得一哆嗦，啞火了。

妖怪原形的品種不同，天賦也不同，如同狼妖天生能強大作戰悍勇一樣，白綿就是兔妖的種族天賦。白阮天生曬不黑也練不實，臉蛋尤為水靈彈，一指頭下去手糯得像在棉花糖，手指一松開臉蛋又會微微一，看起來十足勁道。

郎靖風心里躥起一邪火，還想再白阮，白阮卻咻地往窗戶的方向一挪，在窗臺下的暖氣片上，用肢無聲地表明自己想和郎靖風“有多遠離多遠”的愿。

郎靖風樂了：“你這沒怕啊？”

說著，郎靖風被那火燎得難，忍不住又手撥了一下白阮的耳朵，白阮嚇得又是一，恨不得把自己一掌拍扁塞暖氣后面去。

郎靖風收回得不行的手，強制把它揣回兜，狠狠咬了下抵莫名的躁，道：“一一蹦跶，你屬兔子的？”

其實要是換別人，尤其是別的男的這樣，郎靖風會覺得對方是傻——誰稀罕你是怎麼著？躲個屁躲？

但白阮這樣，郎靖風就完全不這麼覺得，一方面或許是因為白阮長得太好看，值這麼高很難招人煩，而另一方面就不好形容了，總之郎靖風就是覺得白阮這副慫了吧唧的小模樣兒中著一種詭異的和諧，仿佛白阮這個人就應該是這麼慫的，慫得理直氣壯，慫得渾然天。

更關鍵的是，白阮小白兔般的氣質與表現勾起了郎靖風刻意抑的狼，方才“欺負”白阮的這麼幾下以及白阮的反應讓郎靖風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快.——就像是在林中狩獵到了一只小，被制在狼爪下的小不敢也無法反抗，只能眼淚汪汪地任郎靖風為所為，這樣的覺。

郎靖風深深吸了口氣，覺得燒在心頭的那把邪火已經快一路南下燒進.了，于是急忙剎車，揮去腦不著邊際的妄想，一手撐著桌子，上半前傾近白阮，問：“你怕我什麼？”

白阮不吭聲，用沉默維護著最后一丁點兒為人師表的尊嚴。

郎靖風低聲催促：“問你話呢。”

口吻可是比白阮這個班主任霸氣多了。

白阮搖搖頭，咬牙道：“我真沒怕你……”

郎靖風嘖了一聲：“？”

其實郎靖風聽說過妖氣震懾這檔事兒，也知道弱小的草食類妖怪會天然地畏懼自己。但是，作為一個狼妖的妖二代，郎靖風從小到大接過不妖怪，基本上不是親戚就是父母的朋友，以及父母朋友的小孩兒。

以類聚妖以群分，和郎靖風父母關系切的妖怪大多也都是食類猛，以虎、獅、豹、狼居多，最不濟也是鬣狗這一檔，就算偶爾有食草類妖怪，也是犀牛大象這種無懼食類猛的品種。而且不只自己邊沒有，郎靖風活到這麼大，就從來沒聽說誰真見過什麼兔妖鼠妖妖鴨妖的，畢竟這些脆弱的小想活著都已經很艱難了，遑論修煉。

故而，在郎靖風的認知里，兔妖的稀有程度幾乎就約等于外星人——有人說這個世界上有兔妖，他信，但要告訴他現在他面前就有一個，他就覺得怕不是扯淡。

所以郎靖風兒沒往那方面想，他作為一個學生確實是劣跡斑斑，被年輕老師害怕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我知道了，”郎靖風思索片刻，了然道，“你是不是聽人說我轉學前打過老師？”

白阮沒否認，因為這個他確實也怕。

“我那事兒有原因的。”郎靖風重重吐了口氣，英氣的眉一擰，“就是我之前那學校有個專門上實驗課的老師，那天我上完課手機落實驗室回去拿，看見他跟我們班一個生手腳的，那生都嚇哭了，我就拿燒杯把那傻開瓢了。”

白阮眸微微一。

“真事兒，”郎靖風說著，沒大沒小地在白阮腦袋上呼嚕了一把，“我好人，甭怕了。”

“你……”白阮被狼爪子得汗倒豎，正想提醒郎靖風自己好歹也是老師，郎靖風卻已走到劉震桌邊翻答案去了。

白阮相信郎靖風說的是真話，因為打老師這種事質太嚴重，就算郎靖風家里再怎麼有勢力也很難讓他檔案不留污點，但如果是學校出了禽老師，校方想掩蓋丑聞讓郎靖風和被猥.的生閉，因此不追究郎靖風傷人的責任，那倒是說得通。

見義勇為絕對是大好事，但怎麼郎靖風的功德還是黑這樣，黑得都快遭天譴了……白阮惴惴地思索著，恐懼減輕了許，但也還是怕。

郎靖風從劉震桌上翻出一個薄薄的小冊子，翻了幾頁，道：“應該是這個。”

“這上有詳細的解題步驟，你好好看一遍再往本上寫。”白阮把圓尾按回屁里，起，邁開仍然發的雙朝門口蹭去。

郎靖風面不虞，朝白阮走了兩步，仿佛想把他逮回去：“你不看著我補作業？”

“呃，”白阮生怕再被這小狼崽子叼回去，只好著頭皮解釋，“我去洗手間。”

“去吧，”郎靖風角一翹，故意逗著白阮玩兒，“快點兒回來。”

白阮屈辱地走出辦公室。

到底誰才是老師！？

去廁所解決了生理問題后，白阮不敢回辦公室和小狼崽子獨，四班在上英語課他也回不了班級，最后只得委屈地去場，找了塊涼的地方坐著擺弄手機。

這麼下去絕對不行……白阮想起半小時前自己在郎靖風面前被嚇哭的尷尬畫面，苦惱地抓撓著頭發。

對郎靖風的恐懼已經嚴重影響到工作了，而且這顯然不是短時間克服得了的障礙，白阮焦慮不已，點開微信通訊列表，指尖在一個頭像上方懸停了好一會兒，才猶猶豫豫地按了下去。

——白阮實在不好意思因為這點小事打擾云清師父的修行，可他忍了三天，著實束手無策，除了問問師父也真的沒有辦法了。

白阮：“師父，在嗎？方便的時候能給我回個話嗎？”

另一邊久久沒有回應，白阮喪氣地揣起手機，一心一意地發愁。

……

雖說完全是照著答案寫的，但郎靖風的數學作業總算是補完了，下午第三節課，劉震把這尊煞神放回了四班。

郎靖風似乎對白阮尿遁一去不回的做法頗為不滿，回班之后一直沉著臉，白阮監督晚自習時覺自己都快被郎靖風的銳利視線瞪穿了。

好不容易捱到晚自習結束，白阮腳手地提著公文包走出教學樓，狠狠吸了一大口沒有狼味兒的清新空氣，朝學校大門走去。這時，今天中午剛被白阮去談過話的周皓辰也正巧走出大門，渾上下都散發著郁的氣息，步態飄忽得像游魂似的。

白阮對這個學生很在意，便快步穿過放學的人跟上去多看了一眼，結果這一眼就被他發現不對——周皓辰的新家住得離學校近，出了大門往東走十分鐘就到，不用坐公地鐵，然而此時此刻周皓辰卻正在往相反的方向走，那邊通往地鐵站，是白阮平時回家走的路線。

白阮不聲，順勢跟上，想著被周皓辰看見的話就說自己要去坐地鐵，然而周皓辰全程都沒回一下頭，只邁著機械如木偶的步伐慢吞吞地走著，對外界的刺激表現麻木，車也不看，車喇叭也不聽，馬路過得像走城門一樣。

很快，周皓辰就偏離了去地鐵站的路線，拐進一條斜街，又轉過兩個轉角，一頭扎進一條小胡同。

白阮用圓尾想也知道胡同里肯定沒好事兒，但白阮了解自己學生，他知道就算現在住周皓辰，周皓辰也會死倔著不說實話，而且以后還會防著白阮跟蹤，與其那樣，還不如干脆一跟到底，看看究竟什麼況。

白阮躡手躡腳地湊近胡同口，探出半張臉向里張。

胡同里，幾個人正嬉皮笑臉地圍著周皓辰。

這幾人若論樣貌，那是各有各的丑法兒，共同點只在于個個發型清奇、溜肩駝背、氣質猥瑣，白阮看著他們圍著周皓辰的場景，腦不浮現出幾條窮形惡狀的鬣狗圍捕小羚羊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