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拱了拱手:“方才唐突了,抱歉,改日定備厚禮登門致歉。”
子微微頷首,聲道:“無妨,我這侄有些魯莽,諸位慢走。”
見對方轉離去,恨恨道:“姑姑,您就是太好子了,對這等登徒子,怎好輕易放過!”
子:“方才沒聽那小娘子說的話嗎,你當對方份低賤?就算他們有錯在先,也已再三道歉,好了,不必斤斤計較。”
狐疑:“京城高門子弟,哪裏有像他們這般落魄的,就算是員家眷,我們也沒必要息事寧人吧,鎮遠侯府何曾怕過事?”
子微微一歎:“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你以為對方一時落魄,難不一世都落魄?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好啦,一樁小事而已,你這脾就是太烈了,難怪你娘要你跟著我住一段時日,看來不把你調、教好,我也沒臉將你送回去。”
癟癟,終於消停了。
四周人聲鼎沸,這段小小的曲並未引起周圍多人駐足圍觀。
賀家人並未在寺廟待多久,上完香,將手寫經書拿去給大和尚開,一家人就回去了,因著方才發生的不愉快,袁氏與賀嘉也沒了想要逛街的心。
回去的路上,賀鬆不敢再輕易說話,生怕惹惱了賀融。
馬車途徑西市,賀融讓賀鬆停下,又對他們道:“在這裏等我。”
眾人不知他要做什麽,過了片刻,就見他帶著幾個油紙包回來,遞給賀嘉。
賀嘉這才知道賀融是下去給他們買吃的了,蒸騰香氣令最後一不快也拋諸腦後,眉開眼笑:“三哥,你可真好!”
是賀家唯一的兒,兄弟們對都很友,但換作別的兄弟,未必有這份細心。
賀融:“留些給五郎和七郎,別全吃了。”
賀嘉已經拎起一塊塞口中,又分了些給袁氏和文薑,一邊含糊不清道:“回家都了,我幫他們多吃些!”
賀鬆湊趣笑道:“三郎對兄弟姊妹可真好!”
賀融淡淡瞥他一眼,賀鬆了脖子,立馬將後半截話都吞回去。
“賀鬆,方才在外人麵前,我不多說,你應該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吧?”
賀鬆囁嚅道:“小人方才不該自作主張,給主家惹麻煩了……”
賀融:“不僅是自作主張,你是來了京城之後,骨頭都輕了好幾兩了,以為我們是皇子皇孫,便可縱橫京城,肆無忌憚?方才對方是因為有個講理的長輩,才沒將事鬧大,若是鬧大,我們勢單力薄,庶母與嘉娘就隻有吃虧的份,們若了傷,你擔得起責任麽!你若是想擺皇子家人的架子,還是趁早歇了這份心,回頭我就稟明父親,將你送回竹山去,我們家用不起你這樣的!”
他的音量不高,卻字字如刀,說得賀鬆抬不起頭。
“您教訓得是,小人知錯了,小人再也不敢了!”賀鬆嚇得變,當即就要跪下求饒。
賀融卻將人一把拽住:“大庭廣眾,無須你在此表忠心,免得旁人以為賀家苛待仆役!賀家記著你在困頓時這份患難與共的主仆誼,你也要記著謹守本分,別出了賀家大門,就在外頭狐假虎威,敗壞父親的名聲。”
賀鬆心裏又是害怕又是愧,說不出任何辯解的話,隻得了眼眶,連連道:“小人記得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馬車,賀嘉對著袁氏和文薑吐吐舌頭,悄聲道:“三哥恩威並施,好有威儀啊!”
袁氏笑了笑,也覺著郎主的子有時過於弱,大郎二郎等人,心思又不在這上頭,其他人,說了未必有效果,未必令人信服,這些話,隻有三郎能說,也隻有三郎說了,才能震懾賀鬆。
這時他們還不知道,賀泰從外頭買回了一件令所有人驚掉下的東西,並且已經在家裏掀起一場波瀾。
作者有話要說:
與正文無關的小劇場:
賀僖見賀融輕易請假,心裏很羨慕。
隔天上課上到一半,他捂著肚子:哎呀先生,我肚子疼!
學士走到他麵前:吃壞了東西?
賀僖痛苦:應該是……能不能讓我……
學士:可以!
賀僖大喜,站起來往外走。
學士扯住他:你幹什麽?
賀僖:您不是說可以請假嗎?
學士冷笑:我是說你可以帶病上課,當我看不出你裝病呢?
賀僖不服:為什麽三哥也裝,就沒人看出來!
☆、第23章
已經下學的賀穆等人,以及從北衙下值歸來的賀湛,幾兄弟正坐在廳堂之,看著一幅展開來的畫作發呆。
賀泰得意道:“鍾繇的真跡雖然難找,可功夫不負有心人,終究還是給我找到了,如何?”
賀穆合不攏瞪了半天,好不容易咽了一下口水,艱難道:“父親,您怎麽確認,這就是鍾繇的真跡?”
賀泰:“中有骨,細膩瀟灑並存,無論從字跡還是印章,的確正是鍾元常手書,為父昔年在宮中仔細觀過鍾繇真跡,要辨認出來並不難。”
他信誓旦旦,賀穆放棄繼續糾結這個問題,轉而問起最關鍵的:“這樣珍貴的手書,恐怕價值不菲吧?”
賀泰:“那是自然。”
他旋即輕咳一聲:“不過這樣的價格能買到真跡,也不算貴。”
對方越是這樣說,賀穆一顆心就越往上懸:“父親,您到底花了多?”
賀泰比了一個手掌。
賀僖茫然:“五兩?”
五兩,別說鍾繇的手書,連仿品都買不到。
賀泰翻了個白眼,以示鄙視。
賀秀皺眉:“五十兩也太貴了!”
賀泰瞪他一眼:“鍾元常的手書被譽為神品,與王羲之齊名,你五十兩去買一幅給我看看!”
賀穆巍巍,抱著最後一希問:“總不會是……五百兩吧?”
賀泰點點頭。
賀穆眼前一黑,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厥過去。
“我們哪來那麽多錢?!”
賀泰:“宗正寺不是剛撥了一筆錢過來麽?”
賀穆失控喊起來:“那是宗正寺奉陛下命,補給我們的俸銀,沒了這五百兩,家裏就要去喝西北風了!”
賀泰不以為意:“家裏剛買了米麵,這筆錢放在公中,一時也不會花,倒不如拿來給陛下置辦壽禮,隻要陛下高興,往後還愁這五百兩?再說了,陛下壽宴雖是家宴,為父那些兄弟姊妹,也必然會獻上奇珍異寶,我們若不拿出點心意,怎麽對得起陛下讓我們回京的恩德?”
兄弟幾個麵麵相覷,都不知說什麽才好,總不能著父親去退貨吧?
賀穆一口老哽在嚨不上不下。
賀湛試圖勸說:“父親,人人皆知我們家一貧如洗,貿然獻上如此貴重的禮,怕反惹陛下不痛快。”
賀泰:“你懂什麽,若不傾其所有,怎顯得誠意十足?”
見他們半死不活的反應,賀泰也沒了剛把東西買回來時的那種興:“行了行了,買都買了,不必再說,為父還不是為了這個家著想!”
子不言父過,見他不耐煩,其他人也不好再說什麽,這五百兩嚴格說來,隻有賀泰有資格決定去向,他哪怕是將五百兩丟河裏去,賀穆他們也無可奈何。
賀泰捧著畫回書房欣賞去了,徒留兄弟幾人坐在廳堂之中,相對苦笑,一時無人言語。
待賀融他們傍晚回來時,方才知道這個消息。
聽賀湛說完,賀融蹙眉問道:“五百兩能買到鍾繇真跡?”
賀湛苦笑:“父親說是真的,我們幾個都不懂辨認,難不真要將那幅手書獻上去?”◎思◎兔◎網◎
賀融:“買都買了,你們讓父親不獻,他會答應嗎?”
他頭也不抬,漫不經心,賀湛忍不住道:“三哥,你倒是波瀾不驚!”
賀融正在筆疾書,把今天在崇文館落下的功課補上,想要在學士們麵前有個好印象,不是靠皮子就可以的,起碼也要上的策論也要言之有。
所以說,好學生不容易當,像他四弟那樣,平時不肯用功,還想學他逃課,那真是發夢了。
賀融:“就算是贗品,看在一片孝心的份上,父親頂多在宗室間被嘲笑一下,不會被陛下怪罪的。”
賀湛角搐,覺得好像也有道理。
賀融:“你在北衙當差如何,還習慣吧?”
賀湛拿起放在書案邊上的竹杖把玩挲:“剛去的時候有,宋蘊那小子看我不順眼,總在我麵前耀武揚威,上回還帶了人在我回家的路上,想要套我麻袋,誰知反被我揍了一頓,還將他們的腰帶取走,他生怕我去上司麵前告狀,事後也不敢聲張。自那之後,我在北衙的日子就好過了,宋蘊那廝見了我便繞道走。”
見他神采飛揚,賀融忍不住了他的腦袋一把。
賀湛:“三哥,我都去北衙這麽久了,你才想起關心我,是不是有點晚了,萬一我被欺負慘了呢?”
賀融:“你從小就表裏不一,看著純良,實際上一肚子鬼主意,跟你過不去的人,我倒是要擔心對方多一些。”
賀湛抗議:“什麽表裏不一,這是好詞嗎?”
賀融:“那就藏錦繡?”
賀湛笑了:“這才差不多。三哥,你這竹杖用的也夠久了,不如我給你新做一唄?”
賀融頭也不抬:“好啊。”
賀湛:“你喜歡青還是紫的?我瞧紫竹也不錯。”
賀融:“都,反正我沒錢。”
賀湛一噎,無奈道:“我出,我出行了吧?”
他心裏嘀咕,怎麽三哥好像知道他今天剛發了俸祿似的?
賀湛:“你瞧你這竹杖,底部都開裂了,我要是不給你做新的,哪天沒法用了怎麽辦?”
賀融歎一口氣:“將就著用到哪天是哪天吧,除了你,還有誰關心我?”
賀湛聽得心裏一陣難,正想說點什麽,乍一看賀融角微微漾起,來不及收回的笑紋,霎時明白了。
“三哥!”
賀融沒法再裝,隻得安道:“旁人想讓我逗,我還不逗呢,隻你有這個殊榮。”
賀湛角搐:“謝謝三哥賜予我這個殊榮。”
賀融:“不客氣。”
……
到了壽辰那一日,賀家人穿戴整齊,坐上宮中派來接送的馬車,朝皇宮行進。
賀湛離京那年不過五歲,對皇宮的記憶早已模糊,但他這些天在北衙當值,經常需要在皇城值巡守,看得多,便也沒了那份新鮮。
倒是賀嘉與七郎賀熙,一個姑娘家,一個從未來過皇宮,所見俱是恢弘巍峨的白玉闌幹,琉璃房頂,不由掀開車簾子往外張,一路目不轉睛,直至抵達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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