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誰?」小妖那邊,直接被一連串不帶換氣的反問句給弄蒙了。
「你猜?」
「我猜什麼猜?你,傻吧你?」
紀鍇氣定神閑。吵架要義第一條,人蔘公,一定要到別人的痛——而想到痛,必須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就像葉氤剛才一句「你不是親媽」直接把阿姨給弄哭。而類似「你傻」之流的罵街,本沒用。
於是,現在這狀況就對他很有利了。
因為他實在是聽過小妖不故事,網上更看過一些黑歷史,而小妖那邊本不知道他是誰。甚至給了他充足的時間循序漸進,而不是一上來就直接高能。
「哎葉氤,我問你啊,你憑什麼在這兒嗷嗷的、指示黎未都給你干這干那?」
電話那頭小妖立刻跳腳:「我我男朋友做事,要你管?」
「是哦,你男朋友啊?都有男朋友了,還好意思在外頭勾三搭四的啊?還專挑結過婚的勾搭,賤不賤啊你?你勾搭就勾搭吧,有事讓夫給你做牛做馬啊?整天有事鍾無艷沒事夏迎春的,你當你齊宣王啊?不想想你配嗎?」
「你到底是什麼人!」
「小妖,真心奉勸你一句啊,有本事當金雀,就拿出點金雀的職業素養來。拿人家手短知不知道啊?還是說你已經拿黎未都的早就拿到高位截癱了,所以自己不了,才只能差使人家干這干那的?」
這一刻,旁邊黎未都媽媽的神已經變了。
了眼淚,指尖拍拍,默默崇拜。
那邊葉氤大一聲:「我知道了!你就是被拍到的那個賤人對不對?」
嗯?紀鍇皺皺眉,不知道他在說啥。
「你跟黎未都好多久了?還騙他給你買服,說,你怎麼勾引他的?花了他多錢?」
「哎哎哎,」紀鍇提醒他,「你這人到底怎麼回事?自己不檢點還反咬一口?不要臉程度簡直就跟開了無敵似的,突破老子對傻的最高忍力。黎未都也真是倒霉,難不上輩子挖你祖墳了?居然還能忍你那麼久,我也佩服他吃苦耐勞、為民除害的神的。」
「你——」
「我什麼我啊?話說回來,就準你花他錢,就不準別人花他錢啊?憑什麼啊?神邏輯啊?我以前一直還在想,黎未都好吃好喝伺候著你,你個小妖為什麼還那麼瘦。今天終於想通了,又不要臉又沒心沒肺的,重輕不是應該的麼?」
嘟嘟嘟——
對面掛了。
紀鍇大為不解。居然掛了,這就掛了?
太弱了吧?老子還提到你什麼整容、學歷造假的傳聞呢,這火力還沒開到百分之十呢好嗎?趕追著就給打了過去。
響了好幾聲,小妖才終於接了,可能是趁著掛電話冷靜了一下,這次來個先發制人:「不要臉的賤貨!倒好玩是吧?別人的東西很有意思是吧?你既然這麼想要黎未都,那正好,我不要了,打包送你算了!反正你就是窮瘋了,一定要撿別人用過的對吧!」
「等等,你等等!」紀鍇喊住他,「你的意思是,同意跟黎未都分手了?哎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小妖你可別轉臉不承認哈,也別跑!來來,有種就當著他的面,再好好說一次!來!」
葉氤:「本來就是他纏著我不放,你要是不怕自取其辱,倒是去當面問問他啊?看是他不願意分,還是我不想走?看你倒不得上?」
猖狂,真的猖狂。
紀鍇大步往臥室去,頭腦里迴響著「被偏的永遠有恃無恐」,流行歌曲誠不欺我。
可能外頭靜太大,臥室的門「吱呀」自己開了。紀鍇差點直接撞上黎未都那張蒼白鬱的臉。
再沒二話,一手大力揪住黎未都的胳膊,一手就把手機懟黎未都鼻尖:「跟他分手,跟小賤人分手!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分!」
「他剛才說什麼你都聽到了對不對?這都能忍?是男人就他媽有點骨氣,別作踐自己!你再磨嘰,信不信老子先一掌也給你糊牆上去、扯都扯不下來?」
結果,那位無可救藥的蠢貨黎總喲,呵呵。
低垂著單眼皮,翕著沒有的,對著電話低低說了一句:「葉氤,我……明天去找你。」
紀鍇一腔怒火「蹭」如火山發。腦中瞬間瘋跑過一萬種弄死黎未都的方法。「砰——」一拳直直砸在他耳邊的門檻上,砸裂一層漆皮。
其實有點疼,卻不足以平息烈烈燃燒的怒火。
真的,要不是看這姓黎的都快死了,這一拳一定直接照臉上去。打得他那高的鼻樑徹底回爐重鑄!
「黎總,你是不是真瘋?腦癌還是顱骨骨折?還留這小妖幹什麼?白天辟邪、晚上避孕啊?你真的還好吧黎總?雖說人的智商是天定的,但蠢就算了,還特麼執迷不悟是怎麼回事呢?」
媽的太氣人了,氣得反而笑了:「算了算了,不然你倆還是好好在一起百年好合吧,真的你倆特別配!你也是夠賤的,跟他半斤八兩,估計就算經濟危機你們也貴不了,正好天生一對!」
「未都~你看看你這都的什麼朋友啊?」
電話那頭,葉氤揚起嗔的語氣得意洋洋:「別吵了,趕快去幫我拿DEMO吧!要是因為你弄遲了我錯過那麼好的機會,我記你一輩子的哦!」
「拿你個磚頭鎚子!」紀鍇狂吼一聲,「小狐貍你給我記住了,三人者恆被三之,出來混遲早要還,你他媽直接原地炸去吧!」
一聲巨響,手機砸在牆壁上,支離破碎。
在短短一兩秒炸腦子的舒爽發泄之後,紀鍇又默默開始心疼,好歹也是花錢買的,因為神經病和小妖給砸了確實不值得。更別說相冊里還有一堆照片,都是寶貴的回憶……
仔細想想,好像也都是和朱凌相關的回憶。
沒了也好。
算了,我還是滾了。跟你們這群牛鬼蛇神真的扯不清。
「……你也不聽我把話說完。」
黎總緩緩蹲下去,捂著搐的胃,作艱難地幫他撿起手機:「我是說,明天去找他,然後跟他當面分手。」
「……」臥槽。
你不早說!白瞎了老子手機?!
紀鍇接過一堆手機渣渣,滿臉的懷疑:「你、你真會乖乖跟他分手?那電話分就是了,幹嘛還當面分?」
黎未都抿垂眸,出一抹苦笑。
「你別哄我!別到時候見了面又捨不得!」
「不會。」
黎總聲音雖輕,卻堅定。站起,人卻晃了晃。
「哎!哎?黎總,黎總?!哎——」
……
……
A市最好的三甲醫院。
天已暗。黎未都在裏面輸,紀鍇在外面凳子上靠著。累、困、、頭大。
被病弱土豪折騰了一下午加一晚上,忙得甚至沒時間想去仔細捋清自己那一攤子爛事、怎麼跟朱凌攤牌,怎麼跟小琰說明這一切……
唉。嘆了口氣,先沉住氣吧。還有三天朱凌才收工回家,還有充足的時間思考怎麼徹底拍死他。
走廊那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黎未都媽媽拎著一大包葯急急跑了過來。
「呃,怎麼那麼多?這不止胃藥吧?」還都是洋文名。
「這幾瓶是未都常用的胃藥,剩下這些……是安眠、和抗抑鬱的。」
紀鍇有點兒懵,一直都覺得那位黎總神經兮兮的又有點鬱,好像有病來著,沒想到是真的有病?!
「阿姨,我剛才是不是不應該罵他?萬一刺激著了……」
阿姨微笑,擺了擺手:「紀鍇啊,你喜歡未都對不對?」
「……」石化。
「……」繼續石化。
「絕對沒有這種事的,阿姨!」絕、對、沒有好嗎!
中年子一臉溫良,握住紀鍇的手拉他坐下:「你是個好孩子,阿姨能看出來你是真心對未都好的,阿姨能放心把他給你。」
「阿姨,真的不是!您、誤、會、了!我那個……」
「未都他其實是個本很好、很善良的孩子,就是有點死心眼。不過阿姨都看出來了,那孩子應該也喜歡你的,只是現在還有點沒走出來、沒有真切的覺到你的好罷了,你一定、一定要對他有耐心。」
「阿姨!我真的——」
「謝謝你啊紀鍇,幸虧有你。未都以前遭了不罪,還好遇上了你。」
我說阿姨,您怎麼就聽不進我的話呢?
然而,這還沒完。
「未都他……還沒有跟你說過我們家裏的事吧?」
「……」
「剛才葉氤說的沒錯,我確實不是未都親生母親。我呢,是他爸爸的第三任妻子。」
阿姨!其實你們家的事,我真的、真的可以不用知道的!紀鍇汗,可對著阿姨真誠善良又掏心掏肺的眼神,簡直騎虎難下。打斷也不是,不打斷也不是。
「未都的媽媽,是他爸爸還沒發家時候的糟糠妻。」
「因為忍不了他爸爸在外面花天酒地,最後鬧到神分裂,在未都六七歲的時候就走了。他爸爸沒幾天就娶了第二任妻子。但那個人待未都,很快也離婚了。」
「遇到未都爸爸的時候,我才剛剛大專畢業。真的是特別年輕,什麼都不懂,別人說什麼我信什麼,就那樣稀里糊塗地聽了他的甜言語,跟他結了婚。」
「剛到那個家的時候,未都還小,上好多舊傷,也不肯說話,真的很可憐。我花了大概一年的時間,才讓他信任我、明白我真的不會傷害他。」
「……」
「葉氤……是家裏清掃阿姨的兒子。」
「未都小時候經常生病、神狀態也不太穩定,非常依賴葉氤。但那個時候的葉氤也是比較善良、單純的,也願意陪著未都。」
「可是後來長大了,卻好像變了個人。或許是未都太過寵著他的緣故,要什麼就給什麼,不要的也拚命給。讓他很早就有了優越的條件,被人羨慕、變得虛榮,更把未都對他所有的好都當了理所當然。」
「我也勸過未都的呀。」
「就算再喜歡一個人,也不能像那樣沒底線地寵著。可是怎麼辦呢?未都本不聽我的呀。他說喜歡一個人,就是要把所有最好的都給他。其實這也沒錯呀,可是……」
「好笑的是,連葉氤媽媽都狐假虎威,明明是按月拿工資的,個玻璃都要被怪氣地罵一頓。沒搬出那個別墅之前,真的不知道到底我的主人,還是是主人。」
「誰知道呢?也許也是未都爸爸的人之一吧。那個人沒了人本不行,換了三任妻子還是沾花惹草本難移,沒有片刻消停。」
「我曾最多一周見過他帶四個不同的人兜風開房,你說可笑不可笑?一開始也哭過、也鬧過,但是沒用呀。未都媽媽的下場在那裏擺著,我想著,我總不能以後我的孩子也要沒人養、被人欺負呀。」
「所以我早早搬了出來,雖然沒有正式和未都爸爸離婚,但其實早就各過各了。未都一直都特別恨、瞧不起他爸爸,從小就跟我說,他一定不要跟他爸爸一樣,一定要找到一個值得珍惜的人。」
「然後,一輩子只對那一個人好、只著那一個人。」
……
……
紀鍇踏病房的時候,心有些沉重。
「……你還抑鬱癥啊?」
黎總一臉不服:「偶爾心不好而已,我沒病!」
好好好,你沒病。紀鍇「啪——」地在他邊坐下。病床吱呀呀。
「你這,明天還真不一定能出院。」
「……」
「但不管啥時候出院,出院后就會立刻去跟小妖分手,不會變的吧?」
黎未都垂眸:「我知道該怎麼做,不用你心。」
「哎等等姓黎的,你這態度不太對勁啊?」紀鍇當即心急手。不能打,這黎總跟瓷做的似的,萬一打壞了……但是,能掐!!!
怎麼之前沒想到這一點?馬上逮著胳膊就狠狠下去,一扭——
「你幹什麼?疼!」
「疼是嗎?你還知道疼的啊?!」
黎總很震驚,好看的眼睛都生理地紅了:「疼!是真的很疼!放手你瘋了嗎?你到底想我怎麼樣?我分!本來就會分的你幹什麼快住手!你有病吧你個暴力深山熊!!」
「……真分?」
「你是不是無發泄,只是想找個由頭掐著我玩?」
「……」
「……」
床鋪再度吱呀一聲,鍇哥嘆了口氣又坐了下來。一副過來人的表,拍了拍黎未都隔著單薄的白襯衫被掐得一片青紫的地方。
「黎總你啊,總有一天是要長大的。」
黎未都齜牙咧加巨型不爽——你什麼熊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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