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大，但也許是睡得不沉，顧念一下子就驚醒過來。

那句話之后，外頭一下子顯得更安靜了。

顧念坐了一會兒，起推門出去。

外面走廊燈昏昏亮著。

顧念仿佛能聽見自己腳下的棉拖與木地板之間的聲。

樓下的幫傭們可能也聽見了剛才的靜，但沒有一個人不識趣地出來張。

雍夫人劉玉珊正站在自己房間門口，側臉一大半淹沒在影中，只有口的急劇起伏泄了的心。

顧念的理智告訴應該裝看不見，畢竟現在并不是真正的雍凜，不宜手別人家的家事。

但猶豫了片刻，還是走上前，輕聲了一句：“媽。”

劉玉珊微微側頭，無言看。

顧念暗嘆口氣，扶著人來到自己房間，關上門。

“媽，你沒事吧”

這句話就像一個按鈕，打開了劉玉珊的淚閘，的眼睛瞬間潤。

“我跟你爸提了去客串演戲的事了。”

顧念明了：“爸不同意”

劉玉珊：“他讓我別自降價去拋頭面，說雍家又不是養不起我”

沒等顧念說話，又道：“這些年嫁進你們家，我自問戰戰兢兢，沒出過錯，你爸讓我息影我就息影；你爸讓我打理那個慈善基金會，我明明不懂也不興趣，還是努力去學；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爸那邊有些親戚，眼睛長在頭頂上，覺得我演員出，放在舊社會就是個戲子，誰都能踩一腳，覺得我能嫁你們雍家，就是祖墳冒青煙了，可這些我都沒給你爸說過他呢，他恤過我嗎”

語調越說越急促，顧念輕輕拍的后背，劉玉珊了口氣，繼續說：“我從年輕起就喜歡演戲，現在嫁給你爸那麼多年，你也這麼大了，難道我就不能重新撿起自己的好麼什麼自降價，難不我原來很低賤，嫁人之后才飛黃騰達的”

顧念輕聲道：“你們這麼多年夫妻，爸這樣說，的確是過分了。”

劉玉珊委屈：“何止過分其實我知道，他打從心底就從來沒高看過我，自從和他結婚，我不說沒有自己的事業，連去逛街吃飯，都不能挑自己喜歡的牌子，生怕丟了他的人，丟了雍家的面子他倒好，從來都不認為我為他犧牲了多，反引以為理所當然”

“現在我只不過是想去李導的戲里客串一把而已，那可是李導啊他這種級別的導演，我年輕時想去演他的戲，都找不到門路，人家也看不上我，你爸卻連圓我一個夢都不肯”

見顧念不吱聲，不由埋怨道：“你跟你爸一個樣，半句話都不肯多說，難不我上輩子欠了你們雍家的”

顧念無奈，不是真正的雍凜，又不能評斷誰對誰錯，只得道：“前幾天我和顧念發生爭執，原因與這件事也有些相似，我希辭職，卻想婚后還繼續在a;j工作，所以”

本是隨口說一件事來安對方，沒想到劉玉珊一聽，注意力竟全不在自己上了，趕忙抓住關鍵詞問：“你要跟顧念結婚”

顧念了角：“現在沒有這種想法了。”

劉玉珊松了口氣：“小凜，顧念那孩子我晚上也見著了，的確是個好孩子，也很漂亮，就是一點，可能家境普通了些，所以從小見識有限，但這也怪不得”

絞盡腦措辭，避開那些可能會令兒子到不悅的用詞。

“說白了，你和從小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看見的事，學到的東西都不一樣，不提家境出，你在英國留學那麼多年，卻是在國長大的，別的不說，朋友圈就不一樣，怎麼談得到一塊去你們現在甜甜，那是熱期還沒過，等到新鮮沒了，難保就會后悔。”

劉玉珊想必也是知道兒子個強，決定好了的事鮮聽勸，尤其是在大事上，連丈夫都未必說得他，所以并沒有陳述自己個人對顧念的種種不喜歡，而是從雍凜的立場上來給他講道理，也算是苦口婆心了。

顧念苦笑：“媽你就不用心，我們理念不合，不會在一起的。”

哪里知道自己隨口拿來勸對方的例子，竟會引發雍夫人這麼大的警惕。

劉玉珊拍拍兒子的胳膊：“能嫁雍家，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既然沒有眼，你也不用為傷神。我聽說還是一個普通店員是吧a;j聽著鮮，想要往上走，哪里是那麼容易的，我每年也沒和他們那里的人打道，知道里頭水可深了，勾心斗角樣樣不，小姑娘心氣高，有志向很好，就是太天真了。”

敢您忘了您自己剛才還為了去拍戲的事，抨擊丈夫不支持您擁有自己的好和事業，怎麼現在上兒子的事，立馬又變了立場

顧念啼笑皆非，一面覺得劉玉珊雙重標準，一面又有些的羨慕。

不管如何，劉玉珊肯定是一位為兒子著想的好母親。

將自己這麼多年來的種種不滿都吐槽出來，劉玉珊心也好一些了。

“你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的，媽不該拉著你說這麼久。”起往外走。

顧念：“那你跟爸好好說說，可別吵架了。”

劉玉珊：“知道了，這麼多年夫妻，我還不知道他脾氣麼”

顧念送出門，這才折返回來。

可這麼一通折騰，也睡不著了，索趴在床上打開手機，給雍凜發短信。

你睡了沒

雍凜本來就不舒服，經過晚上那頓食不知味的晚餐，更是心塞到胃疼，回到公寓以后就吃了止痛片，連服都懶得換，直接倒頭便睡，自然也沒看見顧念的短信。

止痛片里的安神作用讓雍凜這兩天一直繃的神經稍稍松懈下來，這一覺睡得有點久，直到一個電話將他吵醒。

他迷迷瞪瞪接起電話，潛意識里以為還是陳莊過來請示公事，直接就說：“能拿主意的你自己先拿主意就行了，不用事事問我。”

那邊靜默了好一會兒，才有人道：“nina，是我，john。”

顧念的門店經理

雍凜的睡意一下子去了大半，隨之清醒過來。

“有什麼事嗎”他了眉心。

john呵呵一笑，也沒計較他的失禮，語氣依舊隨和關切：“你怎麼樣了”

雍凜一愣，猛地抬頭看時鐘。

早上十點正。

距離他本來應該到門店的時間，已經晚了半個小時。

雍凜：“我睡過頭了，現在馬上就過去。”

john溫聲道：“你要是不舒服，今天就繼續休息吧，我讓同事給你代班，只是以后提前給我說一聲就行了。”

言下之意，顧念沒有請假，導致門店本來應該值班的人數了。

雍凜有些不是滋味，卻不得不道：“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我今天不請假，現在就過去，半小時應該能到。”

掛斷john的電話，雍凜一邊起準備換下這皺的服，卻忽然覺有點不對勁。

這種不祥的覺來自他上。

雍凜皺了皺眉，回頭往床上看，整個人頓時連同表一起僵住了。

只見淺藍的床單正中，多了一大攤深跡，乍一看像犯罪現場。

他定定盯著那團跡看了三秒，忍不住向自己后，臉又往難看更進一步，稱得上面如菜了。

雍凜簡直快要瘋掉。

連都阻止不了側，難不他下次要買人紙尿嗎

下一刻，雍凜以百米三秒的速度沖進洗手間。

微有潔癖的他一邊清洗，一邊抓狂地想：那些人每個月都得來一回，們到底是怎麼忍這一切的

如果夏天在空調房里也就罷了，如果是在室外，不一會兒就渾上下冒汗，再加上生理期出

想到這里，雍凜只覺得自己的未來一片黑暗，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