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姐”一耳，雍凜差點以為是詐騙電話，直接就想給掛了。

還好掛之前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將快要移到掛斷鍵的手指及時收了回來。

“你是顧寧”

雍凜也沒想到顧念這的酒量那麼差，一杯洋酒就放倒了，睡太長時間的后果反而是腦袋像被一線牽引著，暈沉沉的。

電話那頭顯然覺得他的語氣有些陌生，也停頓了好一會兒：“是我，姐，你現在有時間嗎，要是沒有的話，我就先不打擾了”

聽著不太像車禍，雍凜皺眉，難不是通肇事

他記得顧念提過自己家里只有個親弟弟，并沒有妹妹，那麼這個顧寧，應該就是堂妹之類的份了。

“你說你在醫院要是急的話，我現在過去，哪個醫院”

對方報了個地址，末了沉默片刻，才道：“姐，你直接到婦產科來吧。”

雍凜：“”

趁著在路上的工夫，他給顧念那邊打了個電話。

電話沒人接，這意味著顧念很可能在開會，手機設置了靜音，或者放在辦公室里。

活了三十來年，雍凜對當人這種事著實沒什麼經驗，尤其是去婦產科，那更是頭一回。

等他問了一圈，終于找到婦產科，看著眼前走來走去的患者和家屬而眼花繚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他都不認得顧寧長什麼樣子。

站在原地呆立了片刻，視線搜尋一圈，所有面孔好像都長得差不多，雍凜完全茫然了。

一名年輕子坐在不遠，正好抬起頭，目落在雍凜上，面驚喜：“姐”

聲音不大，但足以讓雍凜辨認。

雍凜走過去，順便觀察了一下顧寧的長相。

比起顧念，顧寧長相不算出，但眉宇之間跟顧念也有三分相似，稱得上清秀人，沒有化妝，扎著馬尾，像個鄰家孩。

注意到雍凜上下打量的目，顧寧有點尷尬。

“怎麼回事”旁邊沒有位置，雍凜站在面前，居高臨下，表淡淡，完全不像平時的顧念，讓顧寧有種說不出的迫。

只好站起來，將雍凜拉到一邊，雍凜注意到的眼角有些發紅，應該是剛剛哭過，現在已經平靜下來。

顧寧：“對不起，姐，我沒打擾到你的工作吧”

臉上現出幾分不安：“剛剛我有些驚慌，來不及多想，就給你打電話了”

畢竟是顧念的妹妹，雍凜有點心了。

“沒事，我今天請假了，你哪里不舒服”

顧寧苦笑了一下：“我，我好像懷孕了。”

從說出婦產科三個字，雍凜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他凡事習慣做好各種最壞打算，連顧寧染上什麼病的可能都想到了，相比起來，懷孕還不算太壞。

雍凜自然會問：“你男朋友呢，他也來了嗎”

但不問還好，一問之下，顧寧的眼眶又迅速紅了。

“對不起，姐，當初我沒聽你的勸告，才會變現在這樣”

哭哭啼啼，什麼時候才能將事說明白

雍凜心下不耐，忍不住將與顧念作比較，得到的結果是，顧念外表比顧寧還要弱三分，可論起心志堅強，顧寧顯然不如其姐甚多。

“哭是不能解決問題的。”他很平淡地陳述一個事實。

雍凜畢竟不是顧寧，對的遭遇了同，但因為顧念的緣故，他又不可能丟下對方不管。

他的冷淡似乎了最好的鎮定劑，反倒令顧寧很快平靜下來，將來龍去脈說清楚。

顧寧今年大四，面臨畢業找工作的關口，和許多人一樣，在大學談了個男朋友，幾年下來，彼此不錯，可惜最后兩人還是沒法在同一個城市工作，男方去了南邊的g市，而顧寧會繼續留在s市，但就在這個時候，顧寧發現自己疑似懷孕了。

又急又慌，趕到醫院來檢查，結果不出意料，顧寧畢竟還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孩子，除了談的時候嘗果之外，平時循規蹈矩，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面對懷孕的事實，當下就六神無主了，不敢跟父母說，頭一個想到的，自然是同在s市，而且平時常有聯系的堂姐顧念。

雍凜聽完就皺起眉頭：“那你男朋友呢”

顧寧強忍著眼淚：“前幾天，我拿驗孕棒試了之后，就給他打了電話，他說過兩天會回來，結果后來我再打電話給他，都沒人接，今天確認要來做檢查之后，我又打過去，那邊直接就關機了。”

雍凜沒好氣，不僅是對顧寧的男朋友，也是對顧寧。

大家都是年人，一個掌拍不響，對方固然不負責任，但這種事怪對方也沒用。

“你們上、床的時候沒做防護措施嗎”

雍凜問得直白，顧寧漲紅了臉，不知道堂姐的里換了個人，也就沒有太多難堪。

“你上回提醒我之后，我也跟他說過，但他不想戴，說是那樣不舒服”顧寧越說越小聲。

雍凜毫不客氣：“你也不是未年了，想要驗生活沒問題，但能不能學會保護自己他說什麼你就做什麼，你沒帶腦子嗎人跟男人本來就不一樣，他當然不想戴，反正懷孕了痛苦的也不是他”

這樣犀利的話語直接中顧寧的痛，再也忍不住，眼淚泉涌而出：“那時候我是以為可以跟他繼續走下去的啊”

顧寧一開始是堅決抵制婚前行為的，但后來男朋友說男人都有、，誰也不可能在有朋友的況下還苦苦忍耐，顧寧就心了，后來男朋友又提出不想戴、套，說那樣本沒覺，在他的言語之下，顧寧又一次心了，誰知道心換來的是槍走火和后續的一系列麻煩。

雍凜冷冷道：“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要事先想好這件事可能會引發的后果，現在再來后悔有什麼用”

以雍凜同為男人的了解，顧寧男朋友也未必一開始就心存欺騙，兩個學生談，對未來肯定是充滿憧憬的，但一個剛畢業的學生，連工作都沒法作主，又能有什麼擔當可言聽見顧寧肚子里還揣著個小生命，理所當然就打了個退堂鼓，反正現在天各一方，顧寧也找不到人，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顧寧也意識到這一點。

懷孕不是令最震驚的，男朋友的反應，才是讓最絕的。

有些心比較脆弱點的，估計這會兒都能生出輕生的念頭了。

雍凜：“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顧寧抬起頭，雙眼紅腫，流出茫然的神。

雍凜討厭跟拎不清的人流，但看在顧念的份上，他依舊耐著子道：“你想做人流，還是生下來”

顧寧微微一震，過了好一會兒，才啞聲道：“我現在可能還沒有能力養一個孩子，而且如果被我爸媽知道”

如果被家里知道未婚先孕，那肯定要鬧翻天的，尤其顧寧還是獨生。

雍凜：“那就做人流吧。”

顧寧：“我已經找好了一份工作，明天就要去報道，如果這樣的話，明天就沒法”

“工作就暫時不用考慮了，你打電話過去，問對方愿不愿意等你一個月，如果不愿意，就做好重新找工作的打算。”雍凜哪怕再沒有醫學常識，也知道人不可能第一天小產，第二天就去工作，就算有，對肯定也有損害的。

顧寧沉默下來，苦笑問雍凜：“姐，我是不是很傻，這下前途全毀了。”

雍凜心道是比顧念傻，面上卻淡淡的：“傻子太多，騙子都不夠用了，像你這種耳又好下手的人，男人最喜歡了，反正可以吃干抹凈又不用負責任。”

他顯然沒意識到一不留神把自己也給罵進去了。

顧寧的眼淚流干了，對雍凜強笑道：“姐，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才會怒其不爭，這次的事，能不能請你幫我保，不要告訴家里。”

雍凜：“我說過，你年了，擁有自己的權，在你沒有同意前，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除了你姐。

顧念完全不知道雍凜那邊發生的事，開完會回來，發現手機有雍凜的未接來電，還沒等打過去，又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是雍夫人劉玉珊。

顧念深吸了口氣，接起電話：“媽。”

劉玉珊：“小凜，前兩天你回家的時候神不太好，這兩天怎麼樣了”

顧念都快忘了這茬，那會兒剛跟雍凜換，彼此都還不適應。“現在沒事了。”

劉玉珊：“媽知道你現在工作忙，沒時間去找劉醫生檢，我約了他的助手下午去給你看看，怎麼樣”

顧念哪里能說不好，看看行程表，下午應該沒什麼事，就答應下來。

劉玉珊雖然沒有工作，但平日里的際一點也不比丈夫兒子，今天關心完兒子的，也沒有忙著電話，這就有點異常了。

顧念主詢問：“媽，是不是還有什麼事”

劉玉珊這回倒有點扭起來：“我已經答應了李導的邀約，雙方合同也定下來了，下午就去試鏡，沒問題的話順便組，據說有一組戲等著我去拍”

“等等，”顧念不得不打斷，“媽，這事爸知道嗎”

劉玉珊輕咳一聲：“上回我又提了一次，你爸沒表示反對，這事回頭你也幫我說兩句，他總不可能為了這點小事就跟我鬧離婚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也有點不自在，這等于在兒子面前承認了自己在這段婚姻里的弱勢地位。

但弱勢就是弱勢，不因承認與否而改變。

顧念無奈：“爸沒反對，可也沒同意吧你也知道爸的格很強勢，我說的話未必管用。”

劉玉珊：“我知道，你爸現在也就你的話還聽得進幾句。”

顧念答應下來，又問幾點試鏡。

劉玉珊有點驚喜：“你要過來嗎，會不會打擾你的工作”

顧念笑道：“下午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母親大人重出江湖，當兒子的怎麼能不捧場”

劉玉珊發現兒子最近特別會說話，而且說出來的每句話都讓人打從心底到熨帖。

“下午四點，就在恒大廈三樓，你正好見完dr.劉的助手再過來。”

“不用去影視基地”

“現代戲，恒有個景要拍，試鏡沒問題就可以順便拍，反正我臺詞早備好了”

原來是早有準備，事后報備，顧念苦笑，掛了電話，轉頭打給雍凜。

電話那頭，雍凜的聲音幾乎被周圍的喧囂聲掩蓋，直到雍凜快步走到樓梯間接聽，才清晰許多。

“我現在在醫院。”

他停頓了一下，聽見顧念吃驚兼且擔心的詢問，不住角微揚，這才將顧寧的事說了一下。

“我建議引產，不過手沒法馬上做，最快也得預約在后天。”

顧念還能說什麼，只能嘆息道：“我沒法過去，可能要麻煩你多費心了，哪怕是罵兩句，別讓以后重蹈覆轍”

又把劉玉珊打算去試鏡的消息告訴雍凜，雍凜反倒沒有太大意外。

“我爸一定會大發雷霆的，回頭你能勸就勸兩句，不能勸就別管了。”

兩人簡單流幾句，彼此都沒有空多聊，雍凜還要陪顧寧去做其它檢查，而顧念那邊，陳莊已經過來催了幾次，說是中午有個約好的工作飯局。

醫院里的消毒水味讓雍凜很不舒服，但更讓他不舒服的是這里很多人臉上的表。

因為懷孕而過來做產檢，高高興興的人固然有之，像顧寧這樣因為各種意外而懷孕，不能要或不想要的年輕孩子也并不，生命的誕生與消失在這里匯，說白了，這是一個負能量大于正能量的地方，即使承力強大的人，也不會太喜歡這種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