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凜到家的時候，出乎意料地發現顧念早早回來了，而且還在廚房忙活。

扭頭看見他，顧念笑了一下：“你先等會兒，馬上就可以吃了。”

說著先將熱騰騰的冬瓜湯端上來。

雍凜把外套下：“阿姨呢”

顧念：“家里臨時有事，我讓先走了，反正冰箱都有食材。”

雍凜：“你特意先回來做飯的”

顧念頭也不會，掀開鍋蓋看火候：“今天小寧讓你費心了，我煮一頓飯不算什麼。”

敢是為了妹妹

雍凜略有飛揚的心，因為這句話又跌了下去。

顧念將菜端上來，抬眼就看見他抿的角，奇道：“怎麼了，小寧又闖禍了”

雍凜：“沒有。”

語氣很平淡，似乎方才只是顧念的錯覺。

一頓飯在相對無言的氛圍下進行，連顧念都覺得有點詭異，忍不住主開口：“今天公司沒什麼事，不過姚殊也打電話過來跟我道謝了，還送了禮過來，我讓不用那麼客氣。”

雍凜正在神游外，聽見個悉的名字，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詫異道：“誰”

顧念：“姚殊也。”

雍凜：“不要和走得太近，已經有男朋友了。”

顧念驚訝：“那還跟你相親”

雍凜不是個喜歡八卦的子，不過現在畢竟是顧念在用自己的，有些話得跟說明白：“私底下的男朋友，沒讓姚家知道，我不想摻和，很多人都喜歡把事往復雜化的方向想，難保姚家知道以后，會認為跟我有關。”

顧念玲瓏剔，一點就通：“你是怕姚家覺得你不想跟姚殊也談，就故意推波助瀾，還幫忙瞞真相。”

雍凜嗯了一聲：“我不怕事，但也不想招惹些莫名其妙的麻煩，姚殊也的麻煩，讓自己去解決，你最好不要和見面。”

顧念點頭應下，又問起顧寧。

雍凜：“說明天合租的人休假，可以幫忙照顧，讓我不用特意過去。”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還問我們什麼時候結婚，怕我出軌反悔。”

顧念撲哧一笑：“你沒反駁，為自己多說點好話麼”

雍凜：“其實，你之前說得倒也沒錯。”

顧念訝異看他。

雍凜：“我們的確不夠了解彼此，起碼我就不知道你父母對這段是什麼看法。”

顧念沒了笑容，輕輕嘆口氣：“我的家庭很普通，我跟我父母的關系雖然不太好，但那并不構我們的阻礙，他們要是知道對象是你，一定很樂意這段開花結果，你知道的，問題從來都不在這里。”

雍凜的表也冷淡下來：“我承認，這幾天以你的份去上班生活，的確會到你的不易，但既然可以選擇一種更舒適安逸的生活，為什麼你非得去罪連顧寧都無法理解你的選擇。”

顧念認真道：“雍凜，不說我們之間的觀念差異，單說你父母，其實之前我也以為，我可以努力去改變他們的看法，但這些天，我以你的份接了你的母親，發現完全無法接我這樣一個兒媳婦，就算你堅持己見，最后我們結了婚，你覺得你母親會開心麼，我們能夠相好麼”

雍凜：“我可以說服他們，那并不是問題。”

顧念眨眼：“包括我繼續在門店工作”

雍凜不語。

顧念忍俊不：“逗你玩兒的這事本沒法得出一個結論，咱們求同存異好不好”

雍凜覺得，以自己驕傲的個，從小到大，都沒向誰低過頭，唯獨對顧念，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但對方非但半點不領，反而固執地一條道走到黑，他從未見過一個人能心狠到這個地步

說白了，對自己的，其實本沒有想象中那麼深，所以哪怕隨手放棄，也并不惋惜

假若兩人不是因為這個小小的變故而被迫在同一屋檐下，恐怕早就沒有集了吧。

他的表漸漸冷漠下來，再不看顧念一眼，轉回房。

顧念坐在餐桌旁邊出神。

其實這幾天，讓雍凜反復想起的問題，未嘗沒有在困擾著。

不是沒有想過退一步，按照雍凜說的，放棄現在的工作，找一份雍家能夠接的面工作，努力討得雍家父母歡心，讓他們接自己，然而雍夫人的態度讓一下子清醒過來，打消了那個曾經有過猶豫搖擺的念頭。

但退了第一步，就會有第二步、第三步，現實總會讓人一退再退。

別人也會想：既然你一開始都妥協了，為什麼后面又不肯，是不是在拿喬是不是在矯

而當退到面目全非的時候，還是顧念嗎，還是雍凜喜歡的那個人嗎

雍凜喜歡的是現在的顧念，而不是不斷妥協退讓，最后無所適從的顧念，所以這本來就是一個互相矛盾的命題。

無解。

顧念輕輕嘆了口氣。

所以對不起，我不能退。

明月高懸，這是都市里難得云霧稀薄，能見度高的時候，不過除了天文工作者，鎮日忙碌的都市人，已經很會特意去關注月亮的晴圓缺了。

顧念的睡眠質量一貫不錯，但今晚又出乎意料做了噩夢，就像前幾天那個晚上一樣，在夢里心驚膽戰如履薄冰，畫面凌快速地切過，令人不過氣，醒來之后猶如爬了一座幾千米山峰，累得像條狗，渾酸痛。

下意識手想鬧鐘，一卻了個空，顧念朝床頭看去，原本應該是床頭柜的位置卻空的。

好像有些不對

顧念的腦子混沌了片刻，忽然醒過神，騰地坐起來，低頭一看。

果然

細膩，有種悉而又陌生的覺。

顧念下床拉開窗簾，大片霎時從外面照進來，不由得瞇起眼睛。

再扭頭，旁邊落地鏡中的人，也正回著。

換回來了

來不及多想，房門已經被敲響。

顧念去開門。

雍凜穿戴整齊站在外頭，西裝筆，五如刀刻斧鑿，英俊得令人一眼難忘。

東方男人穿西裝，對高材更有講究，顧念見過的帥哥不，但雍凜仍舊是數能將西裝穿出自己風格的男人。

兩相見面，彼此都有些失語。

這兩天的經歷委實太過離奇，離奇得兩人像是做了一場不真實的夢。

雍凜先開口：“你發現什麼規律沒有”

顧念先是茫然，忽而想起什麼：“每次換回來之前，我都做了噩夢，昨晚也是”

雍凜擰眉思考：“我沒有做噩夢，但我昨晚夢見自己在海里游泳，被海浪帶著一陣陣往外推，不由己。”

這算是規律麼兩人都弄不明白。

總不能是以后一做夢就意味著換的前奏吧可那樣本防不勝防。

兩人面面相覷，強勢如雍凜難以接自己當了三十年的男人，有朝一日上天竟然給他開了這種玩笑。

哪怕是一年只有這麼幾天的經歷，哪怕自己已經逐漸適應，但如果可以選擇，雍凜絕對不想再重溫一回。

還是顧念打破沉默：“既然已經回歸正軌，那我今天就搬回去吧。”

雍凜微微皺眉，有些話在心頭轉了一圈，到邊卻變：“可以多等兩天，確定沒有問題之后再搬。”

顧念笑了笑：“不了，正好今天還有一天假期，也沒多東西，明天要上班就沒空過來了。”

雍凜冷冷道：“隨你。”

而后直接轉出門，再沒回頭看顧念一眼。

顧念長長吐出一口氣，開始收拾東西。

兩人談的時候，也沒有搬過來跟雍凜同居，依舊另外租著房子，所以這次拿過來的東西不多，把日用品和幾件服裝行李箱里帶回去就可以了。

s市的房租不便宜，顧念跟別人合租了一間二居室的房子，當時運氣不錯，地段和環境都好，房租比市價稍貴，但也在能夠承的合理范圍，同屋的姑娘是本地人，經常回家住，沒能跟顧念培養出更多的，僅止于見面打招呼，不會過問對方私事的關系，但這也給了顧念很大的方便，這幾天暫時搬到雍凜那邊，現在又搬回來，室友都沒有過問半句。

同租的姑娘下午從家里回來，看見顧念也在，有些驚奇：“你回來了”

顧念笑道：“是，這幾天出門去了，屋子多虧你打掃，晚上有空嗎，要不咱們一起去吃個飯”

對方拒絕了，但并不堅決：“不用了吧，小事而已，哪里要你破費”

顧念：“沒關系，我記得你喜歡吃烤，春華路那邊有一家很不錯的，要不咱們去試試”

“好啊，我收拾一下頭發就可以，你等會兒”對方沒想到顧念居然還記得自己的喜好，有點意外又有點高興。

顧念考慮到吃飯地方離家不遠，就沒有背包，只順手拿了錢包，下樓時才發現忘了手機，但想著反正吃一頓飯就回來，就懶得特意上樓拿，自然也就不知道在自己吃飯這段時間里，手機多了兩個未接來電。

第二個電話只響了三聲，就被雍凜掛斷。

因為陳莊敲開門進來，見雍凜手里拿著電話，以為自己打擾了老板：“要不等會兒我再進來”

雍凜搖搖頭：“不用了。”

陳莊：“這是會議前的資料，您先看看。”

雍凜嗯了一聲：“走吧，直接去會議室看。”

他將手機調了靜音，放在桌上。

吃完飯回來的顧念掛斷撥過去卻無人接聽的電話，掩下心底一抹淡淡的失落。

這一夜，差錯，電話最終也沒能接通。

等到隔日早上，顧念已經完全沒空去多想昨晚那個電話了，因為重新來到門店上班的，發現許多同事雖然依舊和往常一樣跟打招呼，但笑容和目里，都一些意味深長的含義。

甚至還有人過來跟說“恭喜，什麼時候請喜酒”。

顧念扶額。

john倒還算正常，這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了。

當顧念重新穿上工作制服和高跟鞋站在門店里等待客人上門時，發現自己居然覺到親切。

坐鎮辦公室指點江山，一批手下指哪打哪固然很爽，但畢竟不是雍凜，每一份文件，每一個指令，都包含著過去沒有學到的專業知識，顧念既不能表現得太差，又實在對雍凜那一行沒什麼興趣，不懂裝懂實在辛苦，只有這里，才能到久違的暢快和自在。

哪怕現在穿著高跟鞋，都有種想要轉圈圈跳舞的沖。

在這種況下，其它的小小不愉快，其實都可以被忽略了。

腦海里那個小人正在跟隨匈牙利狂想曲翩翩起舞，顧念面帶笑容，耳聽八方，一面接待客人，一面還能空開個小差，心想今天下班之后去打聽打聽關于聘的事。

午間休息，鄒艷紅等幾個同事正在說團購櫻桃的事，大家都湊了單，還一個名額。

顧念就道：“ada，也算我一個吧。”

沒等對方回答，又一個聲音、進來：“nina，你連兩三千的午飯都請了，何必還跟我們這種小市民搶團購呢，這個名額就讓給我好不好”

顧念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鄒艷紅誰也不想得罪：“要不你倆石頭剪刀布”

顧念微微一笑：“不用了，既然rose要，就讓給好了，不過這中間可能有點誤會，前幾天我請飯請那麼貴，是因為前一天正好買了彩票，小中一筆，所以才散財給大家沾沾喜氣，年初去算命的時候，師傅說我今年本命年，要多散財消災，結果還真靈，那天不是剛請你們吃飯麼，隔天我向代購買的東西就到手了，本來以為還要清關扣查的。”

胡說八道，鬼才信李暗暗冷笑。

但不信，自然有人信，旁邊同事都很驚奇：“真這麼靈”

顧念：“當然了，那師傅算命很靈的，特別是起四柱和看相。”

同事：“可我不是聽說算命會越算越薄麼，不能經常算”

顧念：“我也是這麼問師傅的，結果師父說”

話題很快跟原先偏了十萬八千里，眾人討論得熱火朝天，早上顧念過來上班時的無形隔閡，早就消弭無蹤。

雖然膈應了顧念一下，又如愿搶了的名額，但李一點都不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