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髒了,好好洗洗。
玉未碎。
誰也沒有看到那個年到底是如何出地手,沈歆都下意識閉了眼,等待著母親珍視的鐲子應聲落地。
即便是未曾聽見聲音覺得異樣,也是先悄悄睜開了一隻眼,掃了眼地上,才又打開第二隻眼,就看到岑硯衝著擺了擺手裏的鐲子,咧,一笑,笑容帶著幾分不著調。
“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便是碎了,也不能讓別人得到……小小年紀,心思卻狠辣。”姬無鹽半起了子,為寂風整了整裳,看都不看對方,“聽說沈大人在朝中極名,偏教出來的兒……讓人有些……嗬嗬。”
言語淡淡,看似隻是隨口說著,偏諷刺濃重。
說著,抬手擋了擋岑硯遞過去的玉,叮囑沈歆,“髒了,拿回去好好洗洗再戴。”說完,牽著寂風往外走去,半點未曾停留。
髒了。
隻一句話,將方才沈樂微的所有攻擊,悉數奉還。
世人大多看戲,此刻鋪子外三三兩兩圍著的百姓、看客,即便有些中途過來的,卻也不妨礙他們第一時間就從認識的、不認識的左鄰右舍口中問出了事原委。
事不關己的時候,大多人都會同弱者。即便這些人平日裏路過許四娘家,也都會繞一下。但在此刻,連母親的嫁妝都差點保不住的沈歆,就是“弱者”,而連嫡母的鐲子都要占有的“沈家小姐”就是惡的。
何況,還有姬無鹽之前的那幾句話煽了群眾,指指點點自是不了。
“沈家也是一坨爛攤子,寵妾滅妻!這妾室的兒還真當自己是大小姐了……呸!”
“要我說呀,這許四娘還是太好說話了些,仵作怎麽了?就算許四娘是仵作,可也還是堂堂正正的沈夫人,哪能由得人蹬鼻子上臉地連嫁妝都貪沒了去!”
“正經夫人,總不能和妾室的兒一般見識吧?說起來,那位……好似是勾欄院出,哄男人的本事自是一流……”
“勾欄院?……難怪上不了臺麵,教出來的如此沒規矩……”
總有那麽幾個詞,能讓絕大多數的人,越年齡階層瞬間同仇敵愾,“勾欄院”算一個。
邊幾個小姊妹雖也是府上庶,但多數都還是正經子所出,此刻聽著一麵倒的言語,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天花板地,悄悄地拉開了距離。還有尋了個由頭,轉離去。
沈樂微站在那裏,隻覺得落在自己上的視線宛若實質,滾燙、刺痛,讓人無地自容。偏始作俑者早不知去了哪裏,自是也顧不上什麽裳首飾的了,低著頭穿過人群逃也似地離開了。
一直到無人得見的小弄堂裏,才氣籲籲地扶著牆壁,咬牙切齒,“沈、、歆!”
邊丫鬟出謀劃策,“姑娘,回頭告訴老爺,讓老爺將沈歆娘趕出去不就好了,左右您和夫人才是府裏的正經主子……”
“閉!要是這麽簡單就能趕出去,本小姐還用你教?父親最是麵子,這人既然是他親自接回的府,他就萬萬不可能再親自送出去!此事……還要從長計議……倒是沈歆,那死丫頭看起來今日是去買裳的?”
“是……瞧著上那件洗地都發白了……”
沈樂微托著手肘,低著頭往馬車的方向走,不知怎地,並沒有自己的丫鬟來地樂觀。
沈歆是個奇怪的人。
父親好麵子,即便和許四娘不睦,卻也不願朝中眾人說他拋妻棄,很多次他都表達過願意接沈歆回府,但沈歆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了,連思考都沒有。不要家小姐的生活,不喜那些花枝招展的裳,就像是沈府西北角那些野蠻生長的藤蔓,讓人無可奈何。
“這樣的人……真的會在意上的裳發沒發白嗎?”
喃喃自語,丫鬟沒聽清,也不敢發問——小姐心不好的時候,脾氣也不好,問多了,怕是不耐。
沈樂微沉默著走了幾步,沒想明白,又想起姬無鹽,回頭吩咐丫鬟,“去留意下,城中何時來的富商……瞧著,甚是財大氣。”
丫鬟低頭應是。
……
姬無鹽買了些裳首飾,又去零鋪子買了些吃食,才帶著眾人浩浩地回去了。
興許是因為方才沈歆遭遇到的不快,寂風對這個曾經被他過荷包的姐姐多了幾分恤,馬車裏又是端茶又是遞點心,格外殷勤。
沈家這一代沒有男丁,沈歆兩世為人也隻有沈樂微一個緣上的妹妹,偏還不親厚,倒是眼前這個孩子,有種熨帖人心的,一聲聲糯的“姐姐”,直直地進了心坎裏,討喜極了。
說來也奇怪,外界都說自己那便宜爹很寵妾室,甚至允許府上下人喚“夫人”。可要說寵,這許多年過去了,沈樂微都快及笄了,偏那妾室再無所出。可要說不寵吧……這後院也的的確確隻此一個。
想不明白,暫時也不願去想,沈歆取了一旁橘子剝了遞給寂風,寂風又轉首遞了一半給姬無鹽。
格外其樂融融。
偏這樣的其樂融融在風塵居門口就被打破了。
又是老人。
據說前陣子被打地很厲害的楊菲,此刻看起來倒的確全須全尾的。
此刻門口人不多,看得出來楊菲也不想引起眾人注意,正鉚足了勁地想進風塵居,隻是門房了朝雲的吩咐,顯然並不打算將人放進去。
子秋素來嫉惡如仇,自打在後院看了那麽一出戲之後,便無論如何也不待見那楊菲,當下冷哼著擱了簾子,一把撈起一旁還在“你一瓣我一瓣”分橘子的寂風,“走吧,那些個不幹不淨的東西小孩子不能看,看了會長針眼,咱們從後麵走。”
寂風不願走,他要跟姬無鹽在一道,“那姑娘怎麽不同咱們一道走?姑娘不怕得針眼嗎?”
子秋眉頭跳了跳,嘻嘻一笑,“咱們姑娘專治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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