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嬤嬤這一提,顧穗兒總算是想起來蕭珩的存在了。
下意識抬起頭,恰好蕭珩正低頭著,四目相對間,仿佛一只驚惶的小鹿無意中跌了幽深清冷的水潭之中,一時不知所措。
“三爺,是我不好……”想了想,終于出一些話來:“我差點摔倒……”
“先進屋吧。”
蕭珩聲音清冷堪比冰石相撞,語音沒有溫度。
“是,三爺。”
正屋的門檻不知道為什麼比別高一些,大著肚子的顧穗兒有些艱難地邁,進屋。
蕭珩扶著腰的手在邁過門檻后,放開了。
一時之間大家各就各位,下屬侍衛站在廊檐下,安嬤嬤進來伺候在顧穗兒后面,顧穗兒忐忑不安地立在蕭珩邊,而院子里的其他丫鬟仆婦也都醒了,雖然是三更半夜的,都紛紛起來,燒水的燒水,煮茶的煮茶。
寶鴨和金鳧不知從哪里得了消息,很快也趕過來,和顧穗兒一起服侍在蕭珩邊,端茶遞水送夜宵。
看上去蕭珩應該是了,簡單吃了一些熱過的水晶包子,又喝了點羹湯,才讓人撤了。
中間他還問顧穗兒要不要吃,當然趕搖頭。
蕭珩見此,便吩咐說:“你先回房歇息去吧。”
顧穗兒見他這麼說,聽話地便要離開,可是剛邁了一步,忽然想到了:“奴婢還是伺候在三爺邊吧。”
并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自稱,對于自己在這個院子里以及在蕭珩眼里到底是個什麼都沒弄明白。
不過聽到寶鴨金鳧這麼說,那應該是沒錯吧?
因為好像聽安嬤嬤提過,庶子四爺的親娘原本就是侯爺屋里的丫鬟,后來睡了一次生了四爺。
約莫覺,自己大概就是那樣的人,或許寶鴨睡過一次后,生個二爺三爺的,就和自己也一樣了。
蕭珩瞥了一眼。
那一眼,看得顧穗兒心里一慌。
有一種人只用眼神就能讓你覺得,你錯了,大錯特錯了。
顧穗兒深刻地覺到自己一定做錯了事。
至于做錯了什麼事,不知道,反正就是錯了。
蕭珩在看了一眼后,收回目,淡淡地說:“回去歇著吧。”
說完,掃了旁邊的安嬤嬤一眼:“安嬤嬤。”
安嬤嬤被點名,立馬直了背脊:“是,老奴這就伺候小夫人回房。”
顧穗兒在清醒深刻地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后,已經是惶恐不安后悔不已,現在聽到蕭珩說“回去歇著吧”,那真是猶如被判了凌遲的人突然可以無罪,又如待宰的鴨被放回山里,再也不猶豫,轉就要跟著安嬤嬤跑,連個“告退”的話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第7章
退回自己的屋后,顧穗兒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
這一關算是熬過去了。
轉過看安嬤嬤,只見安嬤嬤正在那里皺著眉頭念叨;“三爺讓小夫人回來歇息,卻把寶鴨和金鳧那兩個丫頭留下伺候了。”
顧穗兒想想,心中激:“三爺這個人真好。”
安嬤嬤:“不,不好,一點不好!”
顧穗兒不解,疑地看著安嬤嬤。
安嬤嬤苦口婆心:“小夫人,你想呀,三爺這都多久沒回來了,一會來,并不和小夫人親近,也不要小夫人伺候,竟然要那兩個賤人伺候,你想想,三爺心里到底怎麼想的?”
顧穗兒輕輕擰眉,細想了下這事兒,突然間就什麼都明白了。
如果說之前安嬤嬤在面前無數次念叨著寶鴨金鳧如何如何都完全懵懂不解,本不明白為什麼安嬤嬤看寶鴨金鳧不順眼的。
可是現在,好像三魂七魄歸位,好像山風一吹把吹了個激靈,那不太開竅的腦子突然靈乍現,就這麼開竅了。
有時候,人想明白一件一直不懂的事,只需要一瞬間,一個契機。
寶鴨和金鳧是什麼人,是伺候在三爺邊好幾年的人。
寶鴨和金鳧如果被睡大了肚子,也會和自己一樣。
一個是稀罕的,兩個是不太稀罕的,三個就跟地上跑著的小豬鑼,不值錢了,如果萬一來四個,那就本連看都不帶看一眼了。
想明白這個的顧穗兒知道,一定要讓自己肚子里的小蝌蚪為那個“稀罕”的。
于是就在安嬤嬤打算苦心婆口地繼續說服下這位爛泥不太能扶上墻的主兒時,就聽到這位“爛泥小夫人”突然說:“我得回去伺候三爺。”
啊?
安嬤嬤喜出外:“對對對,就得回去,不能便宜那兩個賤丫頭!”
可是顧穗兒想問個明白:“安嬤嬤,那個寶鴨和金鳧,們兩個……”
想了想,還是問出來:“有沒有在三爺跟前伺候過?就是那個伺候?”
安嬤嬤一愣,著顧穗兒,簡直是不敢相信。
竟然也能關心這種問題?
安嬤嬤歡喜得都快笑出聲來了:“我的小夫人哪,你可真真是開竅了!”
這都開始琢磨這種事了,小夫人總算上道了。
笑過后,開始把其實已經說了許多遍的事再次給顧穗兒重復一遍:“寶鴨和金鳧這兩個丫頭,如今一個十六,一個十七了,還是三年前宮里賞下來的,說是伺候在三爺邊。宮里出來的嘛,幺蛾子就多,自個以為自己長得模樣好,就不太干得來丫鬟的活,總想著能勾搭上三爺,混個通房小妾的。可是咱三爺那是什麼人,哪里理會這個,不過讓們做些伺候的活,從沒留著過夜,自然是不可能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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