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日的水

春天是個好時節，河川破冰，萬生長。但春天的發期也是最難熬的。

羅奠山與羅靳星坐立不安地圍著門口，像兩個正在等老婆待產的男人。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信息素，那是羅家系的信息素。

羅舒正在房間裡度過這次發期，今天是第五天。

最優秀的醫生，最專業的陪護，最高級的藥劑，即使如此，要度過春天的發期總是又痛苦又漫長。每當這個時候，一向在外縱橫捭闔的的羅老爺和羅大就變了熱鍋上的螞蟻，焦慮不安又不知所措地圍在羅舒的臥房門口，像兩隻守門的大土狼。

“能不能不要走來走去！看得我煩！”這話羅老爺說了不下五次。

“你也不要再敲桌面了！我焦慮！”這話羅大說了不下三次。

濃烈的資訊素會引起緣共。家人之間不會引起，但會到資訊素主人的緒。雖然羅老爺和羅大被覆刻的不及羅舒的十分之一，但這也足夠他們的。

每次醫生都建議他們不要杵在門口，到的影響會好些，但這爺倆堅持寸步不離地杵在外面，只因為家人的資訊素會發者。

羅舒也的確得到了。除了神志不清的時候，空氣中若有若無的，來自父親和大哥的味道會讓他沐浴在安全裡。醫生笑說他們一家人，算是同甘共苦。

羅靳星握著終端，有些猶豫不決。

去年年初，羅舒帶回家一個Alpha。很優秀的小夥子，門當戶對，格溫和，向他弟弟時，眼裡寫滿意。羅舒這一舉無疑安了羅奠山，後來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帶那個Alpha回一趟家。

儘管羅老爺和羅大都很關心他們的進展，但羅舒對私事閉口不提。他們只以為他是害，現在看來卻不是如此。

這次發來勢洶洶，但羅舒沒有那個Alpha。

思緒萬千間，樓下的傭人上來通知，說聯合國會生研究工程的人來了——是羅靳星約的人，為了一款剛通過驗證卻還未上市的抑制產品。

普通抑制劑通常需要在發前使用，發中使用的則副作用很大，但這一款新型的被稱為‘冷卻’的產品，不同於以往並非是藥劑注的方式，而是通過滲來冷卻發，並且沒有副作用。

羅靳星走下樓，一眼看到站在門口的男人，他幾乎瞬間釋放了資訊素。直到他發現不大對勁才熄滅敵意，來的人是個Beta。

“不好意思。”羅靳星頭疼地了鼻樑，走到男人面前，“我狀態不大好，剛才以為進來的是個Alpha。”

Alpha都有很強的領地意識。尤其家族裡有Omega發時，緣Alpha會格外維護領地，羅靳星也不例外，只是剛才沒任何陌生資訊素他就施，由此可見的確狀態不太好。

男人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林教授？”羅靳星並沒有見過本人。

“林教授今天有急事不能來，我是他的同事周焰，現在生工程技部。”男人將拎著材的箱子放到地上，“令弟現在況怎麼樣？”

羅靳星抿搖頭，況他也只能聽說。發期間，Omega的房間止任何Alpha進。想到弟弟要獨自熬過發期，羅靳星緒更加不好。

“周先生先跟我們的醫師說說產品的況。”

羅靳星將醫師出來，與周焰和剛從樓上下來的羅奠山一同瞭解。

儀的積不大，但機沉重，羅靳星拎起來都有些吃力，不有些讚賞為Beta卻能輕拿輕放的周先生。

周焰開始引容。他聲線醇厚乾淨，字字清晰：“Omega發期反應主要因為暴漲的雌甾四烯引發。如果把激素比喻聲波頻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波段。‘冷卻’就是利用找到Omega最匹配的雄激素，結合催化下丘腦冷卻素，對Omega的腺進行滲。一方面舒緩發反應，一方面催化下丘腦抵抗暴漲的雌甾四烯。”

簡言之，就是給一點模擬‘解藥’，再讓大腦主分泌‘抗’到裡去。因為分泌來自，所以沒有副作用。‘冷卻’已經通過了聯合國的安全監測與基礎測試。缺點是，它只能達到緩和的作用，並且本相當高。

羅奠山與羅靳星瞭解了基本的況後，便由周焰和私人醫師談。

羅奠山有些猶豫：“如果現在使用它的話，需要周先生親自作嗎？”

周焰說：“理論上是這樣。”

羅靳星問：“唐醫師來，行嗎？”

周焰明白羅靳星的顧慮：“可以的。”

接下來半小時周焰與醫師詳細講過‘冷卻’的使用方法與步驟後，又回到羅靳星邊。

“滲時間大概在3-5小時左右，我會先離開，如果有任何問題可以聯繫我。”

他轉過，聽到羅靳星在後說：“周先生，你很周到。”

周焰回致禮，剛要離開，又聽羅靳星問：“如果有更多合適的舒緩發期的途徑，希你以後能告訴我。”

周焰沉片刻道：“冒昧問一句，令弟從未跟Alpha度過發期嗎？”

他話裡有晦的含義。除了固定的人外，許多Omega會找一個契約Alpha臨時度過發期。這類服務行業已經相當，專門為單的Omega提供。不會被標記，後續也乾乾淨淨，不想承擔抑制劑帶來的不孕風險的Omega們（通常是富家子弟）經常會這樣選擇。

羅靳星不太清周焰問這話的意思，他否認，但沒多解釋。

只是問：“周先生，是不是解決發的最好方法還是要遵從生理天？”

這回周焰抬起眼仔細打量他：“理論上是。不過，這是Omega自己的選擇。”

周焰從進門起態度就非常公式化，臨走前竟借羅舒的梗開了個玩笑。

“畢竟人類爬到食鏈頂端，可不僅僅是為了配的。”

羅舒發後第七天從床上爬起來。他汗津津的站在鏡子前，任看汗珠滾落。他剛從春天的裡死過一次，現在重新活了過來。

推開門時正是深夜，他看到沙發上的爸爸和趴在桌上的大哥，蹭了蹭鼻尖，有點地笑了。

知道這次發用了‘冷卻’，羅舒問起來，好奇自己匹配到什麼樣的雄激素。

“什麼味兒的，好聞嗎？”

羅靳星撓撓下頜：“林教授說沒有找到和你最佳匹配的雄烯酮，用了大眾雄烯酮。”

羅舒說笑道：“那要不是我命太窮，就是我命太好。”

朋友在聯合國會有上升的消息傳出，拉著狐朋狗友喝酒。羅舒與朋友關係不錯，幫忙擋了不酒。酒過三巡，酒席上有人哭起來，據說被個Beta給欺負了，也是國會機關的人。酒燈模糊，Omega哭噎的臉，慢慢跟國會圖書館裡喝果酒的Omega重疊。

酒有些上頭，風吹來燒得慌。羅舒聞弦歌而知雅意，要了對方的聯繫方式，輕輕一撥發給了助理。

他第二天酒醒來才後悔。用份風月場上的事不該是他本意。

十一點鐘，羅舒在茶房裡煮咖啡。他趿著一雙黑牛皮拖鞋，襯是，蠶襯衫開了兩枚扣。宿醉的緣故，眼尾勾兌了些懨懨的倦意。

這幅模樣待人，實在算不上面。

他今天難得有興致，取出虹吸壺來煮咖啡，紅的加熱爐點亮圓球容，映照沸水。

周焰進門時他正專心致志地用竹板攪咖啡末，聽到聲音也沒轉頭：“周先生是吧，隨便坐。”

後沒人說話，羅舒聽到沙發響的聲音，知道人這是坐下了。沒一會兒他熄滅加熱，手忙腳地從冰箱裡取出冰巾給虹吸壺降溫，看咖啡慢慢流下半壺。

羅舒取來兩個玻璃杯。

他後傳來男人的聲音，低醇，悅耳：“羅先生，我不用。”

羅舒取咖啡的手晃，到底還是倒了兩杯，這才轉走向來人。

周焰的眉目深邃，格高大，男氣息很濃，卻沒什麼侵略。如果不是在他上沒聞到一丁點味道，羅舒簡直要懷疑他是個Alpha。

“今年新摘的索比亞的豆子，嘗嘗？”

周焰就著他的手低頭一聞，馥鬱香濃，他還是接了。

“經常聽人提起羅先生，一直無緣相識，倒是跟令尊與令兄說過幾句話。”

羅舒把玩著手中的咖啡杯，並不接話。所謂趨名逐利，終日走風塵。周焰開口先提羅奠山與羅靳星，難免讓他心思冷淡幾分。

“周先生說經常聽人提起我，是聽哪位提起啊？”羅舒指尖點著杯口，“是梁夕雲嗎？”

梁夕雲，昨天買醉哭鬧的那個Omega。

聽到梁夕雲的名字，周焰明白過來羅舒的用意。他放下咖啡杯，神態漸漸變了。

羅舒什麼都不知道，他姿態依舊在。倨傲又矜，下頜牽起的弧度也人。如果他知道不久前自己發時周焰也在場，恐怕就再做不出這副模樣來。

“他今天在這裡？”

“不在。”羅舒盯著他瞧，手指噠噠敲著咖啡杯，“他昨晚上買醉，跟我們一群人哭得不行。一直到淩晨兩點才送上車，也沒見你打一個電話。”

周焰晃著手裡的咖啡杯，同樣打量羅舒，直到羅舒心虛似地挪開眼睛。

“他一個Omega，有那麼多Alpha不跟，就死心塌地跟著你這個Beta，你對人好點。”

羅舒被他看得有點，好像心事都被攤在日下似的，忽然就來了點脾氣。

到底還是他：“還有，下次別往國會圖書館裡帶外人，你知道規矩。”

周焰這回徹底收回目，食指在咖啡杯上一彈：“剛才你咖啡豆磨太細，涼巾拭的速度也過慢，味道沁過頭了。”

羅舒沒想到他還懂這個，朝虹吸壺方向看了一眼。

“你懂這個，你來試試？”

周焰還真起了。

磨豆子，稱量，點燈，注水，攪拌，拭，他一氣呵遊刃有餘。

周焰背影賞心悅目，肩寬背，腰線收一把，低頭煮咖啡時，姿態很俊。

羅舒的目肆無忌憚，心說這要是個Alpha，還真指不定多Omega要往上撲。又想，如果周焰不是Beta，可能也就落不到梁夕雲手裡。

賞心悅目的事誰都看，羅舒只顧翹欣賞，完全沒自覺自己竟然評價起別的Omega的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