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渣男
周焰的咖啡出乎意料地好,口潤,氣息辛辣醇厚,口齒留香。
羅舒不急不躁,但周焰看起來卻無意久留。他客套而中規中矩地說了兩句話,沒多逗留告辭離開。
走得時候倒也看不出什麼,直到羅舒轉去收拾虹吸壺,從虹吸壺下麵出一張名片來。
他只掃了一眼就笑了。
雪龍港,夜娛城,紫紅燈下的男人,不能算豔遇的豔遇。
這可真是……
羅舒手指翻,雪白的名片在他指間來回。他挨在鼻尖嗅一下,若有若無的陌生氣味。終端忽然亮起來,打斷他的遐思。
他沒設靜音,掌大的全息投影在桌面上跳,上頭一張很囧的人臉,是程響。他就是昨天拉著狐朋狗友喝酒,害羅舒幫忙擋了不酒的元兇,也是羅舒為數不多好的Alpha兄弟。
“你是不是約了周焰?”
程響格純直爽利,羅舒已經習慣他的開門見山。
“怎麼的?”
“已經見過人了?”
“對。”
終端那頭的人‘嗨呀’一歎:“你是不是摻和人私事了?”
羅舒到底抹不開面認錯:“你的朋友,我幫忙問兩句也沒什麼。”
程響氣結:“當初咱們下邊人犯事,你都不願意用羅二的份說句話,怎麼願意給面子在那個姓梁的Omega上?我看你就是喝高了充當大!說正事,你別招惹那個姓周的。”
羅舒正對著鏡子系扣子,聽到這話手停下。
“我沒打算他,就心平氣和說兩句話。”
“你可得了吧!我不知道你?”
“他不是個Beta嗎?我查過他,在生技部做助理,父母是離異的普通職工。怎麼,我不住他?說兩句話都不能說。”他純屬好奇。
“他離異父母是普通職工,你知道他老師是誰嗎?厲瞻江!你想我消息那麼發達,還是聽老厲外甥打電話才知道的。周焰能瞞得滴水不,他這什麼心和能耐?”說完了程響還綴兩句,說你可別跟我來勁啊。
厲瞻江。羅舒盯著鏡子裡的自己,那的確是號響噹噹的人。一個家境普通的Beta怎麼會他的學生?鏡中,他敞開的襯衫半裹白玉樣的膛,骨上有一顆紅痣。羅舒無意識地挲著紅痣,他思考時偶爾有這個習慣。
聽羅舒半天沒說話,程響在那頭心火都犯了:“你該不會是今天下午……已經把人給得罪了吧?”
“那倒沒有。”羅舒回神,盤好扣子,“響兒,我先出門。你查查他跟老厲什麼緣分,非親非故的……我沒聽過這種事。”
“我讓我查老厲!你是嫌我活得——”
羅舒先一步掛了電話,酒勁兒已經過去,他雷厲風行地出了門。
之前因為發羅舒耽誤不事兒,都累積到後半月來,他自覺每天加班。
八點鐘的景,他晚飯也沒吃,同事已經遛彎一圈回來,好幾人勾肩搭背要去健。國會廳不遠的健場地,不收他們錢,但羅舒一直不喜歡在公眾場合
出汗,他自家就有健房,因此從未跟同事一起去過。
最近實在有些枯燥乏味,羅舒聽到他們說要走,就起整理資料夾。
“舒,你今天也去?”
“提提神,晚上回來還得忙。”
健場地是方圓幾公里條件最好的,一整面落地窗,能看到港口遠白的浪花,沖著西方,日落霞雲的方向。離國會廳近,價格又高昂,因此幾乎算得上半個國會廳的專屬健場地。什麼人去什麼場合。不人花高價辦會員,也是為了能和裡面的人說上話。但太高的人也夠不著,多得是人像羅舒一樣,寧願選擇在更私的場合運。
Omega與Alpha的健場不在一起,建築結構上講是分隔開的。兩部分不相通,要想進需要通過前臺的資訊素檢測,機構在這方面的要求很嚴格,這是為了避免運產生的大量資訊素所帶來的麻煩和風險。Beta沒有分區,因為Beta的資訊素,淡到可以忽略不計,構不威脅。這和小時候分班的道理一樣,Beta可以選擇去Omega運區,也可以去Alpha運區。至在這一點上,他們是自由的。
幾個同事都是Alpha,自然而然去了另一個區。只有一個Beta說陪他,跟羅舒一同換過服後進到Omega區裡。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不同Omega資訊素與汗水混雜的味道。儘管這裡啟用了最好的通風排期與資訊素過濾系統,也無法完全消滅這氣味。
羅舒和Beta並排跑著。
他不遠幾個Omega絮絮叨叨說著隔壁Alpha區的八卦。聽說幾個Alpha起了矛盾——這不稀奇,在那種Alpha資訊素棚的地方。
羅舒聽了幾句就沒興趣再往下聽,塞上耳機跟著音樂節奏跑起來。
過一會兒Beta朋友沖他招招手,指一下耳朵。他摘掉耳機。同來的Beta表示先到另一邊練無氧,羅舒點頭,看朋友剛離開就有人上前來替代了他的位置。
又跑了十分鐘左右,羅舒想去接點水,想了想,拔掉耳機放在位置上。他上沒多餘的東西,姑且拿耳機‘占座’,聊勝於無。
也就幾分鐘時間,回來時占的‘座’不但沒了,在位置上的還是個悉的背影。一個前幾天他才欣賞過的背影。
羅舒一瞬間有點好笑。他著周焰的方向,擰開瓶子喝兩口水,這才走過去。
“你占的是我的地方。”
對方沒什麼反應,羅舒皺起眉,又了聲。
“周焰,我耳機還擱在你面前呢。”
他又走近些,這才發現周焰也戴著無線耳機,剛才是他沒看清,那兩句話像對空氣說。周焰旁邊的人比他反應更快,在他肩膀敲了兩下示意他看羅舒,周焰這才拔掉耳機看向他。
“羅先生?”
羅舒盯著他看。不同於那天的刻板的形象,現在的周焰要鮮活多,汗水被燈一照,亮晶晶的。說不上生什麼氣,其實也沒多大事,又不怪他,但心裡就突然覺得沒勁。
“沒什麼。”羅舒出手,指了指他前面,“耳機。”
“你的?”周焰明白過來,他把位置讓出來,“我換個地方。”
羅舒執拗著手,他掌心平攤,手心的紋路很淡:“耳機。”
眼見周焰手去夠,旁邊的人剛好運完離開,周焰直接補上去,占了羅舒隔壁的位置。羅舒說不上什麼心,兩個人的氣氛好像有點尷尬。名片的事,上次周焰沒當面破,只是提醒他,大概沒想到這才幾天又見了面。羅舒也沒想到。他耿直地看著前方,落日被汐給淹下去,玻璃上倒映著他的影子。
氣氛還沒解凍,有人過來找周焰,指著休息室的方向低聲說了兩句什麼,羅舒就見周焰放慢速度跑,越來越慢,最後快走了兩分鐘,起離開。
羅舒深呼一口氣,依舊目不斜視地跑著,完全忘記自己有氧的時間已經過了。
十五分鐘過去了,周焰沒有回來,羅舒也終於有點累。起去洗手間,路過休息室時,他聽到裡頭傳來約約的哭聲。就要經過時,他聽到裡那哭聲裡夾雜的另一道聲音。他放緩腳步經過休息室。
門半掩著,裡頭是梁夕雲和剛離開不久的周焰。
他聽到周焰的聲音,得很低,聽不出緒。
“你冷靜一下再說話,現在這樣,我聽不清你說什麼。”
多麼諒,多麼無。
梁夕雲搭搭:“你別躲著我,你這樣我……我不了,你,你跟我說說話……”
周焰說:“我沒什麼可說,上次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你越線了。”
羅舒不願停下腳步,那樣顯得他太刻意。他已經走過了休息室的門,後面的聲音漸漸聽不見了。手指在終端上一,音量瞬間塞滿兩耳,但塞不滿他的腦子。他腦子裡已經補全一個渣攻賤的故事。
心想,渣男。
後半場羅舒再沒見過周焰,他一個人無聊地做些基本能訓練。後來有Beta湊過來,說他作不標準,給他指導了幾套,一直陪著他的拉完畢。羅舒全程沒什麼意思,話也不多,到最後離開時才對那個Beta笑了笑,道謝走人。那個Beta終端才剛掏出來,看是想加他聯繫方式,聽他要走,又有點倉促地收回去。
“那下次再見。”走得時候還留個暗示的活話。
下次?沒下次了。羅舒把巾搭在肩上,頭也不回地離開。
洗過澡,與羅大和羅老爺都番通過話,回到位置開始忙活已經快十點。
羅大遲遲不掛電話,怪他連續加班一周,擔心他吃不消。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羅舒的筆尖在電子屏上點點。
今天的羅大有點磨嘰。
羅舒乾脆撂了筆:“大哥,你到底有什麼話?”
“你每次都耽誤一兩周,事後再回趕,長此以往不是個事兒啊。”
羅舒知道他指什麼,公職人員以及神職人員除了頂層外,Beta居多,Omega最,尤其是需要抗強的工作,領域裡很看到Omega的影,就是因為發期太不穩定,太危險。羅大話點到為止,羅舒從來聰明,知道他大哥在想什麼。
“我結婚了就能穩定了?”
“舒,你聽大哥說。”
“就不聽。”羅舒笑了,“你明天下班來接我,我就聽。”
助理敲門,羅舒這邊捂住話筒,助理示意要出去,他擺手,跟那邊又說兩句掛掉電話。
助理這才重新進來,神複雜:“剛才你不在的時間裡,理事會厲先生找你。我聯繫不上你,就按照行程表約到了下週三會面。”
羅舒一怔,厲瞻江?
“他說找我什麼事?”
“沒說,只說要我約一個確保能見到你的時間。”
“他親自打電話來的?”
他想他找到了助理表微妙的原因。
“不是的,他……親自登門來,一小時前就坐在這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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