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羅二公子萬里挑一

羅奠山難得能回家睡個安穩覺。最近他軍務政務都繁忙，幾個地方來回跑，別說他上了年紀，鐵打的子也吃不消。一早跟羅大羅二通話過後，他回屋飽睡。這一覺黑甜，直到星滿夜，這才漸漸轉醒。

忽然，一個人鑽到了羅老爺被窩裡，嚇他一跳，就聽黑暗裡一個悶悶的聲音，喊他一聲爸爸。

羅老爺立馬就舒坦了，劈頭蓋臉地一把自家小崽子。

鑽被窩這種事，羅二很多年都沒有了，這一鑽，倒把羅老爺鑽得很懷念。他知事出有因，但困意遲遲不去，沉得像鉛一樣，只著羅二細的發頂，輕聲問他怎麼了。

開始羅二還不說，直到被羅老爺呼嚕頭舒服了，才悶悶地說：“我想媽媽了。”

他的大手停下：“嗯，媽媽也想你。”

“你又不是！”賭氣似的口氣。

羅奠山歎氣。他的妻子，羅二和羅大的媽媽，在羅二出生沒多久就離開了他們。他作為尖端的生學家，在許多年前的一場戰役中歿了，只是一直沒能找到。羅家三口人，都不太能接離開的事實，所以始終相信還活在這世上的某個地方。

葉蕓走的時候，羅二太小，只記得許關於母親的溫存，但這麼些年骨子裡始終存著一份天般的依賴。羅大對母親的印象則更深刻，當年葉蕓的離開，對他的打擊很大，也正是因此他才立志參軍，可惜這麼多年尋尋覓覓，到底是失的。他們都知道，也許葉蕓，可能是真的沒了。

冰糖讓羅舒想起了葉蕓，也想起他們的狀況，何其相似。

羅老爺似乎是困倦，又也許是別的，總之一片黑暗中，他溫地緘默著。

“我昨天，認識了一個孩子。”羅猶豫著，將冰糖的事講給了羅老爺。

羅老爺認真聽完後，問道：“舒覺得怎樣才是最對的？”

“順從本心。”

“人活在世上，是有許多事都不如意的。爸爸覺得，盡人事，聽天命，就已經做得足夠好。”

羅舒在他手掌裡埋的腦袋晃了一下：“不夠。”

“怎麼還不夠？”羅老爺笑。

“如果有喜歡的人，一切都不夠。”

“聽我們笑舒講，是有喜歡的人了？”羅老爺逗他。

羅舒蹭了蹭被子，出腳不輕不重蹬一把羅老爺。

只聽黑暗中羅老爺說：“舒，你也差不多該考慮自己的事了。如果有中意的人也就罷了，只是你現在這樣耗著……以後你怎麼辦，嗯？”

羅舒抬起臉，眼睛在黑暗中一點微弱的線中，顯得像黑曜石。

“如果有喜歡的人呢？”

羅老爺笑說：“如果有喜歡的人，就早點帶回來見見，別耽擱了。”

“只要我喜歡的，是誰都可以嗎？”

羅老爺認真地思索一會兒：“那也不是。他的品，德，實力與條件都很重要。我當然希你快快樂樂的，但不希你得到的只是暫時的快樂……”

覺到羅舒的臉又重新埋回到他手掌裡，不說話了。半晌，他像只倚靠著父輩的小狐貍，把自己蜷一團，迷迷糊糊地犯困。

他聲音模糊地說道：“他該有萬里挑一的風度，清醒又溫，睿智又正直，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羅奠山聽他聲音困頓，昏昏睡，便將被子的一角搭在他肚皮上，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拍他的肩膀：“會如願的。”

七月份，天氣已然熱起來。羅舒晚間如果沒有其他事，就經常與周焰去探冰糖。冰糖每次都會做好菜等他們。

一來二去，羅舒與冰糖之間也結緣不淺，會給他帶些有趣的小玩意兒，逗他開心。眼見冰糖的傷一天天好起來，每次著他那張天真無邪的臉，羅舒的心卻深深沉下去。

冰糖的傷就像某種符號，好點的越快，意味著他與那個殘忍的真相越接近。

羅舒見過他好得差不多時的傷口，已經不像剛開始猙獰，但依舊令人看了就膽寒，到疼痛。這樣的傷，很有可能會跟隨他上，一輩子。

眼見冰糖開始惴惴不安，他害怕男友看到自己脖子後頸的傷後，會介意。每當這時候，羅舒只得安他，可話說到一半，他又再說不下去。

有一次冰糖著傷口，怔怔對他說：“羅哥，要是他現在能陪在我邊就好了。”

羅舒一忍再忍，最終忍不住站起，背過，好半天才緩過來。

人在生病，或傷時，虛弱的不僅僅是，心裡也極為虛弱，正因如此，變得格外依賴人，希自己著的什麼人能陪在邊。可或許對這個Omega來說，這樣的時刻，以後很難再有了。

兼顧著冰糖的同時，羅舒的家裡也忙了起來。因為月中羅大的生日就要到了。今年的局勢不樂觀，許多地方都在戰爭中，即使在母星上，也到人心惶惶。

因此，羅大的生日也好，他與江萬翎的訂婚也好，都不適合在這時候大張旗鼓地慶祝。但不管怎麼說，羅大的生日的確是個宣佈訂婚消息的好契機。

羅江兩家商議後，決定當天只宴請部分親人朋友，以及部分重要人士參加，將生日與訂婚儀式低調舉行。

雖說知道羅靳星與江萬翎遲早會訂婚，羅舒知道時還是有點猝不及防。為了這個，他還擔心地跑到羅靳星面前旁敲側擊一番，只可惜羅靳星神正常，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羅舒與羅靳星都邀請了周焰。宴請當日，羅舒在房間裡心不在焉，傭人在旁邊幫他打點。

不一會兒手機終端響起，他當即跑出去，撐在二層的圍欄上，看到大哥挽著江萬翎的手進門。

江萬翎微微抬頭，仰視二層的羅舒，沖他笑笑：“舒，好久不見。”

羅舒見他神如常，態度並不寡淡，更加不清江萬翎現在跟他大哥是個什麼況。

但見江萬翎一雪白的爵裝，長肩，宛如白鶴，而羅靳星站在他旁邊，一森黑的軍裝，筆神武。一黑一白，一剛一雅，讓誰看過都挪不開目，歎一句再般配不過。

羅舒靜悄悄回屋關上門，心裡不住為羅靳星高興。

不一會兒，羅奠山敲開他的門，為羅舒整裝。他今天跟羅大一樣，穿一筆的軍裝，襟上落滿軍裝，一時間將他襯得森羅威嚴。除了重大場合外，羅舒已經很久沒見過他這麼穿。

羅奠山的手落在肩膀上：“好，你哥總算也是要家立業的人了！”

羅舒到鼻子有點酸，又聽羅奠山問：“你呢？什麼時候帶個Alpha回來給爸爸見見？”

羅舒心中咯噔一聲，笑說：“我要是不喜歡Alpha呢？”

“那就帶個Omega回來。”羅老爺開玩笑的口吻，一他的鼻子。

羅舒在心裡想，我的意中人，你今天就能見到啦！但我不會告訴你！

“你就是看哥哥訂婚，就想把我也送出去，好讓你一個人在家裡沒人煩你。”

羅奠山笑著還要回些什麼，就聽外面賓客至，大廳熱鬧起來。羅舒隔著門板，聽到一道悉的聲音，正是周焰。

忽然就有點張，手腳不知怎麼自。看著鏡子裡的人，青春，招搖，但又總覺得哪裡不夠好。

羅奠山回頭，放在他肩上的手用力了，讓他打點好自己，便先推門離開，下樓招呼人去了。

羅舒下樓時，周焰正在與陌生人攀談。

他周圍都是人，無不穿著氣派華貴，是上流階層的圈子。周焰自其中，遊刃有餘。

他穿著不高調，只比平日更正式一些，緻的三件套配上淡銀的領結與袋巾，面且紳士。偶爾有人好奇這個從未見過的Beta，上來與他攀談，他也分寸得當，進退有度，什麼話都能接上，不怯，不顯短。一來二去，很快贏來許多人的注意力與好。

有穿著華麗的Omega上前與他搭話，笑中帶三分調，若即若離，引得不聲。周焰也不為所，卻也不唐突失禮。

在樓上窺得這一幕，羅舒看著那個年輕漂亮的Omega，心想周焰若順遂推舟，今晚說不定就能帶人回去。

沒幾分鐘，那個Omega眼中的憧憬越發明顯，也不往周焰上。再看周焰，他神無改，刀槍不。他忽然就有點好笑，畢竟自己也在他這點上吃過虧，並且毫無辦法。

羅舒倒也不醋，他不至於誰的醋都吃。漂亮年輕的Omega隨可見，羅舒卻只得這一個。

周焰還在與面前的Omega說話，對方拿出了終端想與他換聯繫方式，他正在猶豫，緩緩的，覺到一束視線自上而下地撒在他上。

心有所地抬頭，正對上從二樓緩緩走下的羅舒。

羅舒穿黑燕尾禮服，香檳領結，腳踢帶跟牛皮鞋，手穿一雙綢手套，而優雅。他頭髮梳得一不茍，臉龐三分青稚，眼中兩分傲豔，口別一枝小巧紅玫瑰。

再沒有人能像他把矜貴與香豔結合得相得益彰，淋漓盡致。

羅舒從樓梯上走下來，披星戴月似的接所有人的目。但他只看著一個人，所以周焰抬眼看上去時，便直接看進了他眼裡。

他踏下最後一節臺階，出手便有侍者遞上香檳，人群攏上來，他笑著挨個致敬問好。一些間隙裡，偶爾他抬起眼，與周焰的目相撞，裡面又仿佛藏著無盡的野火。

就連周焰邊的Omega都被吸引了目，忍不住往羅舒的方向湊了湊：“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都說羅二公子萬里挑一，果然名不虛傳。”

Omega聽到邊這個英俊的Beta似乎沉聲笑了一下，說，是啊。

十幾分鐘後，羅舒終於來到周焰面前，對周焰旁的Omega送上一個笑：“把這個迷人的Beta借我一會兒好嗎？”

Omega紅了臉：“羅先生！您、您請便——”

羅舒轉，他穿戴綢手套的指尖，不輕不重在周焰手心勾了一下。

周焰蜷起手指，搖頭笑了笑，舉步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