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今天人從山下運上來的,忙活了半天,說年輕小姐應該會喜歡的。”
見孟蘭亭的目落在梳妝臺和床上,阿紅了一句。
“我來這里做事兩年多了,頭回看到老爺像今天這麼高興。孟小姐,你來這里真好。你坐了一天車,累了吧,我這就伺候你洗澡。”
孟蘭亭收回目,向阿紅道了聲謝,說自己就行,讓也去休息。
打發走了阿紅,孟蘭亭洗完澡,已經很晚了。
這地方清幽無比,此刻萬籟俱寂。黑暗中,躺在散發著令人舒適的太味道的松而溫暖的被窩里,人到有些乏,但神卻異常興,閉上眼睛,久久無法眠。
自己這樣突然面,馮家人的反應,令孟蘭亭有些意想不到。
尤其是馮老爺。
從被帶過來的第一眼起,他對自己的那種發自心底的喜和歉疚之便撲面而來。令孟蘭亭的心里,也生出了些溫暖和。
關于今晚的這個見面,在來的火車上,已經想過很多遍了。
在原本的設想里,最大的可能,就是馮家人答應幫忙,但同時,委婉地提出希能夠解除婚約。
自然會一口答應,再向他們解釋下無法歸還庚帖和信的原因,事,應該就能順利結束了。
沒想到是這樣的景,真的始料未及。
見面已經結束,馮老爺和馮家大姐,沒有提及半句關于婚約的事,仿佛就不存在。
孟蘭亭不相信在自己現之后,馮家人還會忘記得一干二凈。
明明記得,卻只字不提。最大的可能,或者是還沒想好該怎麼開口,或者,是希自己也能當做沒這一回事,就這樣讓這樁本就已為陳年舊事的事就此過去?
是不能自己主提出解除婚約的。
如果是主先表態,說取消那個舊年婚約,哪怕這就是馮家的意愿,也顯得對馮家不敬。
所以現在,也只要當做沒這一回,等著馮家自己決定就行了。
孟蘭亭在枕上翻來覆去,下半夜,終于倦極,睡了過去。
或許是馮老爺一口答應幫忙的態度,讓到心安了不,這一覺竟然睡得很沉。第二天的早上,是在窗外嘰啾悅耳的鳥鳴聲中醒來的。睜開眼睛,赫然看到的明亮影子已經滿窗簾,瞥了眼鐘,八點多了,急忙起床,匆匆洗漱過后,下了樓,看見馮老爺穿了寬松的家常袍,一手提了只鳥籠,另手背在后,正在庭院里溜達。
孟蘭亭迎上去,了聲“伯父”。
“蘭亭,昨晚那麼晚才休息,又不像我們這些老家伙睡不著,怎麼不多睡一會兒?了吧?走,吃早點去。太平春老陶家的那口龍袍蟹黃包,早年宮里太后吃了也惦記的。今天托你的福,人來了,就等著給你做,順帶的,我也有口福了。”
他把手里的鳥籠遞給跟隨的警衛,洗了洗手,領著孟蘭亭進去。
陶家的蟹黃包手藝是打前朝傳下來,皮薄如紙,湯金黃,極富盛名。京津不乏有達貴人大老遠特意趕來南京,為的,就是吃一口正宗的陶家蟹黃包。老陶本已洗手歸山,把生意傳給了兒子。今天卻親自來了,穿得利利索索,正等在那里,看見人進來了,笑容滿面,招呼了一聲,他兒子送上剔好的蟹蟹黃和昨晚提前熬好的湯。只見雙手如飛,出了幾籠漂亮的湯包,上了熱氣騰騰的蒸鍋,大火一開,很快就送了上來。
“趁熱,慢慢吃,小心燙。”
老馮親手給孟蘭亭調蘸料。
孟蘭亭急忙站了起來。
“唉,別拘著,就當自己家一樣。”
老馮笑呵呵地讓坐下。
孟蘭亭夾起湯包,輕輕咬了一口澤晶瑩的薄皮。
一鮮的味道,伴隨著被咬破的面皮,慢慢地在舌尖的味蕾上散開。
“怎麼樣?”
孟蘭亭抬起眼,見邊上的那位長者,正用帶了點張的目著自己,急忙點頭:“很好吃。謝謝伯父。”
老馮舒心地笑了。
“喜歡吃,以后爹……”
“以后伯父天天弄給你吃。”
馮家長輩這個顯然口誤的自稱,孟蘭亭并沒怎麼在意。吃完了早點,傭人送來兩杯花茶,老馮說:“蘭亭,我馮家除了八個兒,還有個兒子,你知道吧?他名恪之,平時大多在上海做事。”
他頓了下。
“……人稍稍皮了些,但從小聰明得很,念書無不名列前茅,長得也算過得去。這不年底了,等下他就和他八姐一塊到南京,司機已經去接了。中午一起吃頓便飯。你不必拘束,沒別人,就他大姐,八姐,你都見過的。”
孟蘭亭眼前立刻浮現出了那天在街上發生的一幕。
來這里,就已經做好了要和那個馮恪之再次面的準備。但忽然聽到他就要過來,兩人很快就要再次頭,心下還是一跳。
自然不可能當著馮老爺的面,說出那天的遭遇,講他兒子怎麼不好。
想來,他到了之后,即便認出自己,應該也不至于傻到表太過,自己抖出那件事。
只要他不提,也不說,也就過去了。
馮老爺人很好,對自己更好,不想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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